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62 更新時間：09-12-07 09:25
山間，溪水清澈，野花爛漫，可是，都不如旁邊的她耐看。
競拍會上的與眾不同，此時此刻的嘰嘰喳喳，耶律宏抿嘴暗笑，她的性子純粹，無半點忸怩，全然不像他所認識的中原女子。這樣的她，極對他的胃口。
日頭偏西，沁涼的風時不時吹過，談笑間，過了疲勞極限的若卿，看風景的興致濃鬱了不少。
那是怎樣一個人？步履慌張，神色不安，他肩上的大麻袋又裝了什麼？眼尖的她在一片青綠間捕捉到一絲異樣。
不止是她，耶律宏也覺察到了，而且所觀測到的遠比她仔細。那是個道士，天師帽一頂，灰道袍加身。隻是，他實在不像個道士，眉眼間非但沒有得道之人該有的恬淡，更多的是匪氣和戾氣。他，絕對不是個善人。山路小徑不走，偏在樹叢雜草裏鑽。
“你，站住。”耶律宏一聲吆喝。
聽到呼聲，道士腳下不穩，猛的跌倒在地。待看清一眾四人，咄人目光，全部看向他，他起身的速度快的出奇，手腳並用，似乎想逃走。
“嗖”的一聲，有人追去，風清揚和耶律宏幾乎同時躍起。
見有人追，道士丟下麻袋，溜得比兔子還快。
“別追了。”若卿叫回兩人，天快暗了，別一追就追出個興致，讓她和雨薇在這邊摸黑撞鬼啊！
若卿走近麻袋，鼓鼓的，袋口紮了個粗繩，看得出綁得很緊。她遲疑著要不要解開它，突然，麻袋動了一下，若卿嚇得往後一縮，裏麵有活物？
“我來。”風清揚越過她，動手解繩，而耶律宏不動聲色地擋到她前麵，雨薇也躲在若卿身後，大氣不敢出。
繩子一鬆，兩顆小腦袋露了出來，天呢，竟然是兩個被綁在一塊，大約六七歲的娃娃！頭發雜亂，衣衫破舊，小臉蛋烏黑肮髒，嘴巴還被一塊破布給塞住了。瞧著好可憐！
破布一拿掉，哭喊聲便破喉而出，稚嫩、清脆，更淒涼！
“別哭，阿娘說的，我們這是在救人。”稍大一點的孩子沒有哭，還擺起教訓的架子，聽聲音，是個男孩。
作孽啊！若卿看著心疼，上去抱住他們倆，孱弱的身子，明明都在抖。
“告訴姐姐，你們是誰？”若卿撩開那個哭泣孩子的劉海，眉目秀氣，竟然還是個小女孩。心痛，心痛！千刀萬剮的臭道士！
“我是阿秀，他是我的阿良哥哥。我們都是前麵村莊裏的人。”
“阿秀，阿爹說的，不能和陌生人說話。”那個叫阿良的孩子說話的語氣，還真像個小大人。
“沒事，姐姐和哥哥都不是壞人。”雨薇蹲在小女孩身邊，細細撫了撫她被繩索勒過的紅痕，眼眶紅了。
“就是呢。姐姐和哥哥是好人，說說話不要緊的。那些道士才壞呢。”阿秀閃動著長睫毛，一本正經地說。
“那些？還有很多道士嗎？”若卿分明逮到一個機會。
“嗯！”阿秀很肯定地點點頭，又說，“他們自己喝酒吃菜，卻把我們倆綁起來，還說要把我們賣到山下去。”
“不是賣！”阿亮瞪了她一眼，急於糾正她的錯誤，“是救人，救阿娘阿爹，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不去細究他們話裏的矛盾，當下最重要的是送他們回家。
“阿秀，帶姐姐去你家好不好？”若卿邊說邊擦去阿秀臉上髒兮兮的汙漬。
“阿亮哥哥……”阿秀偏過頭，幽亮眸子看了看他。
阿亮“哼”了一聲，不理她。
小丫頭一咬牙，脆生生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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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暮色總是落得特別晚，等若卿他們來到阿秀家前，天還微微泛著亮。
幽光裏，幾間茅草小屋搭在山腰上。一位紮著頭巾的農婦依在門前，遙看著遠處。
驀地，阿秀掙脫開若卿牽她的手，飛快地跑過去，帶著哭腔的聲音清晰地叫喚，阿娘，阿娘。
農婦一怔，立直了身子，細瞧，一聲阿秀，泣不成語，也奔過來。聽到聲響，門口馬上晃出個人影，看樣子是個粗壯的漢子，阿亮也忍不住了，阿爹阿爹的跑了過去。
一家人團聚，哭的哭，抱的抱，看的若卿和雨薇跟著掉淚。
突然，粗壯漢子一手一個孩子，打橫抱起，直向前走。
“阿秀她爹……”農婦無力地啜泣。
“阿娘，阿娘，我不要走啊……”阿秀驚天動地的哭喊。
若卿皺了皺眉，覺得不可思議。一見麵就痛哭流涕，也不問因由，想起阿亮說的“救人”，心下一動，身形擋在漢子麵前。
“阿秀的爹爹是吧，天都暗了，抱著兩個孩子是去哪呢？”
漢子才注意到家門前來了陌生人，停下腳步，警惕地瞧著各位。
阿秀一聽是若卿，止住哭聲，嘶叫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不要再到臭道士那裏去。”
這一聲撕叫，誰都聽明白了，原來阿秀和阿良是被父母送給道士的，都說虎毒不食子……
若卿挑眉，冷笑道：“為人父母的，隻恐愛孩子的那份心比人少，倒不曾見你們這樣的爹娘，急不可耐地送孩子入火坑！”
一番話說的那漢子表情痛苦，手中倏然鬆了勁，孩子自由了，他卻兀自埋頭蹲下，一個大男人，竟然不顧顏麵地嗚嗚哭泣起來。
這情形，倒弄得若卿一呆，看了看其他幾位，也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農婦近前，見若卿他們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其實最主要是風清揚和耶律宏兩豬，一個殿下一個百萬銀兩隨便擲擲的家夥，穿著打扮怎麼會差？！）麵目也和善，抹了把淚說：“你們誤會了，我們怎麼舍得把孩子往火坑裏推呢，是他們自己闖的禍。”
神秀村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鄰裏之間和睦相處，住了好幾輩人。幾百年前，來了個蛇妖，興風作浪，肆虐鄉鄰，起初大夥送出貢品，也能讓他安分幾天，慢慢地他的胃口越來越大，大夥散盡家財也不能滿足他了。此後，他視人命為兒戲，想殺就殺，想吃就吃。該走的全走了，不想走的隻能躲。後來，來了個得道仙人，他擒住了蛇妖，並用他的劍把蛇妖鎮在山石下。村民在山石周圍蓋了間祠堂，用以庇佑神秀。祖訓更是有雲，祠堂內有鎮妖劍，更有仙人牌位，閑人不得擅入。幾百年來，祠堂從未發生過意外，可是，前幾天……
農婦講到這，突然停下，衣袖拭淚，禁不住悲從中來。
若卿心下了然，試探道：“是不是有人擅入祠堂？”
“姐姐真聰明呢，就是我和阿良哥哥，那個什麼祠堂神神秘秘的，我們隻不過偷偷去看了一下。”阿秀插嘴道。
“還說！”農婦的語氣添了幾分淩厲，“要不是你們擅自拔去那把鎮妖劍，怎麼會災難臨頭？”
“不關我的事，阿良哥哥拔的。”
小丫頭真不懂狀況，還敢頂嘴。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假，古代人對祖訓總是言聽計從，這一拔劍怎不引起恐慌？估計現在，全村人都把阿良一家當禍害看待了。
“後來呢？”雨薇問。
“後來就來了幾個道士，說是奉上童男童女，蛇妖就不會出來為非作歹。大家都信了，因為是阿良阿秀闖的禍，他們就……”話音未落，農婦嗚咽起來，阿秀和阿良一人一邊拽了她的衣角，好像也有些明白了，“吧嗒”“吧嗒”地又開始落淚。
愚昧！愚蠢！愚不可及！若卿越聽越來氣，世上最為禍的不是別的，就是人自己。那道士絕對是假的，不然怎會提出這樣輕賤人命的賤意？
“那些道士在哪裏？”若卿問得有些惡狠狠。
“在後山，這會，正好吃好喝地供著。”
身後好似有些窸窣響，回頭，風清揚已飄出了好遠。
耶律宏亦跨了一大步，但他沒有追出去，而是靜靜地收回腳步，退在若卿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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