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96 更新時間：09-12-02 20:23
宋洛依無疑是此次春宴主角，她一直伴在宋夫人身側，笑靨如花。
宋晚蓴此次依舊素麵出現，打算露過麵之後便悄悄折回。宋洛依卻不知何時已湊到她身邊，狠狠瞪她一眼，悄悄而仍不帶好氣地說：“就想溜走？”宋晚蓴同樣耳語道：“大姐，你隻管好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吧，何必連我去哪裏都要過問。”笑著轉身便走，不去理會身後宋洛依瞪大眼睛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一路笑著，走遠罷才回頭看向宋洛依，此時她正指著一株紫丁香對身旁一公子說著什麼。
作為宋遠最寵愛、宋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女兒，宋洛依雖有些驕橫但不失為一個大家閨秀丞相千金，雖說對自己從沒什麼好聲氣可也僅止於此。作為宋家即將嫁出的第一個女兒，希望她能覓得佳婿了。至於自己，將來之事將來再說吧。
行過鶯黃柳綠，漸漸僻靜，一片杏林暗自清新妖嬈。
“小姐，你到底在笑什麼？”綠衣再忍不住問出來，小姐一路上掛著笑容，自己卻摸不著頭腦。
“我就是高興啊。”宋晚蓴說著唇角更上揚，現出嘴角小小梨渦，她一指指向一架秋千：“綠衣，我要蕩秋千。”
宋晚蓴坐上去，綠衣輕推繩索。“綠衣，用點力。”
綠衣略遲疑下說：“好的，小姐，你坐穩了。”猛地蕩起來，宋晚蓴裙擺劃出一道弧線，複又落下。
“今年花勝去年好，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宋晚蓴念出聲來，聲音裏卻是不帶半分愁怨。
“明年二哥陪你看盡落花。”林子盡頭卻忽地轉出一人，宋之奇大踏步而來。
“二哥。”宋晚蓴仍坐著，對他微笑。
“就知道你不在前麵。”宋之奇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
“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太熱鬧繁華，身處其中要一直笑著卻感覺如在夢裏連踩在腳下的地都顯得虛幻。那裏也不需要我在。再說，二哥你不也是溜出來了！怎麼，沒有哪家小姐能入得了你的眼？”宋晚蓴起先淡淡說著，最後又打起趣來。
“阿蓴，你這樣笑著很好。你要這樣一直笑下去。”宋之奇繞到她身後，站在綠衣之前的地方：“阿蓴，可要坐穩了。”
秋千再度蕩到半空，盈盈笑聲從半空落下隨著繩索前後大幅晃動而四散開來，震動著零星花瓣從枝頭簌簌落下。
鬆鬆挽起發的銀簪從發間滑落，宋晚蓴迤邐如雲黑發頃時披落下來，一縷縷任意由風卷著舞開。已是極淡的紫色衣衫也揚著，劃出一道又一道弧線，背後襯著一樹一樹繁花如雪，那流動的紫便如煙似霧。所有卻都比不過那張歡顏，依舊有些蒼白的容顏因著興奮而染上一絲紅暈，眉眼彎彎，梨渦淺淺。比杏花之白還要清雅，比一眼繁花更讓人覺心動意搖。
顏陌不想見到如斯一幕，立看半晌便向佳人走去。
另一側也立著一人望向宋晚蓴三人，宋之奇一襲玉衫而立一派靜雅安然，正含笑看著秋千上的人兒，專注而寵溺。這人卻是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名婢女。此時二人也朝杏花深處走去。
不期然兩人同時出現，宋晚蓴猛地停下笑聲。
顏陌搶先開口：“在下循杏至此，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無妨。”宋之奇看清來人，淡淡吐出一句。
“在下顏陌，閣下是？敢問二位小姐芳名？”顏陌含笑看向後來女子，將目光停向宋晚蓴。
“宋之奇。舍妹宋晚蓴。”宋之奇仍舊淡淡。
“我叫葉容裳。”那女子也輕輕道來。
“原來是宋相公子、千金和葉相千金。”朝裏有二相：左相宋遠、右相葉錚。顏陌露出一絲了然，又上前一步。
宋晚蓴隻坐著細細打量兩人。
葉容裳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形較為高挑，走起路來波瀾不興蓮步姍姍，一身淺藍綢緞清明華亮，額上吊墜配以同色藍水晶，整個人望之嫻靜而無限流光婉轉。
顏陌顏公子二十歲上下，比宋之奇略高，他玉冠白袍，衣襟處金線繡有繁複雲紋。斜飛入鬢的眉，眼角微挑，極薄的唇似宋之奇總帶著笑意卻又天差地別，他的笑輕斜而顯漫不經心。一描金紙扇在手，瀟灑之中帶著華貴，高雅而又隨意。他靜立著，眸光流轉之中卻似動。
宋晚蓴衝兩人露出笑容，招手示意綠衣給她挽好發，整整衣襟便站起來，“葉姐姐，你要蕩秋千嗎？”她終於開口，向著葉容裳。她喜歡葉容裳這樣的女子。
“謝謝，不過不用了。”葉容裳也笑了。宋晚蓴一時到不知是該再坐下還是站著。
一名小廝模樣的人跑過來，氣喘籲籲，對著顏陌：“公子，可讓我好找，老爺他。。。”用眼神製止了下人的話，顏陌仍笑著轉身對著宋之奇三人：“在下有幸識得幾位，相信來日一定會再見。告辭。”
宋之奇眉間川字微鎖，看著離開的顏陌，若有所思。
葉容裳向前兩步：“宋公子，晚蓴妹妹——我可以叫你晚蓴妹妹吧，我也該走了，隻是我是迷路至此，可否請宋公子帶路？”她看著宋之奇。
宋晚蓴推了推他：“二哥，你去吧。”
“好，我也該走了。”宋之奇對葉容裳點點頭。
幾人離開後，宋晚蓴仍舊坐著，輕蕩秋千對綠衣笑道：“綠衣，你看我是不是快要有二嫂嫂了？”綠衣卻掩唇吃笑著：“不僅這樣，我看小姐也快有著落了。”宋晚蓴含笑狠瞪她一眼，不加理會。又坐了很久，宋晚蓴心血來潮：“綠衣，去把我的箜篌取來。”
宋晚蓴懷抱著箜篌在一塊伏臥地麵的大石上坐下，雙手而奏。
春宴將至尾聲，散場罷，宋遠推稱身體不適先行離開，隻讓二公子宋之奇代為送客。
果真是老了，隻大半日便覺疲頓不堪，身累心更累。宋遠沒有回房休息，隻沿著、廊橋蜿蜒小路慢慢踱著。已經聽不見喧鬧人聲，宋遠鬆了一口氣。眼前一片林，枝丫交錯嫋嫋，白若梨花，卻是杏花，近了可看到淡黃的蕊半展的葉芽。宋遠有些恍惚。有蜂兒“嗡嗡”飛著夾雜著若有若無的一絲琴音，他撥開斜枝向更深處找尋。蜿蜿蜒蜒，音越來越近。宋遠可以斷定那是箜篌之音，隻是，是誰此時在此地奏曲？眼前倏地一亮，有一塊空地出現，一女子垂首，抱著一架箜篌，十指玉白。
樂音戛然而止，宋晚蓴連忙站起：“父親。”她大為意外，有些忐忑。綠衣也跟著行禮。
宋遠亦愕然：“你會彈奏箜篌？”
“是的，是娘親教我的。”宋晚蓴漾開淺淺笑容。
宋晚蓴的娘，那個小巧溫婉的女子。宋遠心下了然。又問：“那。。。你可會《孔雀東南飛》？”
宋晚蓴有些訝然，還是歡欣答道：“會。它是娘親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如果父親想聽，女兒可以為父親彈奏。”
“是嗎。”宋遠呢喃，看向複又垂首專注的宋晚蓴，素顏羅衣。箜篌弦動音起，清脆如流水淙淙。他有些失神，些許失望，而又坦然。
一曲畢，他正了顏色說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屋，這兒風涼。”轉身欲走。
“父親”，宋晚蓴急急開口，宋遠回首，滿臉疑惑：“父親，平日請多保重身體，女兒看父親很是疲乏。”宋遠點點頭，宋晚蓴這次是真的笑了，極溫暖欣慰的笑。
是夜，宋晚蓴許久未眠。
娘，我今天好開心。
娘，今天父親聽我彈奏一曲《孔雀東南飛》了。
娘，父親他有點顯老了
娘。。。。。。
她又做了一個夢。一個女子抱著箜篌十指撥動，背後是潺潺流水，右首邊是一片紅杏似錦映著她的櫻紅裙越發鮮豔。看不清她的臉，但宋晚蓴知道她就是上回夢裏的那女子，她萬分肯定。自她手下流淌的也是《孔雀東南飛》，比娘親彈奏得還要好聽。
是哀婉的調子，不知為何卻透著歡欣。
綿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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