章節字數：3591 更新時間：09-12-15 17:02
不管聆風如何傷心，我如何傷懷，封妃大典都有條不紊的準備著。我暫時離開虎嘯營和太監總管雲清一起為封妃大典做著各種準備。這次大典圖騰國和奇列國都會派遣使節前來觀禮，所以大典過後的歌舞表演也是很重要的，既要體現出皇家的貴氣又要讓兩國的使節感覺震撼，難度很大。我們一直從七月初開始著手，到七月末才將一切勉強完成，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古代皇帝大婚總是要提前幾個月準備，實在是因為看起來不多的事情忙起來各種細節加在一起，卻要累死人啊。
先是舉行“六禮”：一納采、二問名、三納吉、四納征、五請期、六迎親。將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交與國師問卜神明，若是相輔相成，沒有相克，那麼就由長輩去提親。然而這個時代隻有皇帝最大，我雖然算得上是皇帝的長輩，但是誰敢讓皇帝的長輩親自來家裏提親？嫌命長了嗎？所以用不著我親自去，隻用一個與女方家長品級差不多的官員代理提親就行了。定下來親事以後，要由宮裏資深的嬤嬤親自對這些要成為皇妃的女子進行身體檢查，包括姿勢、聲音、儀容等等。不過現在顯然是用不到這一步，因為這次封妃的主要任務是安撫大臣，所以不論要娶的是什麼樣的女子都不要緊，最後就是行大禮了。我特意去看了一眼，還好，要成為皇妃的三個女子都不難看。
圖騰國這次派來的使節是皇帝的弟弟，被人稱為草原雄鷹的格日朗；奇列國派來的是有智慧之子之稱的二皇子北宮睿。格日朗長著草原人所特有健壯體格，鷹隼一樣銳利的雙目，古銅色的皮膚，像一頭大熊一樣。他說話爽朗好似沒有心機，但是往往這樣的人才最難纏。北宮睿長相清俊，但是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寒氣，這種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裏的人缺點就是太過自傲，不過還好，他沒有像蕭寒一樣每說一句話都暗藏玄機。
因著私心也好，因著國家也好，我終是將朝陽和朝夕也安排進了節目。因為這種大型禮節舉行時，所有的官員不論品級都是要站著觀禮的，而我身為端敬國的護國公主和皇帝的姑姑，身份自是比旁人高一級，高一級的代價就是要穿戴比別人多一倍的首飾，當白天所有華麗繁雜的禮節全部結束時，我已經快被身上那一堆沉重的首飾壓癱了。
好不容易匆匆忙忙的回公主府沐了個浴，換了一身衣服，晚宴已經開始了。這次晚宴定在了點兵場，因為一開場我們就要給圖騰國和奇列國一個下馬威。等我到達點兵場的時候節目已經開始了，小皇帝和新娶的三位皇妃同著兩國的使節坐在北麵高高的看台上，俯視著曠大的點兵場。
方方正正的、由虎嘯營的兒郎們組成的千人方陣，用升起降落手中紅色的小旗子的方式，在頭頂上組成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方陣的四麵由各個小隊的副隊長扛著碩大沉重的號角，正隊長用最大的肺活量吹出了那蕭殺的號聲。然後身披戰甲騎著青馬的朝陽從點兵場的南麵陰影處緩緩走出，目光肅然的沉聲的唱：“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方陣也隨著歌曲的漸漸高亢而改變著各種可以透露的布陣形狀，同樣身披戰甲、騎著棗紅馬的朝夕從看台的下麵陰影中慢慢走出，肅穆的接口唱到：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然後漸漸靠近的兩兄弟略帶些稚嫩的少年聲音合在一起：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端敬要讓四方
來賀
”
一曲終了，全場寂靜，看台上的人們臉色煞是好看。聆風是震驚的看著方陣和朝陽朝夕，他沒有想到原來虎嘯營的戰士們協作程度已經這麼高了，力氣也大得足以一人扛起那原本四人都抬不動的號角；而格日朗則是雙眼冒著金光的看著虎嘯營的戰士們，就好像餓了很久的狼看見肉食一樣的眼神，一般的草原民族都尊重推崇有實力的人，他這樣的眼神不難理解；北宮睿則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欣喜豪邁的向我笑著的朝陽和朝夕，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下一個節目是歌舞，曼妙的女子們身披輕盈的紗在朦朧的燈光下舞著，做出每一個帶著誘惑的聖潔動作。我原本以為這樣的歌舞一定會吸引在場的眾多男子的目光，誰知道看台上的三大主角卻隻是看著我。聆風看著我，這有情可原，他年紀還小，因為不適宜看這樣的東西，也因為他對這四個月虎嘯營取得的成績感覺滿意。但是格日朗那頭大熊看我算怎麼回事？而且還是用維尼看到蜂蜜的表情？我難道長成了什麼好吃的東西的樣子了嗎？還有北宮睿那個家夥，怎麼也看我？那樣不屑和蔑視的表情算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招惹過他嗎？結果還沒等我徹底琢磨明白，北宮睿那個家夥就盯著我對聆風說：“聽聞護國公主多才多藝，尤其‘調教人’的本領高超，不知可否現場表演一二，讓在下開開眼？”
這家夥，擺明了找茬的，‘調教人’三個字他咬得尤其重，不就是嘲笑洛羽隻知道虐待人什麼都不會嗎？如果我表演了，那麼我與台下的歌妓同類，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我不表演就等於我認同了自己隻是一個會虐待人的草包，這一招，真毒！
我在聆風和朝陽朝夕擔憂的眼神中起身離開座位，然後來到點兵場中間，連翹給我搬來了一個錦敦，我麵朝看台坐下，然後拿起肉桂手中的古箏，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起始連綿柔和，若有若無，好像夜色下的江麵安靜柔和，如同沉睡的嬰兒；漸漸的琴音越加連貫柔美，玉盤似的月亮升起來了，清輝灑滿人間，花朵含羞，如美人出浴；然後琴音漸漸高亢，月上中天，江麵波濤洶湧，江邊花朵搖曳。我在眾人都沉醉琴音之中的時候突然開口：“
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
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
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
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
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
江月年年隻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
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
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
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
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
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
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
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
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
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
落花搖情滿江樹。
”
琴聲漸漸低回，直至消失不見。然後我站直身體在眾人都未回過神的時候，朗聲向北宮睿道：“二皇子，俗語有曰：來而不往非禮也。剛剛本公主以經應你所邀彈奏了一曲，現在您應該還禮了吧？要不然恐怕會有人說您欺負本公主是一個弱女子呢！”北宮睿沒想到我會反咬他一口，臉色瞬間鐵青，他冷冷的看我一眼，咬牙切齒的說：“好！”然後氣憤憤的吹了一曲亂七八糟的笛子曲就告辭回驛館了。
大熊格日朗看了一眼離去的北宮睿搖搖頭，然後走到我身邊，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了我，這個家夥最起碼得有一米九，他說：“公主殿下，我是一個粗人，不太明白你說的什麼月啊，花啊的，不過你彈奏的那個曲子真的很好聽。”我悄悄的移出讓我感覺壓抑的、他影子的籠罩範圍，笑著看著他，真誠的說：“謝謝。”大熊格日朗哈哈大笑著將能一把罩住我腦袋的大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使勁的拍了拍，力道之大讓我懷疑自己的肩胛骨是不是已經裂了：“好好，你這樣不扭捏的人我喜歡！我皇兄招我回去，我明天就要回圖騰了，以後歡迎你來圖騰國做客！”我忍著肩膀上的疼痛笑著說：“我會去的，到時候可就要麻煩你了！”大熊格日朗豪爽的說：“不麻煩，隻要你來我一定讓你吃好玩好！”然後就和他的隨從們一起回驛站了。
等眾人都散了的時候，我也和疲憊的連翹和肉桂走在宮裏，要公主府的時候，遇到了等在路上的聆風，洞房花燭夜的日子裏新郎官在這幹什麼？連翹和肉桂機敏的避了開去，就隻剩了我和聆風，我打著哈欠毫無形象的問他：“聆風，怎麼了？不去陪你的小娘子們，在這裏做什麼？”聆風苦澀的看著我，說：“皇姑姑，我做不到和陌生的女人睡在一起，我還是想和若仙在一起。我，我，納了若仙好不好？”
若是真能輕易忘卻，那麼便不是愛了。愛一個人，便會輕易的感受到生離死別的時候那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罷了，隻是一個宮女罷了，納了又有何妨？”我看著聆風消瘦的小臉，裝作不在乎的說。
聆風驚喜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當真？！皇姑姑，我真的能……”
我打斷他：“真的，但是聆風，你要記得你娶這三個妃子的初衷，你不能為了若仙就冷落了這三個妃子，以至於好不容易取得的機會溜走，你知道嗎？你要像寵愛若仙一樣寵愛她們，有可能的話甚至要讓她們生下你的子嗣，知道了嗎？”
聆風的臉瞬間蒼白，他幹澀的說：“原來如此……即使納了若仙也隻是給與她傷害……原來如此……怪不得皇姑姑你一開始不讓我和若仙在一起……但是……即使這樣……我還是……想要天天見到她。”
我看著搖搖欲墜的聆風，狠狠心說：“那麼，就不要後悔。”
聆風略有些呆滯的看著我，不明所以。
我堅定的看著他，狠下心來：“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不論以後遇見什麼，都不要為了今天的決定後悔！”
聆風的眼神漸漸清亮，他點點頭：“我不會後悔，皇姑姑。”然後就向著那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間走去。
我看著聆風瘦弱的身影，在內心裏為他祈禱：端敬國的先祖啊，如果你們真的有靈的話，請保佑這個孩子，請讓他能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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