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6 更新時間:12-11-03 01:08
轉角,是最後的扇門。
隨著辰溪穿過它,這邊又見繁川林的景色。
依舊一樣的美麗,讓我有一種想哭泣的欲望。
要說有哪裏不同,就是它的美更讓我畏懼。這次,再沒有鳥鳴,沒有泉水之音。一切都是那麼死氣,就像一腳踩進了墓園。
而那些奇異的雙色花朵,卻開得愈加妖豔荼蘼。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辰昔身上的香味我會覺得似曾相識,那氣味和這花散發的味道是一樣的。
辰溪停在了亭前花間,就是之前那個老術士做法的那個亭子。他把荷花緩緩放下,輕撫過荷花的臉頰,又站起身來。起步向亭子走去。
這時候,我才發現亭中似有似無的存在那麼一個身影。未看清容顏,藍色的上衣便映入我的雙眼,那人正是辰逸。他是那個帶著憂鬱給我說舊事的人,那個雖然我認識不久,卻能感覺到他細膩入微的人。
可是,他卻不是人了。其實早在我第一次遇到他,他應該就不為人了。
這樣的人,死了多可惜。細想來,我也終於知道為何荷花為他癡心,為他發瘋。
可是有些事,是不能被挽留的。
辰溪,一步一步走上亭階,或者說更像是被風吹著飄上去的。他的身姿在搖曳中似乎模模糊糊和辰昔疊在了一起,那個充滿了哀怨的女人。
氣氛一直尷尬著。直到辰溪走到了辰逸的麵前。
我看見辰溪把手溫柔地從辰逸的背環到了腰,他是從後麵抱住辰逸的,就像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男女深情相繞的樣子。辰溪帶著一抹笑,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笑。而辰逸,始終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眼裏早被憂鬱湮沒。
這狀態持續了幾秒,兩人未說一語。若是平常,看到這畫麵,我或許會覺得惡心,畢竟我還沒開放到接受斷袖之愛。可是現在,作為一個局外人,心裏隻剩下莫名的感受。
辰溪,他的心是屬於一個女人的,是一個對辰逸愛到可以逼迫荷花死的女人的心。
“辰昔,你還想做什麼?”辰逸終於先開口打碎這份死寂。
“你想起來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想起來的。”辰溪喃喃笑語。
“你究竟還要做什麼,你還想對她做什麼?”
“哥,你記得逸昔林麼?那個用我們名字命名的林子,還有我們一起在那裏度過的日子……”辰溪緩緩說著,嘴邊掛著一絲暖暖的笑。“花開鳥語蟲兒鳴,那個時候,真快樂!我記得,常常隻有我們兩個的。就我們兩個……”
辰溪頓了頓,似乎人也同這記憶飄到了幾萬光年外。辰逸也安靜聽著,眉眼間多了幾分我看不出的神色。
“哥,你記得我給你跳的舞麼?第一次,第二次,後麵的千千萬萬次,你總笑著說看不厭的。哥,你記得我們第一次幻化成人形時,你陪我在花間戲耍麼?你說過,要一輩子照顧我,保護我的。哥,還有那個你用精元幻成的血玉佩,你說過送給我做禮物的……”
“辰昔,你究竟要做什麼才肯罷休。幾百年的時光難道還抹不去你對荷花的怨麼……”辰逸還是打斷了辰溪的話,用那種冷到冰窟的語氣。
隻是,辰溪仍像沒聽到辰逸的話似的,依舊緩緩說著。
“隻是,我不該拉你去荷園賞荷的。如果,不是我太自傲,要去與荷比個高低。你就不會遇到她了……我們就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五百年……”
“這就是天命麼?”
“我以為,那天你被奪了雪珀之後,什麼都不將存在了。我是有幾分高興的,畢竟你是拋下她,同我離去的。盡管是這種魂飛魄散的方式。可是對於我來說,也就足夠了。隻是變相的生死相隨,也好比你死我生,或者你生我死要來得痛快。”
“所以,是天命讓我們再次相遇的對不對?哥。”
說到這,辰溪不再說話,同時也放開了緊抱住辰逸的雙手。
“不要執迷不悟了。”
“執迷不悟?嗬嗬……愛一個人從來都是盲目的不是麼?哥,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呢?如果你放得開,幾次輪回你終皈依佛角,為何這一世遇上,又偏偏還是愛上她?”
“辰昔,我與你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你為何今日還是看不透?”
“嗬嗬……兄妹?這就是這一世,我記憶得以恢複,卻是男兒身,與你成兄的理由麼?我愛你又有什麼錯?難道就因為這是天命麼?”
辰溪突然冷冷地問道。辰逸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身去,看著辰溪。
“不過,既然是天命。隻要你變成她,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辰溪的話語顯得很興奮,像一個孩子剛剛得到一件渴望已久的玩具。可他說的她是誰?
我扭頭看向躺在花間的荷花,她還是那麼美,隻是臉色已經慘白的如同一片瓷。他口中的她,難道是荷花麼?
“隻要把你的魂魄注入那個容器,我們就可以永生永世不分離了。”辰溪笑得很妖魅,那種她對荷花下毒時出現在辰昔臉上的神情,一模一樣的瘋狂。
一瞬之間,我看見那些雙色的花像得到了力量般瘋長,嘩拉拉不到半分鍾,新長出的枝藤竟鋪了滿地,連亭子都整個被圍繞起來。荷花的身體漸漸被枝丫纏繞,一圈一圈,開滿了妖豔的雙色花。
奇怪的是,那枝藤居然沒有蔓延到我站立的地方,就像隔了結界般,它們在我腳邊劃過一個圈,就是不靠近過來。
“嗬嗬,哥,我都差點忘記這裏還有一個你也認識的人。”辰溪突然開口了。
聽到這句,我打了個冷戰。一種恐懼頓時從腳心冒了出來。難道說,他知道我的存在?
說著,辰溪靠近辰逸,在他的唇邊吻過。輕輕說道:“哥,你等等。一會兒,我們就能在一起了。真真正正地在一起。”辰逸還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是呆站著。
我突然覺得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可是看著滿地的花藤,我又該往哪裏逃。我,是逃不掉的。
辰溪出了亭子,踩著花藤,便直向我走過來。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竟沒有向後退。反而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手上,必定有她要的東西。那便是我可以要求保住我這條小命的砝碼。
雖然,我知道,隻要她一不樂意,我就可以馬上被碎屍萬段。誰讓我隻是個平凡到不行的人類,而非鬼怪。可我總要試試看再說,大不了小命一條給她。反正除了姥姥,我無牽無掛。
“你不怕麼?洛水。”
“怕什麼?”
“死。”
“怕有用麼?”我盡量讓自己說得理直氣壯些,我始終還是恐懼的。死,誰不怕呢?除了那些早對世界丟了希望的人,誰都怕死。畢竟我們或多或少都還貪戀著這個塵世給我們東西。
隻要對存在的人,物,事,還有一絲感情的羈絆,就都會怕死。
“果然,這就是你。難怪,難怪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沒有你,我不會想起前世種種。”
“所以呢,可以讓我離開了麼?”我問。
“離開?你認為你可以離開得那麼容易?”他笑,笑得張狂無比。
“你想如何呢?”說著,我朝著他的方向,微彎了下腰,隨勢把手背到背後。這動作卻還是被他看到了。那麼耀眼的東西,果然不是我想藏就藏得住的。
“把雪珀給我。”
“憑什麼?”
“給我!”
他一聲怒喝,隻逼得我下意識地後退。我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腳旁的枝藤越來越多,隨之滿目的紅豔的花朵。我才突然發現,之前裏麵夾雜著的藍色,已經幾乎尋不著了。
那些枝蔓試圖朝我靠近,可每次一靠近,又立即縮了回去。這樣反反複複幾次,終於讓辰溪等不及了。他走進我一步,貼到我的身體邊。然後刷地一下就拉過我的手,我幾乎被這股力道拉倒在地。
站穩身後,我急忙把手往回拉。他卻不放手,緊緊扯住那顆珠子。
嗖的一下,手被扯的生疼。他越用力,我就越往回拉。這東西被他搶了,搞不好我就更加沒命了。可那種用刀子割手腕的感覺蹭蹭蹭直往頭頂竄,然後我看見我的手腕幾乎全青了。可那條鏈子仍死命地勒在我手上,勒出了一道血紫。看著皮膚滲出血來,我的眼淚也幾乎蹭蹭往下掉。
突然辰溪扯鏈子的力道不再那麼強硬,手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可當我隔著淚眼在看辰溪的手,他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多出了一把刀。他左手依舊拉著我的手,右手輕輕揚起,然後急速往下揮。
“不要!”我尖叫著搖頭,把手往回扯。可我哪裏抵得過辰溪的力氣,隻能眼看那匕首就要刺入我的手腕。
就在匕首快刺到手腕的時候,辰溪突然停下了動作。刀尖卻不差一毫地正落在那顆正閃耀的珠子上。準確地說,是珠子自己撞到刀尖上的,剛剛我分明感覺到手鏈在自己移動,仿佛有生命般在尋求破裂。
“他要,你就給他嘛!”身後遠遠傳來一個聲音。很熟悉很熟悉,那種懶散的話語,那麼欠扁的風涼話,也隻有他才說得出。可是他怎麼可能會在這,不可能的……
瞬間,珠子發出了耀眼的紅光。我手上的疼痛居然也一點一滴地消失了。
但沒等我反應過來,紅光又消失了,伴隨著流沙的聲音。然後手腕上冰冰涼涼的有東西滑過。下意識低頭再看,手上隻繞著幾環斷裂的銀鏈子。那顆珠子不見了……唯有空中還緩緩飄動著的細末,發出星星點點晶瑩的光芒。瞬間,連粉末都不留下。
“不……”辰溪一聲淒厲便在我麵前跪倒下來。
那突來的一聲刺得我的頭腦發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不停地往我腦袋的空間裏壓入,然後又流出。就像一個人被侵入了水中,即將溺死於深海。我不斷撲騰撲騰,那種頻臨死亡的感覺卻更加明顯的湧動上來。誰可以給我那根救命的稻草,讓我可以從這種巨大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洛水,你怎麼會那麼笨。”那聲音比剛剛更近了,恍若就在耳畔。我又開始出現幻覺了麼?可是為什麼會是他呢?
若是在死前能見到誰的話,我想念姥姥了呢。姥姥現在在做什麼呢?肯定撥動著佛珠念著那我始終沒看懂的經……
腦袋已經難過到開始木訥了,難過到想掃空所有的東西。然後,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地晃動,重心直往下偏。滿眼隻剩下千萬個辰溪在飄。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神,一種怨恨霎時壓滿了他的臉。那種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的表情這麼僵直在他的臉上。
在我快倒下的那一秒,我又嗅到了那股暖暖的味道,甜甜膩膩的。真希望這不是幻覺,如果不是幻覺該多好。
兩眼一黑,身體直往下落。
重重的,腦袋也空空白白。什麼也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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