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2 更新時間：10-03-18 01:02
東子在新家住的是最小的房間，房間小到一張床外加一個小小的書桌就沒什麼空間了。但是東子呆在這個小房間的時間不多，很快就到學校住宿去了。讓這些大院孩子意外的是，他們就讀的恰恰就是在小學末談論最多的重點中學，意外嗎？有點，但是能夠和丹丹一個學校，東子是開心的，小山小武小軍他們高興的都抓狂了。沒有選拔考試，沒有的，這所學校的教師據說是全市抽調出來最好的，校長是個很瘦很高很嚴厲的人，還有個黨委書記，非常胖，他的兒子女兒都在這個學校，兒子小輝還和東子是同一個班。
開學不久，就傳來大河的消息，大河真的沒有上學了。在開學半個月後，東子和小山進去基地一次，專門去找大河，大河父親說大河跟他叔叔去了廣東。學校的軍訓進行了半個月，每個人都曬黑了。晚上聚在一起吃飯。東子說：不知道大河怎樣了？小山和小武就低頭不做聲。因為大河的成績雖然比不上東子，但是比他們倆是要好的；還有那些鄉村的同學，每天走那麼多的路上學，營養普遍不夠，但多是很用功的。論學習成績，大院的孩子能進前十名的也就一個東子能充數，而且成績也是很不穩定。這樣來想，似乎就有些愧疚了。
離學校不到一裏路遠的地方，基地買了一個兩層樓的大院，房舍專門給大院孩子住宿用。還配有門房，負責每天的熱水供應；這樣好的條件，自然一個個都過來住宿了。
東子和父親很少說話，母親的離去讓父親處於一種惶恐的狀態。父親的暴躁也更難控製，在家裏的時候，東子小心翼翼的，深怕哪個地方會惹怒父親。這樣，東子願意呆在學校，願意懶懶的躺在宿舍的床上，有時候也發呆，眼睛看著天花板，思緒其實飛的很遠。
如果有什麼流行的元素一定要來實現，對基地的孩子來說，就是穿著一身綠色軍裝上學了。然後校友們就知道他們是部隊出來的，這股潮流在那個年代，慢慢成了時尚。校園裏男孩子穿軍裝的越來越多，小武不止一次的幫同學搞到軍裝。據東子知道的，小武都是收錢的，但是在基地軍需處，也就是小武父親那裏，是不是也出錢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自習後，宿舍可就熱鬧了，電爐子一直開著。裏麵煮著方便麵，總是有一些零食來讓大家享用。丹丹常常來光顧，晚了就和筱萍他們一起睡。男孩子們都是要鬧到半夜，門房也就時不時上來敲門提醒大家該休息了。打牌，東子和一群夥伴樂此不疲，輸了有懲罰的，要麼是明天的早餐，萬一沒能力，那就是喝水了。大多時候，都要折騰到大家都累了才會休息。
東子的眼睛也時常會被吸引，學校除去市委機關，各局委的子弟外，農村來的同學依舊占有很大的比例，他們的學習成績大多是遙遙領先的。吃飯的時候，農村的孩子各式樣的瓷碗，好一點的是那種鋁製便當盒，就像醫務室裝針頭之類的那種盒子。能夠在學校食堂買蒸肉和青椒肉絲的，幾乎看不見什麼農村同學。就是那些飯盒，東子就會想起就讀的那個鄉村小學，想起大河和他的兄弟姊妹。東子的好人品在剛進學校就得到了公認，對誰都是很和氣的。小山常在外說：東子是我們的老大。
到了中學，女孩子的變化明顯要比男孩子快，幾乎一夜間個個都變得溫婉動人。丹丹高挑的個子已經顯現出來，東子都奇怪，丹丹鼻翼間的那些麻麻點點到哪裏去了呢？還有筱萍，以前很稀疏的頭發現在完全的豐盛起來。東子的同桌是個叫嵐的女生，每天都是帶著一身香氣來上課，東子時常就變得有點迷糊。
晚上大家一起，話題慢慢的就開始集中到學校的女生身上了，誰的頭發有型，誰走路姿勢優雅，誰穿衣服好看等等。宿舍一樓有台彩色電視機，一幫孩子往往為換台爭得麵紅耳赤。東子軍訓過後，養成一個習慣，晚上都要啞鈴俯臥撐仰臥起坐什麼的，不折騰出一身汗，東子就睡不踏實。
在小武生日的那天，他給宿舍搬來一件啤酒。小武就分配任務了，誰該準備什麼菜。什麼生日禮物都不用的，每個人能整個菜出來就行。那天小武還邀請了其他的同學，把個宿舍鬧得酒氣熏天，東子喝了不到半瓶就暈暈乎乎的，後麵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不記得。小山喝的最多，一個人喝了三瓶，那晚他大聲的對筱萍說：你做我女朋友吧。後來，兩個人還真形影不離了，打飯的時候小山就跑的屁顛屁顛的。東子臭他說：累不累啊？小山回一句：到你了一樣。
小山被打了，被班主任徐老師叫去辦公室狠狠的抽了幾耳光，因為班主任查獲了小山寫給筱萍的情書。小山後來寫檢查，班主任說態度不好，又重寫，又不通過。小山急了，問班主任我哪一點態度不好了。班主任說你檢討書的水準和你情書的水準相比差遠了。小山更急了：我變傻也就是給你打傻的，不寫了。
小山在晚放學的時候被請上了操場的台子，眾目睽睽之下，小山像個被打敗的公雞。殺一儆百，不過校園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情書漫天飛；小山被當做典型請來家長，小山爸爸問班主任：出什麼事情沒？班主任說沒有。小山爸爸說：沒出事情那就是正常啊，理解萬歲嘛！班主任被噎得臉都發紫了。大家為小山爸爸的大度量叫好的時候，第二天小山來，臉被打破了，掀起衣服給大家看，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傻哥。
東子媽媽在離家近一年的時候回來了，陪她一起的還有個男人，很瘦，帶著眼鏡。東子媽媽親自去學校找出東子，東子不拿正眼看媽媽，但還是跟著她走。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家餐廳，父親和妹妹也在。那天父親穿的很整齊，東子到了，父親站起身拉東子坐自己身邊。很快上菜，都是好菜，東子知道這頓飯一定開銷不小。
很瘦的那個男人很和藹，眉宇間流露儒雅之氣，這個詞彙是東子在書中讀到的。父親那天似乎精神很好，主動給那個男人倒酒，主動遞香煙；不過那個男人不喝酒也不抽煙。後來被父親逼的沒法，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口，臉就紅了。媽媽給東子和妹妹碗裏夾菜，妹妹大口的吃著，東子的眼神一直看著桌子下麵。他看到媽媽穿了一雙紅色的高跟皮鞋，鞋麵上還有閃光的裝飾，很好看。來市裏也快一年了，突然出現的媽媽的裝扮是這個城市沒有的。後來媽媽哭，眼淚不斷的往下落，那個男人尷尬的坐在那裏。父親大口的喝酒。東子忽然想逃，他站起來，又被媽媽拉住。父親說：那就這樣了，這二十年也辛苦你了，跟著我也沒過什麼好日子。父親神情落寞的說：要是東子也願意，你也帶走吧！
媽媽說：不，東子留下來照顧你，他很懂事的，答應我，不管東子做錯什麼，不要打他。父親就不停的點頭，父親喝完最後一杯酒，站起身自己走了。吃完飯出來，母親送東子回宿舍，除了中午沒吃完打包的飯菜，母親給東子買了很多東西。在宿舍門口，一群夥伴都擠在二樓窗口看著東子。母親對東子說：我帶妹妹去香港了，你留下來照顧爸爸。東子不作聲，母親就摟東子在懷抱裏。母親身上香氣沁人，不同於東子聞到的任何香味。那一刻，東子閉緊眼睛，突然就很無力很無助的感受！後來母親說我走了，母親說：東子，叫叫媽媽吧！
東子的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他抬頭看了眼媽媽？一聲不吭的就往宿舍裏走。東子走的不快，他很想媽媽能夠再拉他一次，可是沒有；到東子上了樓，靠在樓梯間的牆上就再沒力氣了。小山說東子媽媽是哭著離去的。小山說：東子，你媽的鞋子真好看！東子有點迷糊，問了句：什麼？
就是你媽穿的紅皮鞋啊！隻有明星才這樣穿呢！小山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東子重重的一拳。小山不幹了，兩個人就扭打在一起了，小武丹丹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兩人分開。
那天直到晚上熄燈，東子一直傻坐在床邊。東子一直努力地想，媽媽和自己最後一次聊天是什麼時候？東子努力地去想媽媽和自己一起開心的時光，但是很失望，能讓東子回憶起來的都是瑣碎的父母的爭吵，都是媽媽看著自己的很複雜的那雙眼神。媽媽終於還是走了，能夠讓東子記憶深刻的是，媽媽今天穿著的是一雙紅色的高跟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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