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7 更新時間:11-04-10 13:02
“季,如果做不到的話,就算了吧。”
“不……不行……我一定能做到,母親,請你相信我。”
……
“謝季,你真的討厭這樣的生活?”
“嗯……”
“那,我給你自由。”
……
“季,你就留在這裏。我們不會再回來了,此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們無關了。”
“為……什麼?父親……”
“因為,你沒有能力替我們打敗那個男人。”
……
我自床上坐起來,狠狠揪住自己的頭發。
荒唐的日子已經過去,明明沒有必要去懷念的日子,還是一直就纏著我。
父親滿腦隻是複仇、母親心裏隻有怨恨。
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那個帶給他們痛苦的男人。
他們可以將我帶離孤兒院,同樣,也就可以將我重新丟回那裏,無論是用什麼方法。
在當時強加在僅有六歲的我身上的,魔鬼一般的強化訓練進行了一年之後,在我終於撐不住的情況下,他們將我留在了那個超市裏。
曾經極想脫離的人,終於徹底離開我。
然而起初想到的輕鬆感並沒有降臨,隨之而來的,是無盡頭的迷茫。
多少年了嗬。
我擺脫不了的夢魘,就這麼,一遍一遍糾纏著我。
看著,最後我還是沒能擺脫的命運,看著我沾滿了鮮血的雙手,看著,我一步一步踏入那個深淵,再也回不了頭。
真的,其實我隻是想要那種平靜的生活。
父親曾經說過的,隻要我能替他殺了那個男人,就給我一輩子的安寧。然而我沒能做到,也許,一輩子都做不到。幼時堅持不下來的訓練,少年時堅強不了的心性,與現在做不到的遺忘,一切的一切。
但是,丟棄不了那些我用生命、用他人的鮮血換來的金錢,脫離不了,對歸期解不開的眷戀。
所以,我還是隻能沉溺在這裏。
做我的血季,丟開我的過去。
即使累了,還是隻能選擇精神上的疲倦,等待最後的死亡。
上帝替我鎖上了那扇門,也替我留下了一扇窗。隻是,那扇窗太小,我爬不出去。
我是血季。
這輩子也隻能是血季。
我對著鏡子,戴上墨鏡,遮去那雙異色的瞳。
門在此時被推開,孤城快步踱過來,替我取下了那副墨鏡,調笑似的道:“你的眼睛很漂亮,為什麼要遮住它們?”
我冷冷一笑,從他手中奪回那副墨鏡,重新戴好:“如果你是我,那麼你會知道原因的。”
“血季,說真的,我的提議,難道一點都不值得不考慮嗎。”他笑。
“我不會倒戈。”我冷哼一聲,“孤城,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還想繼續跟著我們,那麼就不要再提這個。”
他點點頭,不再言語。
我拉開門,剛踏出一步,便被他的手拽了回去。
他將一枚戒指塞進我手裏,然後先我一步跨出了房間。
我摩挲著手裏的戒指,久久未能猜透這枚戒指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便順手將戒指丟進口袋,然後出了門。
***
歸期窩在會客廳的沙發裏,漂亮的眼半眯著,似乎在想什麼。
我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他身旁的茶幾上,然後坐在他身旁,點上一支煙,一口一口地抽。
“這裏禁煙。”他抬手,一片刀片隨之飛出,截斷了我手中的那支煙,也將我的食指劃出了一道血口。
我笑了笑,將剩下的那半支煙扔進煙灰缸:“你這手是從哪裏學來的?”
“隻是用上了扔飛鏢的技術罷了。”他坐起身,單手支撐著上身,將臉湊到我麵前,“為什麼要戴墨鏡?”
“你不喜歡我遮住這雙眼睛嗎。”我摸了摸那幅墨鏡。
“嗯。”他答,“血季,我喜歡你的眼睛。”
“是嗎……”我深深吸了口氣,取下那副墨鏡,自嘲地一笑,將它扔進了垃圾桶,“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戴了。”
“明顯的差別待遇。”孤城從報紙後露出半張臉,眼神陰晴不定。
林瀟卻什麼也沒有說,沉默著一口一口吃手裏的麵包。
“同一件事,往往因人而異。”我站起身,雙手插兜,“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段時間吧。馬上就要抵達亡澤邊界的叢林了,我想在進入危險之前歇一下。”
“你累了?”孤城放下報紙,勾起唇角,笑容優雅得無懈可擊。
“嗯。”
應該說,從一開始,就已經疲憊。
精神上的重壓早在幾年前就已讓我喘不過氣來。
“也就是說,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歸期端起咖啡,一飲而盡,完全沒有嫌苦的意思。
“嗯。”我點了點頭,率先向門口走,手已經觸上門鎖,卻又回過頭,“明天之前,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歸期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我才推開門,快步下了樓。
白天的街道實在沒有什麼逛頭,我花了些功夫,買了另一件黑色長風衣,一雙黑色皮靴,和一條緊身牛仔褲換上,然後壓低帽簷,將身上原本的那套扔進垃圾桶,然後踱上街道。在這樣的季節穿成這樣的確有些詭異,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對我投以驚愕的目光,似是認為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麼走了良久,我終於疲憊。
隨便在一棵樹下找了片地方,安靜地坐了下來。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帶愣了一瞬,將它掏了出來,按下接聽鍵。那頭傳來再世的聲音:“血季,到哪裏了?”
“A市,我打算在這裏停一段時間。”我道。
“快到亡澤的邊界了?”
“是。”
那頭沉默了良久,忽然道:“血季,回來吧。”
“怎麼了?”
“其實這個任務主人起初並不想交給你,因為,他不想失去一個神話。兩年間,疾殿前往亡澤的人已經換過三批,卻沒有一個人回來。”
“嗯,我知道了,謝謝。”十星的任務,危險度可想而知,幸而沒有時間限製,這給我們減輕了不少壓力。
“血季,聽我的,回來。放棄這個任務,別去送死。相信我,即使放棄任務,主人也絕對不會殺你。”
“我不在意死不死之類的事情。”我歎了口氣,“歸期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寧死也不會放棄的。而,既然他不回去,那麼,我就不會回去。”
“你……為什麼這麼重視他?”
“這個世界上,隻有歸期一個人是特別的。”
話罷,我掛了電話,將它丟進口袋。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我猛然想起孤城的戒指,便急忙站了起來。那枚戒指,還在原本那套衣服的口袋裏,我雖不知道它究竟能用來做什麼,不過,既然他給我,就定然是有意義的。直覺告訴我,那枚戒指,現在不能丟。
我抿了抿唇,向方才那個服裝店跑去;待抵達後,我重新自垃圾桶裏取出那套衣服,然後從口袋裏揀出了那枚戒指。
戒指上綠色的寶石微微閃著光,顯得十分漂亮。
幸虧。
我深深吸了口氣,慢慢閉上眼。
天已經有些昏暗,我將戒指收好,然後推開了一家酒吧的門,點了一杯血腥瑪麗,坐在角落裏。
手中血紅色的液體微微搖晃著,我微微抿下一口,感受那種腥辣的味道一點點擴散。
過去除了出任務的時刻,我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酒吧這種地方。
再世說,酒喝太多對胃不好,而歸期說,一天三盒,你不要命了。
其實這些我都明白。
隻是想不通,我們這樣的人,明明沒有明天,又為什麼要去刻意保持健康?
我隻是希望,早點脫離眼前這片黑暗,但,卻還是恐懼死亡。
人的本性吧。
想不通,所以不想再去思考。
一切就這樣便好。
順其自然,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將孤獨放虎歸山。
一個女人上來搭訕,她五官端正,身材凹凸有致,且足夠熱情。她的雙手搭在我的肩頭,紅唇挨在我的耳邊:“先生,今晚有空嗎?”
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這樣的體驗已經不是第一次,那麼再沉淪一次也無所謂。
***
打開門的瞬間,我看到了斜躺在床上的歸期。他的一條腿還垂在一邊,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喝了些酒,身上有些酒氣,看上去十分疲憊。
傻小子。
我苦笑了一下,取出毛毯,輕手輕腳地蓋在他身上,鬆手的瞬間,他睜開了眼睛。
“血季?”
“是我。”
他頓了一下,忽然抬起右手遮住了眼睛:“去洗洗吧。你身上的香水味真是刺鼻得可以。”
我怔忪了一瞬,點點頭站起身:“你再睡一會兒。”
他胡亂點點頭,踢掉鞋子,翻過身將臉埋進枕頭。
進浴室的前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複又轉過頭。
歸期永遠不會是我的歸期,這一點我是明白的。
我調好水溫,躺進浴缸。
洗去身上全部的香水氣味之後,我擦幹頭發,穿好衣服,然後離開了浴室。
歸期依然沉睡,看上去毫無防備。
鬼使神差般的,我慢慢低下頭去,輕輕將唇壓在他的唇上,隻是一下,便又鬆開。
嘴唇動了動,卻僅僅隻做了個口型。
歸期,我愛你。
這樣的感情,無可取代。
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獨占欲在一寸寸膨脹,而我所能做的卻也隻有在它爆發之前努力消除。
我逃避不了對歸期的感情,但,至少我能做得到,不給他傷害,這是我所能給予他的,唯一的保護。我隻希望他在失去了未來的情況下能活得開心點。僅此而已。
“血季。”
我渾身一震,略有些顫抖地垂下頭。
“血季,我渴了。”他睜著惺忪的睡眼,慢慢坐起身來。
幸虧,幸虧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我鬆了口氣,急忙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手裏。
歸期接過杯子的手有些顫抖,似是宿醉後的無力,卻又有可能是因為……
我起初有些雀躍的心一瞬間沉下去,一時間竟然連該說什麼也忘記了。
他喝下杯中的水,然後將杯子放在一邊:“血季,昨天再世來了電話。”
“嗯。”
“他說,”歸期頓了頓,才繼續道,“他已經在來A市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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