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8 更新時間：09-12-04 06:18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間學會走路。同時間學會說話。而小庭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不是爸爸，而是他的名字。他說，"清。"
小庭很堅強。
明明就跟自己一樣的外表一樣的身高。但小庭很堅強。
小庭很喜歡躲在自己的背後，但如果有人說自己的壞話，小庭會第一時間衝上去跟人拚命。小庭會一直親昵抱著自己，他說，"哥。"
"我會等著你的。"
一句帶著童音的認真誓言，回憶裏彼此糾纏的小拇指。
最後的畫麵是，小庭被父親牽走的小小身影，但他一直沒回頭。自己有些意外。但小庭沒有回頭。
他知道的，小庭很怕自己一回頭，就會不忍離開。小庭說過，他說，"清，要永遠在一起。"
抬起頭看那時候的天空，他已經是熱淚盈眶。
隨著黑色大門的敞開，那些珍藏著許久的回憶一時間撲天蓋地，紛紛點點遺落在空氣裏，而終止於兩人視線相接的一瞬間。
房間裏是不同於外麵一般的明亮。仍舊是像回到十多年前的房間。奎庭的房間。而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卻已經不是小小的身影。
那個人和自己一樣的成年的身高。一樣消瘦的蒼白臉孔。
唯一不同的是奎清帶著眼鏡吧。
那人的一隻手對著奎清漸漸地伸起來。輕輕地觸摸了奎清臉上的皮膚。
曝露在空氣裏的修長手指帶著極度的寒冷劃過了他臉頰的一邊。冷到讓人麻木，冷到連那人的尖銳指甲在臉上劃開了一條血痕都沒發覺。
血延著下巴的弧度在地上盛開了小小的豔紅，宛如紅蓮。
他把指甲上遺留的血放在嘴邊，煽情地舔了一下，一雙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溫度。又似乎是蘊涵了太多。
他突然笑了一下，溫暖而美好，他說，"哥，我一直在等你。"
一束光忽然從奎清身後扔往奎庭。一時間變化得太快的黑暗讓奎清有些恍惚。來不及看清事態，奎清已經被人用力拉著往後跑。
"你搞什麼啊？你剛才差點死掉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反應快用手電筒扔過去，哼。"
成貞探生氣般的嘮叨著，拉著奎清一隻手奮力地往來路奔跑。
"你，你等等，停一下，我說停一下!"
奎清用力地甩開了成貞探的手。
突然的咆哮讓成貞探楞了幾秒，他很快大聲地吼叫了回去。
"那不是奎庭，趙大哥說了，那已經不是奎庭了!"
"不。他。。。。。。"
奎清一時不知道應該解釋什麼。睫毛疲倦地垂了下來。這突然的沉默讓兩人都安靜下來。
奎清沒忘記，趙小生不讓他來的原因。
"奎庭已經妖化了，他的理智也隨著會被黑暗吞噬掉，而隨時會對你發動攻擊。當奎庭完全被黑暗的氣息包圍以後，他剩下的隻有怨念。到那時候，危險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了。"
那是趙小生出門前最後對他說的。
"不行。我必須見奎庭。我不能就這樣走。"
奎清轉身撇開了成貞探又跑了回了房間。
"等一下，你。。。。。。"
成貞探抱著拳頭無奈的跟著奎清跑了回去。真沒看過自己急著去送死的人。自己想不管的話都不行，誰要他好歹是個警察啊!
奎清一閃進門，這次大門就緊緊關了起來。他聽到門外的成貞探著急地敲著門。
"哥，你回來了。"
一雙手在他抬起頭的時候掐住了他的脖子。腳隨著那手的移動漸漸離開了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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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清，奎清，趙大哥，你在哪裏啊？"
一陣被幹擾似的聲音又隱約地傳到了趙小生的耳朵裏。
很好。這下多虧了那個不甘安靜的成貞探了。
趙小生手掌往噪音的方向張開，從手中穿出了蜿蜒向前延伸的冰鏈，頓時打破了奎庭的結界。漏洞裂開擴大，周圍又產生了變化。
趙小生一眼就看到了前麵的成貞探一邊試圖用力推開大門，一邊依舊在大喊大叫。趙小生收短了些手中的長鏈直到鏈子尾端的鈴鐺被握在了手中。
"讓開。"
不等成貞探做出反應。趙小生就一腳踢上了黑色的大門。門頓時大開。
"哇。。。。。。。"
成同學一副佩服的樣子看著趙小生。壓根就忘記前一秒他差一點就命喪他腳下。
"你那樣敲門當然不會開。你不會用踢的嗎？!"
趙小生瞥了一眼成貞探，一臉都寫著"你是弱智"的四個大字讓成貞探很沮喪。反正這又不是他家的，用不著客氣。
一眼就看到房間裏奎清已經讓妖靈單手提到了空中，臉色挲白，眼睛也已經半閉，似乎很努力地張著嘴巴想說什麼卻無法發聲。手腳也無力地輕微揮動著。
趙小生對著奎庭發出手中的冰鏈。鈴鐺的聲源馬上圍繞著目標飛去，奎清整個人頓時癱在了地上。
冰色在空中舞動，空氣裏隻見一道黑影在空中快速地移動躲避著長鏈的追擊。頓時整個房間已經被激烈的打鬥而卷進了混亂。玻璃與桌子都被兩者的動作震得粉碎。
見識到了趙小生的強悍與奎庭的凶猛，成貞探躲在門口向著裏麵探頭。
開玩笑，他可是一介凡人，要是被這兩個怪物卷了進去肯定沒多久好活了。
成同學在心裏左一拳右一圈給趙小生打氣。
房間裏早被甩到一旁的奎清摸著自己的額頭爬了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靠!成貞探一咬牙，衝到奎清身邊試圖把他拉出房門。
那黑影被成貞探的舉動動搖了一下，動作明顯遲鈍了。
趙小生很快抓住了時機，冰鏈加重了力道重重圍繞著捆住了黑影閃動的身影。
趙小生咬破了一根手指頭，在空氣裏飛速劃了十幾下，頓時一個紅色天羅地網徹底罩住了黑影。紅色的網越來越縮小，直到縮成一個人的容量。
妖靈痛苦地在躺在地上拚命掙紮。一邊發出被機器幹擾一樣的恐怖咆哮聲。
"不。"
奎清已經清醒過來。見到這情景就往妖靈撲去。未能碰觸卻已經被一道力量反彈了回來。
他激動地看著趙小生，用力拉起了趙小生的一隻手。
"你不能殺他。"
"我的責任我很清楚。"
看著眼睛都變紅了的奎清。趙小生意外地冷靜的開口。
先不說奎清是怎麼掙紮他的結界跑來了這裏，總之，他現在該做的事情他很清楚。時間已經不多了。殘破的窗口已經能看出外麵的天色漸藍。即將破曉。
"不，不行。"
奎清再一次看著持續在地上掙紮的妖靈。失神一般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起來。
"你看清楚了。那才是他。"
窗外的模糊藍光已經能讓房間的人看清楚了視線。看清楚真實。躺在角落邊，那具身上掩蓋著衣著的屍體早已腐化，隻剩下了一具斑斑的白骨。
"那就是我們要找的骨骸。他才是奎庭。而現在這個，是妖靈。"
趙小生冷冷地看著正發狠瞪著他的妖靈。
那確實已經不像是奎庭的樣子了，妖靈的尖牙已經露出，眼睛也似乎被拉扯一般向兩邊吊起，頭發異常地長到了腳邊，如海藻一般的青色與豔麗。
奎清楞著看了看那具白骨，他慢慢地走了過去。
摸著那已經剩下骨骼的枯竭的手。他是悲傷，是難過，抑或是什麼？
他轉過頭眼神疑惑地看著那在地上的近乎透明了的妖靈。就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恍然大悟了，他對著那妖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地上的影子也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停止了掙紮。
奎清走了過去。
這次他沒有被彈開來。成貞探想跑去阻止。但被趙小生一手擋住了。趙小生搖了搖頭。似乎無奈地妥協了。
"你是小庭。我知道你是小庭。你看，你脖子這裏有一顆痔。"
奎清蹲下來對著睜大眼睛疑惑看著他的妖靈說。
他語氣越來越溫柔，卻也越來越低沉。
他伸手想觸碰那人的臉，卻被它一口尖牙咬住。
血腥味頓時蔓延開來。奎清並沒有掙紮拿出。他的眼神就像是要融化那人一般，溫暖與想念。
此時的天已經亮起。薄霧的清新味道灑落在空氣裏，一切似乎變得遙遠而寧靜。
房間裏安靜到連心似乎都能得到了安寧。
那妖靈也漸漸放鬆了扭曲的表情，放鬆了咬在口裏的手指。有些疑惑地看著奎清。
奎清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的觸碰了那妖的心髒部位。溫柔地看著他。
"這個地方會感覺得到疼痛與悲傷，我不知道哪一天傷口才會不見掉，或許永遠都不會。但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難過寂寞的時候都在一起，那麼當時間淡化了傷疤，我們依舊牽著彼此的手，到那時候，你就能幸福了。。。。。。小庭。。。。。。讓你久等了。一直以來。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一滴清澈的水掉進了一片翻滾的渾濁。
一片耀眼的光閃過。刺痛人的光芒讓在場的人都閉起了眼。而很快平息下來以後，妖靈全身發著微弱的光。一股黑色的怨氣突然從它的身體破湧而出。
趙小生已經先一步用冰鏈射去。另一隻手飛快的做起手勢，念起咒語。最後大聲的念了一個字。
"定。"
黑色的怨氣被迫般衝進那具角落的骸骨。被趙小生的冰鏈所囚禁而在周圍做掙紮。
這一秒。趙小生轉頭抱歉的看了躺在奎清懷裏已經恢複原來模樣的奎庭。
對方朝著他理解地一笑。趙小生揚起了手指在冰鏈上燃燒起火，那火飛快地延著方向燃燒了那具骨骸。很快地燃燒成了灰塵消失在空氣裏，火而隨著熄滅。
趙小生收起了冰鏈。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門。
成貞探看了看趙小生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影。最後跟著趙小生出了門。
奎清看了已經遠去的兩個身影，又看了看懷裏已經幾乎透明的奎庭。
他心裏是感激的。
感激趙小生沒對奎庭感激殺絕。但他很遺憾的難過，因為時間已經快到了。
"小清，我一直在等你。"
"恩，我知道。"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在美國那裏。等了你好多年"
"後來我想，你肯定是不要我了。所以把我扔給了爸爸。"
"我恨過。我學壞了。我做過很多壞事"
"但我還是忍不住回來看你，但你卻把我忘了，但我還是想你。"
"後來，組織內訌，我被下了毒手。我知道我要死了，所以我回來這裏。"
"我想，你會找到我的，你會來接我的。"
"恩。我來接你了。小庭。"
"恩。"
一個溫暖而且溫柔的笑容。一聲釋懷一切的應聲。奎庭把什麼東西塞進了奎清的手裏，然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宛如睡著了的小孩一樣，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小庭，不要睡好嗎？我們回家。"
懷裏已經剩下了空氣，最後的那一句話散落在空氣裏。
一開始是小聲的啜泣聲，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
最後他放聲大哭，宛如末日一般。
++++++++++
"趙大哥，放他一個人在裏麵沒問題嗎？"
站在門外的成貞探一邊頭還在頻頻盯著別墅看。
趙小生沒有回答。他知道奎庭很快就消失了，黑化後的怨氣就是支撐著靈魂的存在，當那股怨氣消失了，靈魂本身也就不複存在了。
他最不想見到的場景。不是殺戮，也不是生離，是訣別。
第一縷陽光已經驅散了霧氣。奎清從門口出來了。刻意避過他有些有紅腫的眼睛。趙小生咳嗽了一聲。
"該走了。"
"恩。"
奎清應了一聲後。隨即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這個，這個是奎庭給我的，我想應該對你們有幫助吧。"
奎清遞出了手中的一份薄薄的文件夾。
"啊，這是名單!太好了！"
成貞探伸手就想接過奎清遞過來的東西。
隻差那麼一點，成貞探覺得一陣風掃過，奎清手裏已經是什麼也沒有。兩個人不知所措地麵麵相覷。
一聲熟悉的鈴鐺的鳴叫。
趙小生眯起眼看著站定在自己前麵的背影。那在陽光中散落著美麗的金黃色長發。完美得讓人嫉妒的修長身影。
"那就是你的目的？!是你打破了我的結界吧!讓奎清過來的也是你。"
趙小生出乎意料地平靜。但他內心卻有些難過。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是的，被背叛的感覺。再一次，再一次？
腦裏浮現的念頭讓趙小生自己疑惑起來。為什麼自己會想這是再一次呢？
成貞探瞪大了眼睛看著離緯的身影。從趙小生的話中讓他猜出了一點，資料被拿走了。
"為什麼？離大哥"
那人因為成貞探這一聲叫喚而轉過了頭，眼神裏閃過一絲有趣。
他稍一揚手一陣混合著沙的風吹來。
等風沙過後，那人已經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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