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21 更新時間：22-05-30 18:22
突然，城外傳來了“噠噠噠……”激烈的槍聲。不一會，“轟轟轟……”無數的炮彈撕裂著暗夜，拖著紅紅的尾巴，落在國軍的陣地上，震天撼地。市內的居民惶恐地從屋裏跑出來。
天上的月亮一下子暗了下來，她感到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她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棵大樟樹下，不知道去那找蕭劍。南京好大，好高的房子。比鄉下的房子漂亮多了。可惜好多房子被炸爛了。有點房子燃起來了，市民七手八腳地提水滅火，整個南京亂一成一團。
十天前，高峰打給家裏的電報說，他是軍人，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他回國不回家了。他要去南京參加南京保衛戰。她知道，高峰從小就想當一名軍人，拿著槍征戰沙場。此刻，她多麼希望在這裏碰上高峰，他見到自己一定會大吃一驚。她根本想不到自己千裏迢迢會跑來找他。她想給他一個驚喜，她現在是高峰正式過門的妻子了。家裏已經為他舉行了婚禮，婚禮的那天，隻有新娘，沒有新郎。盡管如此，梅子仍然很高興。在鄉下，女孩隻要過門，她就是高家的媳婦。
槍炮聲是從城外傳來的。梅子靈光一閃：蕭劍一定在城外與鬼子戰鬥。她知道，蕭劍從小就有當英雄的夢想，那裏最危險，他就會出現在在那裏。梅子想，他一定在城外！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那裏槍聲最激烈，就是高峰出現的地方。梅子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危險。
“噠噠噠……”她隻聽那裏有激烈的槍聲。她就往那裏鑽。梅子來到中華門，她要出城。
“不許出去！外麵正在打仗，你不想活了？”兩個守城門衛兵一下子擋住了梅子的去路。
“放我出去！我要找人！”梅子大聲說：“你們怕小鬼子，我不怕！讓開！”
“你想找誰？”
“我男人叫高峰，他是這裏的當官，教大家打鬼子的，我是來找他的！”
“我是新兵，才入伍兩天，不認識！”
“那好！放我出去，他在外麵打仗，我要去找他！”
守門衛兵望了望梅子一身農村老大爺的衣著，“老大爺，你不要命啦。別在這裏添亂，想活就快回去！”
梅子還沒等國軍的消兵反應過來，像一隻飛鳥騰空而起，越過哨卡飛過光華門。梅子是輕功高手，她父親從小就把她當男兒養，她的本名叫梅若男，小名叫梅子。家裏人都喜歡叫她梅子。授她的武功都是按照男兒的要求。好在梅子是天生練武的料子，學習起來並不困難。她很快來了光華門外的戰場。這裏是國軍城外的最後的一道防線。如果鬼子攻破了這道防線，就隻剩下光華門的最後一道防線，光華門一旦攻破，就意味著南京落於日本人手中。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驚呆了，出現在梅子眼前是數不清的穿著軍裝的屍體，有國軍的，也有日本人的。有仰天躺著的，有側著睡著，有仆到在地躺著的。夜深了，疲勞了，他們仿佛在睡覺，靜靜的。梅子心裏明白，這些年輕的國軍戰士的生命，永遠地睡著了。他們是為國而戰，他們是受人尊重的軍人。小鬼子從日本把命喪在中國土地上，死有餘辜。
梅子從來沒有見到這麼多屍體，空氣中彌漫著血腥，野狗在屍堆中飛竄，周圍靜極了。在家鄉，有人死了，放進棺材裏，他都不敢去見死者的最後一麵。她感到從死者身上傳來了的恐怖，連晚上睡覺都感到害怕。
此時此刻，她卻一點也不害怕，他們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梅子在屍堆裏慢慢地走，看著一張張在月光下慘白的臉，傷心極了。此刻，她最怕見到自己熟悉的那張臉。菩薩保佑，他不會在這裏。
突然，她聽見一陣輕微的痛苦的叫喊聲從不遠處的屍堆裏傳了過來，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見到的是一張娃娃臉，月亮照在他那張還帶著孩子氣的滿是鮮血的臉上，他的眼睛睜得很大，他仍留戀著這個充滿戰爭血腥的世界，滿嘴是血，似乎想說什麼。梅子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衣神揩淨他臉上和嘴裏的血，她終於聽清了他的聲音：“兄弟，我是南京人，叫張福，剛當兵。我我……”他掙紮著想說下去，可是聲音很小，無法聽清，他的手還在努力地掙紮著抖動。不一會，張福便一動不動，兩隻眼晴睜得大大的仰望著天上銀盆似的月亮，他沒有把話說完，就咽氣了。
梅子從他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滿是皺紋的信紙，在月光下，她認識上麵的字。隻見信中寫道：親愛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如果我被戰死，千萬不要悲傷，我是為國而戰，死得值。鬼子是狼，隻有殺死他們。打仗是要死人的，不要悲傷。原諒兒子沒有盡孝！
落款是您們的孫兒：張福。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梅子拿著張福身上的遺言，一種莫名其妙的仇恨襲遍全身。
“你是誰？”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梅子身後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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