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81 更新時間：22-06-01 21:19
梅子跟著高峰來到一間低矮的木板房。屋裏很黑，沒有電燈。高峰把馬燈放在一張木桌上。唯一的一個木窗也被一塊黑布遮住了窗戶口，即使是白天，屋裏也是漆黑的。梅子不明白他為何把窗子捂得嚴嚴實實的。她沒想到他住在這麼又黑又小的木板房。在她的想象裏，南京是國都，他是個官，住的屋子應該很洋子氣，沒想到他住的房子比自己鄉下差多了。梅子已經不管這些了，她想得更多是與高峰圓房。這裏就是洞房，沒有人來賀喜，也沒有喜糖。隻有無影的恐怖在屋外遊蕩，她知道，城外有無數的鬼子拿著槍炮對準市內，隨時都有炮彈飛到城內。還有飛機也會飛過回來，太可怕了！她知道，高峰要自己回家，也是為她好。但是，如果這樣回家，她沒有完成公公婆婆的囑托，在鄉下，孩子是如人的臉麵，沒有孩子們女人是很慘的，會被人瞧不起，死後不能葬墳山。無論如何，梅子要帶著高峰的骨肉回家。
梅子感到有一種奇異的東西在體內湧動，這是人生的洗禮，她將走進婚姻的殿堂，送走少女時代，變成女人。從此以後，她將成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一個挑著家庭的拓荒者。
在暗紅的燈光中，梅子坐在床沿上，像一個新娘，低著頭。沒有婚紗，隻有一塊泛黃的打著補丁的圍巾，遮著她絕麗脫俗的容顏。這是婆婆在她臨走時把自己頭上的圍巾取下給她。叮囑她一路下千萬便取下。梅子是有男男人的女孩，她隻能屬於高峰。梅子謹記婆婆的話，一路上果然騙過了男人的目光，把她當作老太爺，今夜，她要把自己的真麵目毫無保留地交給自己心愛的男人：高峰！
高峰把閂拴了，走到梅子身邊坐下。他開始取下梅子的頭巾。這個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師妹，留在他的記憶裏，很美，很善良。他總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雖然從娘肚子高梅兩家就有了婚約，但在他的心裏，總是定格在妹妹的世界中。此刻她不禁想起了日本的千美子，從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她挖走了似的。他悄悄地喜歡上了她。千美子同時也被她吸住了。無需愛的語言，眼神的交流使他們互相欣賞。愛情越過了國界，很快，在愛的王國裏，他們越過了愛的界線。有了一個女兒。他們決定相守到老。但是，日本的侵華戰爭打破他們的愛夢，他驀然醒悟，他決定放棄這段跨國之戀，奔撲抗日戰場，保家衛國。在日本，他刺殺過殺人魔王鬼豕，被追殺。他不辭而別，九死一生，回到了中國。
高峰在梅子麵前，不禁感到深深的歉意。他知道，從小到大，梅子是深深地愛著自己。每逢家裏殺雞，她總是把雞腿留給自己，看著自己吃完肉，然後她總喜歡津津有味地吃他剩下的骨頭。她父親傳給她的奪命飛刀，她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梅子對他的好，數不完。如今，他千裏迢迢來到南京探望自己，她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他沒有理由拒絕她！
在昏黃的馬燈光下，高峰望著梅子絕色的五官，千裏風塵雖然使梅子有點黑瘦，但仍然掩飾不了她姣美的容顏。四年不見，梅子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少女。她長大了，月芽似的秀眉下，閃動著一雙堅毅的雙眸，此刻，他看見了另一雙溫柔無比的眼睛：遠在日本的千美子。她風情萬種，柔順如水。
“你看我幹啥？我不美嗎？”
“師妹，你很美！”
“不！我現在是你的女人，你的老婆！老是師妹師妹的，我不愛聽！”
周圍難得的寧靜，高峰說：“明天還要趕路，我們早點休息！”
梅子點了點頭。她害羞地伏在他的肩上，低聲說：“爺娘要我帶個兒子回家，一夜行嗎？”
“不行！”高峰暗暗說：我不腳踏兩隻船!
“為什麼？”梅子一字一頓地說：“高峰，我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剛才你那些兄弟還要來鬧洞房呢。因為小日本來南京殺人了，鬧洞房也就免了。我也認了。我這來找你，就是帶個兒子回家。這要求高嗎？”
“不高。”高峰說：“師妹，現在是戰爭。隨時都會送命。我不能害你。你回去吧，找個好人家嫁了。”
“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人！要我回家可以，等我有了兒子回家！”
“不行！這裏太危險！明天我就送你走！”
“那你今晚睡了我。我明天就回家。”
“這……”高峰想起與千美子也是一個晚上，千美子就懷孕了。自己是家中的獨子，高家不能無後。如今，中日是敵國，自己從離開日本那一刻，自己就感到，今生與千美子已經無緣了。高峰猶豫了好一會，喃喃地說：“千美子，對不起了。”
“你說什麼？千美子是誰？”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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