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

外篇  文貴嬪番外

章節字數：4114  更新時間：10-07-05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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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的碧山綠水，顛簸的道路，蘭布馬車裏樂琳細聲說著“這一去，不知能否還有歸時。”聽此，我的喉間酸澀了起來，念及來時，馬車前肝腸寸斷的母親，悲戚的父王，輕搖了搖頭。

    母親是父王的侍妾，是父王偶爾能想起的玩物，隻是母親盼著盼著，盼父王能對自己多些疼愛，多些留戀。

    當我接到那棉竹宮紙的暗諭時，父王憤然道，就是拚了自己的命，也要請皇上收回成命，他說他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能再拿另一個女兒的性命捐獻了去。而我毅然選擇了前往北漢皇宮為間人，不為別的，隻為我的走，能換來父王對母親多一些的疼愛，多一些的留戀。

    我同樂琳馬不停蹄的連夜趕到北漢，這個陌生的城池。樂琳本就是百鳥亭的間人，她被指派來同我一起完成這個任務。她對北漢的地形熟爛於心，進了朝都便直奔皇宮門口，那裏早有接首之人，我們換了身爛衫男布衣，打扮成往宮裏送菜食的樣子，推了一平車，混了進去。進去了以後便有一老少監將我和樂琳帶到了餘慶殿，老少監打量了番我們道“沒想還有你們這樣的，拿這麼多銀錢進宮當宮女，可是想瞅了機會翻身當娘娘？哎，算了，你們往後就在這吧，這裏雖淒冷，皇上也不會來這，可這不需要幹什麼活，倒也清閑。”我和樂琳細細看了看周圍，陰陰的空氣圍繞著整個大殿，樂琳開口道“這是哪裏？”老少監抬眼看看樂琳道“這是餘慶殿，封了殿的徐妃住處。”頓了頓，走到前院，指著一屋門，道“你們以後就住那屋吧，裏麵我已命人備好衣服了，去換吧。”

    自那後，我同樂琳便成了北漢皇宮的兩名小小的宮人。隻是終日見不著皇上，這急壞了樂琳，於是，她在那個可憐的徐妃飯食裏下了藥。

    徐妃快不行了，聽說皇上要來了，樂琳說“我們畢竟隻是小小的宮人，見不著皇上。”那夜，我們一起把熟睡中的徐妃陪侍宮人林兒悶死在被中，拉到後院的井中，將她的屍體投了進去。

    我總是能清楚的記得，那日餘慶殿之上，晴空萬裏，他皺著眉，踏進了這座被他封棄的殿宇。擱了半卷紗，擱了半步路。他伸出手，將我拉起，輕聲問著“你叫什麼。”我抬起頭，對上他那燦著星光的眼眸，笑道“我叫文書。”我已感覺不到身旁樂琳警告的眼色，感覺不到那個老少監估疑的神態，我的眼中隻有他。爾後，他便將我帶走了。

    第二日，他問我“封個林美人，可好？”我搖了搖頭道“我喜歡文美人這個名。”他寵溺的笑了。

    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滿心的念著一個人。仿佛他就是我的命，我的世界，我的全部。隻是樂琳總是提醒著我，別忘了使命。

    我最怕有信鴿飛來的時日，那些讓人痛心的任務。樂琳說主上要他寢宮的雙壁玉龍，那裏麵是北漢藏寶的密道。我戰戰兢兢的對他提了出來，他看看我沒有說話。我忙說“那就算了，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那個。”

    他又封了我為文嬪，賜居穎倩殿，我知道，貴嬪居宮，妃子居殿，我隻是個小小的嬪，可他卻賜了我殿，殿宇設計皆是胡風，我看著雖狐疑著卻滿心歡喜。隻是，我聽到了一個我最不願聽到的故事。一個關於他和她的故事，我同父異母的姐姐璿妃，他兩的愛情。心似冰尖劃過，我捂著胸口，不住的想著他看我的眼神，原來那麼溫柔，那麼深情都是為了另個人。原來這滿殿宇的胡風，都是為了另個人。

    我努力搜索著對姐姐的記憶，她搖曳的舞裙，與父王對抗的眼神。

    那夜，他喝了好多酒，醉醺醺的拉著我，輕聲喃呢著“為我跳支舞吧。”我含著淚走到殿中，想著姐姐的樣子，一邊一邊旋轉著。最終，跌倒在殿上，而他卻帶著幸福的微笑沉沉的睡了去。我趴在殿上，隱隱的，小聲的哭泣著，隻怕樂琳聽見跑來，看到這一切。第二日，他睡醒，問我的第一句話“昨夜你可為我跳舞了？”我忍著心痛，笑道“皇上又做夢了不成？我哪裏會跳舞。”他不再說話，我別開臉去。

    某日的午後，一個叫畫眉的女人跑來找我。我知那是姐的徒弟，會跳和姐一樣的舞。隻是我不想看見她隆起的肚子，那是他同她的孩子，我對小宮人道“就說我在小憩。”小宮人去了。沒想，過了一會小宮人又來了，樂琳在旁道“還是見見吧，想必是有什麼事吧。”我點了點頭。一個身著宮衣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我眯起眼，在她行動之間，看到了姐的影子。她很謙和的行了一禮，我道“你身子不便，坐吧。”幾句噓寒的話後，她屏退了左右，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眼下妃位皆空，聽聞娘娘有意此位，我觀之後宮，覺得能勝任正妃之位的首當為您。所以。。。”我笑道“我也覺得正妃之位非我莫屬，你今日來向我示好無非就是想日後我做了正位給你份好處。但是，我告訴你我沒這麼傻，你若想要日後的好處，今時必要為我出份力，可不是說幾句好話這麼簡單。”她笑道“娘娘真是把我想錯了。話說白了吧，我知薛貴嬪是娘娘眼下頭等大敵，所以今日特來同娘娘商討對付之策。”說完笑了一笑道“其實對付之策我已替娘娘想到，隻是希望娘娘能在必要是伸手助我一把。”

    我不覺心中一冷，沒想她樣貌嬌笑細弱，卻是個陰狠之人，強笑道“你同薛貴嬪同屬一宮，平日姐妹相稱，交往甚好，如何你會有此心？”

    她道“我無它想，隻是太了解薛貴嬪的為人，她心狠手辣又詭計多端，再加上多年未得子，若她為正妃，第一件事必禍害我腹中孩兒。”

    我反問到“你又如何能知我不會謀害你的孩兒？”

    她道“娘娘正值年輕氣盛，得子是件極其容易的事，並且娘娘也無需用孩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我聽了她的分析，覺得有些道理，點點頭“那你需要我怎麼做。”

    她笑道“到時候娘娘自然知道該怎麼做。隻是今日之後我為避嫌便不會來給娘娘請安了，忘娘娘見諒。”

    我道“這個自然。”

    她退了去，我將她送至門口，後來，樂琳問我為何還要親自送她，我認真道“我怕她。”

    數天後的一個淩晨，她的隨侍宮人初妍，進了我的殿內，讓我去通知皇上，生得男嬰，並囑咐了一番話。聽完那番話，我不覺毛孔悚然，她的計謀算的之深，我比不得。初妍走後，我將此事告知樂琳，樂琳皺眉道“眼下倒是對我們更利些，若不按她所說的去做，我們倒是失去了這個好機會。”樂琳去了。

    畫眉的寢宮前，我冷眼看著，他舉起他們兒子時的欣喜，畫眉一語一哭的戲詞，句句淒厲的職責。我不得不從內心深深的佩服這個女人。因為我知道，燕昭儀，必定是被畫眉所殺。時機到了，我笑道“姐姐，你莫要再演了說罷跪至皇上腳邊，鄭重道“皇上，我可以證明畫眉說的，句句屬實！”於是，把初妍囑咐的話一一背了出來。他聽了很是相信，怒氣下要處死薛貴嬪，隻是最後，他心軟了，隻是將薛貴嬪打入了冷宮。爾後他賜了畫眉為韶華夫人。可能是念及畫眉剛生產完，不易勞動，依然讓畫眉居翻香宮。我上前道了賀喜，本想沒我什麼事了，自己回穎倩殿去。沒想他在此時將那雙壁玉龍賜給了我。我歡喜若常，這是他信任我的一個開始。隻是，當我拿著這個雙壁玉龍之時，我卻遲疑了起來，我不想把這個玉龍的圖文寄回去，不想。隻是樂琳眼睛緊緊的看著這個。我趁著半夜無人之時，複製了一個玉龍圖文，隻是裏麵圖文有所改動，可是樂琳是看不出來的，第二日一早，我交到了她手中。

    突然，有一日，他對我說，他要立皇後了，我淡淡的笑了，隻是遠遠的，我聽見碎裂的聲音，是心吧。

    聽宮人說畫眉傷心的去了慧思庵，樂琳說“咱們要除掉她，要不然必是一個禍害。”我派宮人送了食盒過去，裏麵均是些糕點，而糕點裏麵，樂琳放了毒藥。我對樂琳說，她是不會吃的，樂琳卻執意要放，恐是太想除掉她了吧。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宮人回來時說的“韶華夫人不在慧思庵。”在我的震驚下百般打聽。我又知道了一個故事，一個小宮人和王爺的故事。我旁敲側擊的將這個事告訴了他，可是卻得到一句句憤怒的訓斥。他從沒如此對過我，可是卻為了我說畫眉，將我訓斥。再也支撐不住，我捂著臉痛哭著，他轉身離去。

    沒幾日，畫眉回來了，我開始嫉恨她，百般阻止他去見她，想必跟我之前說的那番話有關，他有時候走著走著，又回到了穎倩殿，我的懷中。

    那些日子，我過的很快樂，沒有了別人，隻有我和他。唯一難過的就是，樂琳又在逼迫著我在枕榻之間問他軍情之事。更讓我心痛的是，每每我問他，他總是一五一十的對我講出。我多想捂住他的嘴，讓他停住。而我沒有，我將得到的軍情寫在一個小紙條上，樂琳說，待信鴿飛來之時寄出去，可信鴿飛回來又飛去，那紙條我還沒有給寄出去。我不願，不願。

    中秋的盛典上，我坐在他的旁邊，陪著他同群臣歡語，心中滿滿歡喜，大殿之上，盛典之時，有我守在他旁邊。

    嫋嫋的樂聲響起，一個長袖飄搖，拉走了我身邊的他。又是她，畫眉！

    我守在空蕩的殿宇中，默默的等待著，等著我的他回到我這裏，可是他沒有。

    那日跳舞的女子，冰蟬被分到我的殿中，我不知道畫眉又要幹什麼，隻是心中惶惶難安，這樣一個女人，太過厲害。

    那日早起，我吐了一地，原來，我懷孕了。冰蟬在我的殿中，我沒有敢聲張，隻等他來，等他來摟住我，告訴我不要害怕。

    可是畫眉病了，他將那顆心全部撲在了畫眉身上，頒了聖旨，十個大內高手五千人馬，隻為那女人尋一個藥引！而他卻似忘卻了我的存在，我哭惱著打翻了蘭花瓷瓶。

    那些我含淚獨自睡去的日子裏，我怨恨著，悲傷著，隻是卻怎麼也下不去手，將那些軍機要事寄回蘭斯。

    直到，一群禁軍闖進我的穎倩殿，從我床底搜出來一些我從沒見過的破破爛爛的東西，他們驚奇的喊那些東西為盅，我不覺在心底淒然一笑，畫眉啊，畫眉，原來你的病，隻為擒我。

    我被帶到畫眉的寢宮，擱著碧紗帳，他走了出來，顫抖著拿起那些破爛之物，問“可是你做的？”我見了他滿心委屈，嗚咽著“不是，不是我啊。”沒想那個禁軍統領又將一信件捧到了他的手中，我的心一下死了。那是，我記錄下來的那些軍情。他抖落了那張紙片，我拚命奔了過去，搶起那紙片吞入腹中。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扒開她的嘴。”接著上來三四名禁軍將我治挾住，那個禁軍統領狠狠的掰開我的嘴，我多想咬斷他的咽喉，隻見他抽出利劍，向我刺了過來，透過縫隙，我看見他淒然了喊到“住手。。。。。！！”我之聽聞他認真的說到“。。。。。朕的妻！”我不覺流下淚來，多日的怨恨，終是化為烏有，我是他的妻，他的妻，我在心中念著，他疾步走了過來，問“那是什麼信？可是私通外敵之信？”我就那麼看著他，我很想說那不是，可是，我強迫不了自己去欺騙他。我微微點了點頭，他跌坐於地上，我隻覺再無顏與他相對，抽出身邊禁軍的佩劍，劃破了自己的咽喉。一瞬間，身似輕煙，不再那麼累了，漸漸仰倒的身，手指滑過他的臉龐，那對我笑的很溫柔的臉龐。我想告訴他，我從沒利用他的感情出賣他。

    我真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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