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96 更新時間：09-12-12 20:25
大概是算好了時間，米迦勒和加百列都來了，拉斐爾倒是沒有出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碧落是自己無法治愈的存在而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米迦勒，取出天使之卵這一點我遠比你有經驗。而且我告訴你，我們根本就不應該讓那個普通的女孩子為我們的失誤承擔責任！”
“如果是普通的善良人類，不會那麼輕易就相信惡魔吧？”
在烏裏艾爾幫忙將他們送到地獄內的時候，加百列和米迦勒還是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米迦勒主張讓天使之卵自行脫離，而加百列認為若是能夠救碧落最好。
艾利諾姆心情似乎很愉快，他很殷勤地招待這兩位天使，結果米迦勒因此而更加不快。
他們看到那已經可以說是雕像的少女，躺在透明棺材裏的她閃著詭異的紅色光芒，那是如同水晶一樣的身體在折射的地獄裏的火焰。如果仔細凝視她的身體，就會發現在透明的水晶裏有一個如同集中在一起的閃電形成的球體，不斷地在內部變幻蠢動。
“這是一位如同閃電般耀眼美麗卻又極有傷害力的孩子呢……”加百列也不禁為那美麗的弧光所折服。
艾利諾姆很親切地說：“是啊，不覺得就如同是地獄裏的閃電嗎？當我看到這力量時，十分感動哦。”
“現在就等這股力量脫離她，在損壞碧落的瞬間抓住這力量。”加百列有點緊張地舉起雙手。
米迦勒厭惡地看著一直麵帶微笑的艾利諾姆，已經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對了，在此之前先讓我吻一下這位白雪公主吧，雖然我知道這種事情已經無關緊要了。”艾利諾姆輕鬆地說，然後俯下身子親吻了碧落的嘴唇。
米迦勒瞪著艾裏諾姆：“實在不知道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很顯然你不懂得欣賞古典童話。”艾利諾姆說話的語氣顯得米迦勒好像犯了什麼大錯。
加百列突然說：“天使之卵已經快要到表麵了，你們全都讓開吧。”
那美麗的光球正在向上移動，同時還在變幻出各種美麗的外形。這不可思議的光景讓他們都有點入迷。
“如此單純而又複雜，人類真的很難理解，”加百列將手慢慢地放在碧落的胸口，“米迦勒，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米迦勒隻是冷眼看著加百列，對他來說現在與魔鬼同時身處在一地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吧。
在光球開始浮出表麵的時候，碧落的身體開始出現了裂紋。
加百列的手變得透明，像水一樣溶入了水晶身體裏，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光球。那光球的變幻激烈起來，好像很厭惡這種刺激，但是加百列沒有放手。她以溫潤的水將碧落包覆起來，填滿那裂痕。
和緩的銀色光芒籠罩在加百列和碧落周圍，艾利諾姆似乎覺得有點刺眼地眯起了眼睛。
加百列花了很久才把那光球取出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緩慢細致，生怕碰碎了碧落。艾利諾姆看著她的動作，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的這位天使小姐，並不是什麼易碎的寶貝。
他想起她那種倔強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完成了……接下來不知道她會怎麼樣……”加百列將那光球丟給米迦勒，看著碧落，“即使她蘇醒，也不會再記得一切了。”
“一切？”艾利諾姆抬起眼。
“天使之卵寄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奪去了她身為人類的身份。我猜測即使現在取出來那身份也並不會再突然還給她，從被寄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個多餘人。”加百列悲哀地說，“以後她也不會再記得我們。”
“應該把她送回到人間去，”米迦勒說，“如果她活得下來。”
加百列的水似乎快要被碧落的身體吸收了，在她身上產生了一層白色的膜似的光。失去了天使之卵的她正在慢慢恢複自己真正的樣貌。
“她會活下來的。”艾利諾姆看著他們，“而你們則將離開。”
我是誰？我在這裏是為了做什麼？而我又是為何而存在？
這不是哲學問題，這隻是一個失憶女孩坐在花壇邊不停問自己的小問題。剛剛醒來的時候，自己連“樹”是什麼都不知道，簡直就像是初生的嬰兒，還好過了一會兒就慢慢想起來了。
“這種情況貌似叫做失憶？”她依稀記得原來曾經和什麼人說過，小說裏電視裏出現失憶都是很俗套的情節。
可是是和誰說呢？自己並沒有關於聊天對象的記憶，實際上當然也不記得到底是什麼小說什麼電視裏出現過失憶的情節。少女發現，自己所記得的東西都是“常識”，而人際關係以及自己的習慣甚至性格都完全無法想起來。
一片空白。
頭腦裏連個人影也沒有，結果她隻能坐在這裏問自己那三個“哲學問題”。
肚子裏傳來很不好聽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很餓，但是少女也知道果腹的東西要花錢買，老實說現在自己身無分文。
看起來自己穿的衣服質地還不錯，可是為什麼會沒有錢包呢？
從不太遠的地方飄來的食物芬芳引得少女站了起來，她像幽靈似的飄向傳出香味的地方。
一家家庭式小餐廳就在眼前，很溫馨的店麵，還有舒緩的音樂，不管怎麼說這種氣氛都讓她覺得自己更加是饑腸轆轆。
“小姐請問您是要點什麼？”站在門口的服務生說的是意大利語。
奇特的是少女覺得自己聽得懂，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懂這種語言。
“或許是什麼原因使自己懂得了這些？”
少女當然不知道自己名叫碧落，也不知道這是天使之卵殘留給她的不多的好處之一。
“請問你們這裏雇傭服務員嗎？”少女不確定自己說的話對方能不能理解，但是那個服務生好像聽得很明白，因為她用可疑的眼光打量著自己。
“你有身份證明嗎？”
難道我就這麼可疑嗎？！少女忿忿地想。
“我們不會雇傭沒有身份證明的外籍服務員。”
嗚……作戰失敗。
不過想一想，別人即使問“你叫什麼名字”這種簡單的問題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吃的也混不到，我去做乞丐好了。”
她慢慢地走到在街道的噴泉旁，一個打扮成宮廷樂師模樣的人正在拉小提琴，音樂非常憂傷。
少女蹲在噴泉的邊緣，低頭看水中的自己。
黑色的長發，普通的一張臉，唯有淩厲的眼神和豐滿的嘴唇算是亮點。
“……有種，很久沒有看過自己的臉的感覺。”少女坐在地上，看著那邊拉小提琴的男人。
完全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人，完全陌生的自己。
那個男人忽然換了一曲非常詭異的拉起來，這次的曲調讓她覺得非常熟悉。
“好美的音色哦。”她沉浸在那巴洛克的風情之中，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呢？
“ToccataandFugueinDminor，BWV565。”仿佛是察覺到唯一一個欣賞他音樂的客人的疑問，扮作宮廷樂師的男人說道。
“啊啊，我好像聽過管風琴和大鍵琴的版本哦，小提琴是第一次聽到。”少女很自然地回答他。
“大鍵琴的版本很少有哦，一定是有某個人曾經特地為你演奏過吧。”那聲音就像是黑砂糖一般甜蜜誘人。
“不過我可完全想不起來，連一個片段也未曾在我眼前閃過。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也許因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哦，就好像是天上落下的天使？”男人停止了演奏，凝視著她。
少女愣了一下。
“哈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天使什麼的隻有那些非常狂熱的人才相信吧？”
“這類人並不在少數哦。”
少女肚子裏響起的巨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男子看著她，嘴角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盡管如此少女還是打了個冷戰。
“餓了的話我們去買點東西吃吧，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個乞丐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天啊，當乞丐還要會拉小提琴嗎？那我果然是連要飯的都做不了啊！”女孩嘟起嘴說。
“我的名字是艾利諾姆，你呢？不過剛剛你好像有說你什麼都不記得？”男人親切地靠近她身邊坐下，又保持剛剛好的距離。
“對啊，我不記得，你想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好了。”
“Windflower，可愛的銀蓮花。”
想不起自己本名是碧落的少女望著他，而艾利諾姆卻失落地看著這條石板路的遠方。
“你好像在叫愛人的名字。”她不滿地說。
“是嗎？她確實離我而去了，她的名字原本是‘碧落’，是東方的神話裏最上層的天空，然後她卻非常的適合地獄……後來她離開了，就像是隨風飄走的花。”艾利諾姆的聲音是恰到好處的低沉，讓她能夠感到自己的悲傷卻又不會認為他做作。
“你好像一個詩人哦。”少女托住下巴低下頭。
“哈哈，也算是吟遊詩人吧。”艾利諾姆抱歉地笑著，“那麼我可以叫你碧落嗎？”
“我才不做別人的替身呢。”
“當然不是替身，就算名字相同，但是人卻並不一樣，對我來說名字都就是代號，我隻是實在想不出來女孩的名字而已。”
少女歎息著，望著在遙遠的天邊漸漸消失的夕陽：“無所謂，如果你喜歡就叫我碧落也好，不過我可不想變成隨風而逝的花。”
艾利諾姆將手伸給她。
“這次一定會將那朵花牢牢地握在手裏。”
可惜就在這浪漫宣言剛剛說完的時候，突然有個踩著滑板過來的男孩一把奪走了艾利諾姆那袋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短暫的空白過後，碧落問：“那……剛剛好像叫做搶劫吧？”
“似乎是如此呢，其實佛羅倫薩的治安並不太好呢。”艾利諾姆好像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似的。
“你說要請我吃飯的吧，那剛剛就是飯錢咯！”碧落覺得忽然間渾身都有勁了，她一路追了上去，“死強盜！把我的錢還給我！”
眼看著那強盜溜著滑板越來越遠，而這條小路上也根本沒有人能夠幫忙，碧落猛地抽下自己的皮帶帥氣地甩了過去，那皮帶的金屬扣子便狠狠地敲在了強盜男孩的背上，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就算是艾利諾姆看到她的一連串流利的動作都覺得驚歎不已，同時大發了一把慈悲，同情了一下下那個男孩。
碧落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按住了那個男孩：“快點把錢還過來！”
那個男孩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麼，然後迅速地把身上的錢都搜刮出來交給了碧落，揀起滑板一溜煙地跑掉了。
“唔……這次就放過你，看我下次再碰到你絕對把你丟到警察局去！”碧落滿意地看著手裏的錢，很快，很快這些錢就能變成大餐了！
艾利諾姆慢慢地跟上來：“我覺得立場好像弄反了，怎麼看你也是在搶劫啊。”
“唉唉唉？！”碧落好像才發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來比起甜蜜的語言，還是實惠的東西能夠更快收買你啊，夏侯碧落小姐。”艾利諾姆微笑著，“怎麼樣，我帶你去好好放鬆一下哦。”
“那個名字……！你是在叫……”
“我就是在叫你，我所說的隨風而逝的花本來就是你。隻不過你不可能記得起來，總之就是我認識你，而且和你是很親密的關係。”
碧落跟上了他的腳步。
“很很很親密的關係到底是指……”她不客氣地用食指指著艾利諾姆的鼻子質問。
艾利諾姆抬起下巴很是意味深長地笑了：“這個我當然清楚，不過到底有多親密，就需要你自己來慢慢發現了。”
他加快了腳步轉進了一條巷子裏，碧落猶豫了一下，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
“算了，什麼過去的事情想不想的起來都不重要了！”她大步地跟著艾利諾姆的方向過去。
唯一的問題，恐怕就是未來會太過於精彩吧？或者說是多災多難？但是這些碧落都懶得去理了，她隻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而已，就算那是愛倫坡筆下的黑暗漩渦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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