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章節字數:4013  更新時間:09-12-19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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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花少年,白安如是形容我。

    他拿著相機拍我,那時,我正好在廊前和同學道別。

    放學時,我站在櫻花樹下,他叫了我一聲,我轉過身回他一笑,喀嚓,替我拍下一張清新又氣質高貴的照片。

    他在照片後方寫著幾個字:我,王楓,櫻花少年願意陪白安一起呼吸一輩子。

    然後他要我畫押,我把大拇指蓋上紅泥,深深實實地印在照片背麵。他朝照片啾了一下,神色開懷又得意洋洋地把它裝在相框裏,擺在他的白色係床頭幾上,對著他的枕頭。

    那是我唯一一次穿上高中製服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笑逐顏開,無憂無煩無惱的一張臉龐,屬於十八歲的臉。

    ***

    很快地,暑假又到了,父親讓他白天在飯店學習,他還是保鑣,隻是身份和先前不同了。因為跟我一起住在十七樓,沒人敢把他當成員工,他的保鑣身份或許隻是一個過渡,總之,父親讓他在簡秘書身邊打轉。他成了簡秘書的跟班。

    我窮極無聊又把一些家教老師找來充實,鋼琴老師一見我就頗為吃驚問我是不是交女朋友談戀愛了。

    我說,我交男朋友談戀愛了。

    她睜著一雙錯愕的眼,問我是不是被人拐了,說這世道有些人專門拐我這一類幹淨又高貴的男孩。

    我說老師你錯了,是我拐人啊,怎會是讓人拐呢?

    鋼琴老師後來匆匆見了白安一麵,驚鴻一瞥。下回她來上課時,即勸告我那男孩太深沉,王楓,你還是小心為妙吧。

    白天,我一時興起想去看那白安在忙些什麼,就下到簡秘書在十一樓的辦公室。我一進門就看見白安低頭在寫資料,我手一伸,將資料拿在眼前一瞪,這是啥?資產表。

    白安說:“簡秘書要我把數據輸到計算機建文件。”

    一堆從羅撒飯店成立已來的資料成堆成堆地,都快把他的頭遮住了,他認真地把一項又一項數據打入計算機,處理一份完畢後又有其它表格排隊候著。

    我隨手翻翻,不都是一些股東數據,或者是羅撒飯店轉投資的其它事業,還有就是各單位的經營報表,二樓歐式自助餐,三樓咖啡館,四到七樓宴會廳,五樓中餐廳,六樓日本料理居酒屋,等等,都是平日簡秘書在看管的事。

    我看他挺忙的,就問他:“累不累。”

    他笑了,說:“看到你來就不累了。”

    我問他:“母親要我出國,所以我要準備托福考試,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出國吧,那托福補習班我順便幫你報名,你說好不好。”

    他說:“這事讓我再想想。”

    晚上他下班回到十七樓,我伸手一推就把他挪挪挪直往我房裏塞,不讓他出我房門一步。

    我管他吃飽飯沒,他隻要在我身邊陪本少爺就好。

    我說,你成天打計算機手指酸了,我幫你揉揉。

    我膩著他的手,不斷來來回回啃著他那十根修長的手指頭,一遍又一遍,我前世興許是犬族來投胎的,就著手骨不放,啃甘願了,我抬起頭,碰上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

    我猛然一驚,他那深沉又瞬間消失。

    他突如其來翻身把我往下壓,往我身體敏感處滑去,今天的白安有點不尋常。

    他釋放完了,讓我趴在他起伏劇烈的胸口,輕輕撫著我烏黑的頭發,在發間磨蹭一陣。

    白安,你怎麼了?

    他在發抖。

    我知道他在發抖。

    但我不敢問。

    我不知道為何我不敢問。

    就像我知道他在發抖一樣,我的直覺告訴我,王楓,別問,就這樣,別問。

    他說,他想抽煙。

    於是,他熟練地點燃一根煙,半坐起身,我已經習慣他的味道了,他叼著煙的手湊到我嘴裏,問我要不要試試看。

    我吸了一口就咳了起來。

    他把煙熄了,替我倒杯溫水過來,又回複到平日我所認識白安的樣子。

    然後,他又壓了上來,直到整整兩輪結束我們才感覺肚子餓了,才開始到廚房找東西吃。

    ***

    母親的牌打得很凶,整個暑假我前後見到她七次,她日夜顛倒度日,說父親在外麵的女人如何如何厲害,不讓父親回家。

    我見過她說的那個狐狸精,在我七歲的時候那女人抱過我,那時她還是十一樓某某單位的小姐,她當時抱著我往我臉上親了又親,我的嘴裏吐了一口黃泥巴,之後,我就管那女人臉上的粉當成泥巴。

    母親成天和那些姐妹淘混,也不太管我的事了。隻是催我念大學的事,說某某飯店的老大剛從哈佛念完經濟回來掌管他家的產業,要我也學著。她甚少再提父親,多半是牌打得凶。

    我沒替白安報名,他說他沒有能力出國,念大學的學費太昂貴不是他可以付擔的。我可以替他付學費,但他不接受。

    我開始悶悶的,事實上,我並不想一個人出國,如果他跟著我還樂意些。但我還是去補習班報到,班上的同學都是富家子弟。每逢上下課時間,補習班門口就是長長一排的黑頭轎車,車門旁都是等著開門迎接公子公主的司機保鑣。

    我的英文相當好,上課時也專心聽,我隻報了正式考一次,走出考場時明白一定滿分無疑。

    然後,是開始申請學校。我隻有高一及高二兩項成績,就先寄去參考,把一些推薦信也寄去,這些事都不必我煩心,簡秘書都替我辦得妥妥當當的。

    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拿筆簽名,這兒簽那兒簽,簽完之後又沒我的事了。

    ***

    開學後,升高三了。

    班上的氣氛很不一樣,似乎大家都感受到升學的壓力,班上開始變得緊張又沉悶無聊。

    廊前捧書的人變多了,熱鬧喧鬧少了。

    白安的成績與我一樣好,我與他都是滿分的頂尖高手,當然,體育是他的超級勇猛長項,我就讓他這項。聽好,我隻讓他這項,其它方麵都是他讓我。

    回到家,他比平日多用功些,認真地準備大學聯考。

    我有時叫他,他正專心沒聽見我的呼聲時,那音樂間的鼓就會震天價響,他就會立刻出現在故意打開門的房門邊,雙手環臂,然後回座位讓我趴在他背後看他讀書。他讀著讀著忽然問我,是否要陪他一起考。

    這也是個好主意,萬一我又犯水土不服回台灣,不見得有學校肯收。

    於是,我開始陪著他讀書,不再吵他了。白安總是很有辦法讓我安靜下來,當然,也有辦法讓我火熱起來。

    夜半時分,他在我房裏擁著我入眠。用強壯的胳臂把我圈住,一夜到天明。

    也有時,他上床前會吻吻我,用他慣用的白氏溫柔法把我淹沒。後來,我曾認真思考過他的口水與江南心的口水問題。我居然未曾想過白安的口腔問題,這無疑宣告我那潔性正式邁入了衰敗黑暗期。

    我與他,究竟是誰撩上誰,是誰先勾引誰?

    他睜開眼盯著我的下巴,手指頭在下緣處畫呀畫,說,王楓,你這下巴叫勾魂彎刀,說我用這把彎刀把他的魂勾得死死的,殺人於無形。

    他把我的下巴昂得高高地,往頸下深處探去,我全身打顫,身下一陣強烈覺受襲來,眼一閉,差點什麼都不記得了,遊走在昏迷的邊緣。

    再度醒來時,他正拍著我的臉,呼喚我的名:“楓,睜開眼睛看我。”他喊了很多次,我終於被喚醒了。

    我從不喊痛,就如同過去被架到廁所挨打的時候一樣,我不喊痛,因我認為那是矮人一等的暗示。我,小王子,怎能矮人一等。

    白安會問我:”痛不痛。”

    看我的表情還用問嗎,但我的嘴不認帳,偏要跟他鬥上,明明昏了又醒,嘴裏卻說:“你想把我弄昏還早!”

    激情過後,他一回比一回懂得控製力道。

    ***

    開學後,他晚上放學就沒到簡秘書辦公室幫忙打數據了。他很會安排時間,該準備聯考就專心一樣事情,但偶爾他晚上還會不時接到簡秘書打來的電話要他過去,他總是去去就回來。

    簡秘書顯然把他當成我家的一份子,外人送禮時連他那份也算進去。有一天,簡秘書給他一張文件讓他簽字,簽完後他拿到一張卡。

    我問他那什麼東西,他說:“別問。”

    我的指甲又長了,瞅了白安一眼,他正全神貫注地準備明天要幫班上抽考的考題。告一段落後,我見他把書和紙筆收攏,把我那白皙的十根手指遞到他麵前,他離開位子拉開一個小抽屜,取出一把銳利的指甲剪,將我的手放在他的指頭中間,一根一根慢條斯理地修修剪剪。

    我喜歡看他溫柔似水的樣子。

    剪完了手指頭,我把腳指頭也交給他。然後用左右兩足夾住他的臉,使勁揉搓,把他的臉捏成史上無敵的醜八怪。

    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白安,想必校園裏認識他的人連想都不敢想吧。

    為了獎勵他的犧牲,我畫了一個雲朵圖案給他。

    “白安,我就像躺在雲端上一樣快樂,而你正是那朵雲。”

    他笑開了嘴角,像個純真的小男孩,說要把這張雲朵圖當成我倆的見證。

    他真的說到做到。那朵雲隨後出現在許多地方,例如電話便條紙、馬克杯等等。

    奇怪乎,一個人體內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同的細胞,他那鬥性細胞一旦遇上我就改頭換麵藏匿起來了。

    可我知道他的鬥性細胞還活躍十足,就像那一日我與他在周日上街看電影,我們在華納威秀買了兩張電影票,排隊當兒,前麵的人多看了我一眼,他二話不說身手矯捷拐到我麵前拍拍那人的肩,然後火冒三丈又怒極凶惡地瞪那人一眼,用白老大製霸的口吻要挾那可憐的人。

    “喂,你用哪一隻眼睛多看他一眼,我就讓那一隻眼睛永遠閉起來。”

    嚇得那人慌不擇路溜走了。

    在黑壓壓的電影院裏,他先替我拭淨座椅,把長長的手臂伸到我腦後,我就這麼歪著脖子看完電影,那脊椎神經隨後不聽話,我的脖子整整有三天不對勁,那三天裏,他就替我按摩肩頸,按得我全身酥麻暢快至極。享受過那手掌的按壓之後,我就更黏膩上他的掌心了。

    我的掌心,他的掌心,對上後就沒有一絲縫隙了。

    掌心沒了縫隙,身體沒了縫隙,唇瓣也沒了縫隙,我恨不得與他永遠別分開,就這樣一直下去,永遠永遠都不要分開。

    ***

    十九歲了。

    那一年的過年很溫暖,我們全家終於團圓了三十分鍾,白安也在場。三十分鍾過後,父親說樓下今天有一些董事長包席過年,他要去敬酒。母親送給我一個大紅包,白安也有一個。

    我徹夜就想著如何把錢一夜花光,於是向他提議:“白安我們來賭一把吧。”

    他問我:“玩什麼?”

    我回他:“咱上街玩。”

    大過年的街頭冷冷清清,我與他走在幹淨無比的台北街頭,走過一條又一條馬路,最後停在一家大賣場門口,還在營業的大賣場排著三、四十台夾娃娃機。

    我拉著白安指著其中一台裝著絨毛小白兔娃娃說:“白安,我要夾娃娃。”

    我們到櫃台換零錢,我把那隻大紅包換了一部分,櫃員還東湊西湊才湊齊一堆零錢給我。

    我吵著要白安夾給我,他的手氣與技術很精準,我最後把身上的零錢都砸了,拿出一個大紙箱把娃娃裝滿。

    他捧著大紙箱在街上慢慢踱步,不可置信問我:“王楓,你幹什麼要這麼多娃娃?”

    我低低說:“白安,我一個人在美國沒人陪,我要你負責。”

    他怔了怔:“你在瞎鬧什麼?”

    “不準問。”我推著他的腰往前走。

    白安,你不知道嗎,我把這些娃娃當成是你呀。

    寂靜的台北街燈映出兩個人影,無聲勝有聲。

    那個頎長的人影驀然停下腳步,朝另一人問了句:“王楓,你可別把這些娃娃當成是我呀。好歹,你也選個變形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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