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31 更新時間：10-03-28 09:42
十二月二十七日，還有三天過年，朝陽和朝夕給虎嘯營裏的士兵們放了為期一個月的假，我們也回了各自的家裏。不過剛回去第二天的一大早，就有人在公主府門外敲門，有節奏的，耐心的敲著，大家都剛剛睡醒，沒人去開門，門外的那個人也沒有絲毫焦急的意思，依舊耐心的、有節奏的敲擊著，於是我就知道了，這個人肯定是霍冷，朝陽敲門肯定是很溫柔的，若沒有人去應門，他可能以為我不在或者我在睡覺，就不會再敲了；而朝夕敲門肯定是很大力的、很粗暴的，好像土匪來搶劫了似的，若是沒有人去應門，他肯定會氣憤憤的踹大門一腳說：“怎麼沒人在家嗎？！”然後走掉。
連翹去開門的時候，我也正好洗漱完畢，正在換衣服。霍冷依舊冷冷清清的，如披冰霜一般的冷寂：“錦紫在哪裏？”
連翹被他的冷漠凍到了：“那個，錦紫，她，她在，房間裏，換衣服。”
霍冷淡淡的掃了連翹一眼：“帶我去。”
連翹一愣：“什麼？”
霍冷冷冷淡淡的、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錦紫的房間，你帶我過去。”
連翹被霍冷的氣勢威懾到，怔忪的應道：“好。”然後就夢遊一般的將他帶到了我的房間門外。
霍冷高大的身影映在雕花門上：“錦紫，我要和你一起過年。就你和我，兩個人。”
我正在肉桂的幫助下和一件複雜的裙裝搏鬥，聞言我愣了一下，那件半天都穿不上的裙裝“呲”一聲被我扯成了兩半。霍冷，霍冷，一切都已經說開了，你這又是何必？
我在房間裏麵幹笑兩聲，說：“那，一會我讓人去把朝陽、朝夕、波瀾、劉芳芝也找來吧？人多些熱鬧。”
霍冷的身影一頓，半晌才悶悶的應道：“嗯。”
朝陽和朝夕的將軍府離公主府並不怎麼遠，而劉芳芝所在的尚書府就離的比較遠了。所以朝陽、朝夕、波瀾先到了，劉芳芝很久之後才到。朝陽看到坐在花廳裏的霍冷時溫柔笑著的臉僵了一下，但是看見我得救似的的眼神，就又恢複了。因為在虎嘯營裏的相處，朝夕很是欣賞霍冷的軍事才華和對一些事情的獨到見解，所以朝夕沒有對霍冷出現在公主府一事表現出任何異樣。他很是親熱的上前和霍冷交談，絲毫不介意霍冷的冷然，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霍冷的冷然。霍冷淡淡的和朝夕交談，偶爾一兩句就讓朝夕興奮得雙眼發光，直呼“相見恨晚”，我和朝陽對視一眼，不禁莞爾。
劉芳芝到來的時候朝夕立刻拋下和他“相談甚歡”的霍冷，奔向劉芳芝，然後一反他毒舌男口舌伶俐形象憨傻的說：“芳芝，你來啦？”
劉芳芝居然沒有笑，很是溫柔繾綣的答道：“嗯，我來了。”
朝夕拉著劉芳芝的手，將她帶到花廳裏，盯著她狠狠地看，好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樣。這樣的情景讓我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我轉過頭麵向朝陽：“朝陽，發生什麼事了？”
朝陽有些苦澀的看著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現在你問了，那麼，我也不能隱瞞你。奇列國，在國家之間的邊界線上，大量列兵，意圖不軌。還有，淩西國，在太子方君玉的引導下，複國了。”
“這個脆弱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嗎？奇列國？那個傲得不行的北宮睿所在的奇列國？那圖騰國呢？他們就沒有出兵嗎？難道他們能夠坐視端敬被奇列國吞並而不采取任何措施嗎？”
“錦紫，你為什麼這麼聰明呢？圖騰國怎麼可能任由奇列國將端敬這塊肥肉吞下，而巋然不動呢？他們也出兵了。很快就要打仗了，天下就要亂了。”
“那你們三個，誰去攻打奇列國？誰去攻打圖騰國？什麼時間去？”
“我帶虎嘯營的一半士兵去攻打奇列國，朝夕帶領另一半士兵去攻打圖騰國。畢竟還是我們兩個和士兵們在一起的時間長，我們更了解這些士兵。霍冷，鎮守京都洛城。時間，還不確定，也許三五天，也許半個月就會起程，得看對方的動向。”
朝陽說完之後，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裏，我順從的依偎在他的懷裏。現在我們的身體之間幾乎沒有空隙，但是我們的心卻好像觸不到彼此。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戰爭，自古以來就少有人能回還。我不知道朝陽這次離開會不會回來，我不能想象若他不能回來，沙場裏的一捧黃土埋葬了他，我要怎麼活下去。朝陽與我經過長達一年的相處已經融入了彼此的骨血，深入了對方的靈魂，一旦割舍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若是明天沒有朝陽存在，那麼明天為什麼還要到來？！那樣的明天，我不需要看到！
我狠狠的掐著朝陽的腰，在他耳邊絕望的說：“朝陽，抱我吧！你要了我吧！我想確認你還在我身邊，若是能夠留下你的子嗣，也許我還能活下去，若是不能，你離開的那天，我將和你在一起。碧落黃泉，永不分離！”
朝陽一震，他沙啞著嗓子說：“錦紫，沒關係的，我會回來的，我保證！我還要娶你呢？”
我知道他這是在安慰我，端敬國的形式現在雖然好一些了，但依舊危如累卵，隨時都可能滅國，滅國之後我們這些亡國奴誰知道會怎麼樣？我一直都以為我可以改變這個國家的現狀，現在看來即使我比別人多了二十七八年的經曆，也未必能夠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是我一直以來太天真了。我並不能和他去戰場，恐怕我成為他的累贅，我要做的，隻能是呆在安全的後方，等著他回來。
我假裝歎息一聲，說：“那就算了吧！我和你一起去戰場，不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朝陽用力的抱緊了我，勒得我的筋骨格格作響：“不！錦紫！你不能去戰場！刀劍無眼！其實，我，我，很早，很早，就想抱你了！但是，我想，我想，先娶了你，然後……”
我微微一笑：“你這個傻子！”
習武的人耳力都很好，剛剛我和朝陽之間的那一段對話讓朝夕和霍冷決定拉著不相關的人趕快退場，霍冷離開的時候，極為快速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的愛戀和痛苦讓我心中有些微的不安，然而一想到朝陽很快就要離開我，我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現在這個花廳裏隻有我和朝陽兩人。氣氛安靜而曖昧，朝陽將我抱到花廳裏麵的臥室裏，輕輕的放在床上，他輕輕的舔吻著我，吻著我的額頭，吻著我的鼻尖，吻著我的唇。一雙大手快速而不急躁的剝落我的衣服，因著是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我也情動不已。朝陽的血脈在我耳邊鼓動叫囂，我輕輕的吮吻他的動脈，惹得他一個輕顫，然後我也大著膽子伸手去解他的衣服。終於兩個人赤裸相呈了，他的手在我身上如蛇一般遊走，讓我渾身酥麻不已，然後一個挺身，他就進入了我的身體。沒有很痛，還有些歡愉，畢竟這個身體不是第一次，但是一想到他就要走，並且生死不知，我就又難過得很。我拉著他的發，不住的、絕望的親吻他。朝陽不敢動，他隻是有些恐慌的揩幹我的淚水，問：“很痛嗎？那我不做了！別哭！別哭！”
我用力的纏住他，哭泣著說：“朝陽，我身體不痛，我是心痛！不要走！”
朝陽歎息一聲，然後便動了起來，身體上的痛苦早就過去，歡樂漸漸浮現，雙雙攀登到極樂的高峰的時候，我們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終於，在一起了，終於，合二為一了。我們糾纏了整整一天，晚上起來的時候，我終於不再那麼恐慌，我看著朝陽，他也看著我，當時的我們一心一意的相信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設麼阻隔了，不管天上人間，我們終不會分離。然而我們忘了有一個詞叫“世事難料”。
端敬國二年一月，奇列國陳兵邊境，威猛將軍朝陽帶兵迎戰，四戰三勝，為時三個月。
端敬國二年一月，圖騰國亦陳兵邊境，忠武將軍朝夕帶兵迎戰，三戰三平，為時三個月。
朝陽和朝夕走了以後，霍冷就住在我的公主府了，他現在很忙，因為京城很亂，他並不怎麼和我說話，見到我也隻是輕輕淡淡的點個頭就算了。對於他，我實在是不想招惹，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盡快找一個喜歡的人，不論男女，隻要他不再在我麵前晃悠就行了。但是他沒有，他依舊在我身邊，卻不再和我說類似“我要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話了。
古代的通信也並不怎麼發達，邊境的戰況大概最快隻能是半個月傳第一次，傳遞來的戰況也很是簡略，不超過五十個字。朝陽的情況我一點都了解不到，我很擔心他，卻沒辦法讓他知道。朝夕的情況也一樣。劉芳芝也經常來和我作伴，大概她覺得我和她算得上是同病相憐吧！為了避免說一些能夠增加我們驚恐擔憂的事情，我們就天南海北的亂聊一氣。
今天劉芳芝又來了，她一臉愁容的說：“錦紫，你知道嗎？我很擔心日後我們嫁進朝家的情況，朝鳳歌老將軍那麼死板僵化，還不知道以後怎麼難以相處呢！”
我不以為意的說：“我們嫁的是朝陽和朝夕，又不是朝鳳歌，朝鳳歌再怎麼死板，我們又不和他在一起一輩子，擔心什麼！”
劉芳芝聞言大驚：“錦紫！你這說的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自然嫁進朝家自然是要侍奉公公婆婆的！當然也會為他們的長壽祈禱，怎麼能說……”
我打斷她：“芳芝，你錯了！生老病死，是我們這一生逃避不了的循環，任何人都不例外。老天不會因為我們討厭一個人就消減他的壽命，也不會因為我們喜愛一個人就加增他的壽命，這不是我們可以避諱的。朝鳳歌老將軍已經六十多歲了，俗話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就是他現在死亡也是很正常的。我們根本就不可能侍奉他一輩子。”
“可是，他畢竟是朝夕和朝陽的父親啊，再怎麼不好你也不能說麼說啊！”
“父親？”我冷笑“他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嗎？你問問朝夕小時候朝鳳歌是怎麼對他的！聽完了一切我不信你還能這麼平心靜氣的說話！”
劉芳芝鎮靜的看著我說：“我都知道啊，朝夕都跟我說過啊，但是自古以來不就這樣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這很正常啊。”
我怔住了：我怎麼忘記了，我和這些人之間隔著一千多年的差距，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在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父親要孩子做什麼都是正常的，即便是死亡。所以朝陽受到了朝鳳歌的虐待他也不吭一聲，他也不反抗，因為在他看來，這是非常正常的。一旦自己的意見與父親的意見向左，那麼一切將以父親的意見為準！即使以後我嫁進朝家，朝鳳歌要懲罰我，朝陽大概隻能幹看著，沒有一點辦法，而我的名聲向來不好，朝鳳歌大概會給我很多苦頭吃。現在我還是護國公主的時候，朝鳳歌會顧忌著小皇帝不動我，但是一旦護者不再是我，那麼我的災難也就開始了！想到這裏我渾身發冷。難道我以後就要過這樣的日子嗎？！
就在我快要想得魔怔了的時候，連翹焦急的跑過來說：“錦紫，剛才朝鳳歌老將軍來了，他說要找你，我想給他帶路，他說不用，就使出輕功向這個方向飛過來，我怕你們正在說什麼犯忌諱的話，就趕緊趕過來，你們看見他了嗎？”
我和劉芳芝麵麵相覷：剛剛的對話不知朝鳳歌老將軍聽見了沒有？聽見了的話，他究竟聽見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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