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幽愁暗恨生  第五十七章 蘆葦叢中遇險情

章節字數:4622  更新時間:11-02-06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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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彎月欲上岸時,她忽然聽到了船槳劃水的聲音,這個地方,怎麼還有船家?

    彎月疑惑地回過頭,見到一個男子坐在一葉扁舟上,狠命的劃著船,而他身後不遠處,就是一條巨大的官船。

    糟糕,官船上站立的,全是黃色的柔然人。他們不停地朝著扁舟上的人放箭,同時還發出“嘎嘎”的笑聲。若這笑聲好聽也就罷了,偏生聽著跟鬼哭狼嚎一般,驚得蘆葦叢中的無數水鳥拍著翅膀,紛紛逃離開來。

    此時再不拔刀相助,更待何時。

    可惜,彎月的身上沒有刀,就算有刀,她也不會使。

    彎月忙淌水過去,示意那個人將小舟劃過來。船上的男子已經被幾隻羽箭射中,所幸他看到了彎月,忙拚著命將船往這裏劃來。

    彎月在淤泥裏踏了一段兒,終於上了他的船。她接過船槳,使出全身的力氣向著蘆葦叢中劃去。

    前麵,是一條細細的蜿蜒水道,兩旁就是茂密的蘆葦叢。依著柔然人所乘大船的吃水深度,他們定然無法行駛到淺水處。可惜,彎月劃入蘆葦蕩沒多久,就聽到後麵傳來了踏水的聲音,嘩嘩的水聲此起彼伏。

    糟糕,柔然人下船了。

    此時,後麵中了箭的男子艱難的說道:“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可惜我命歸於此,怕是無緣報答了。在下姓沈名末東,臨去前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姑娘務必幫我達成。”

    彎月回過頭,邊搖船邊勸道:“沈公子別這麼說,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一定能逃出生天的。”

    沈末東捂著傷口,淒然地笑道:“姑娘,好人有好報。你且聽我說下,我這裏有一錦盒,請你務必要將它交給當今聖上或五殿下。此外,這個錦盒意義重大,姑娘千萬不要擅自打開來看。”

    一個小巧的綠紋錦盒,被塞到了彎月的手裏。

    “有勞了。”沈末東的表情忽然平和起來,他勉強站起身,忽的跳下船去,在日光的照耀下,他懷裏的寒光閃閃而現。

    “喂,你快回來,現在過去是要送死啊。”彎月忙停下來喊道。

    沈末東聞言,卻並未回頭,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蘆葦叢中。前方,傳來了眾人的喊聲:“他在那邊,別讓他跑了。”

    遠處,幾聲慘叫響起,一群水鳥兒,撲著翅膀飛到了天上,不安地在空中回旋著。一時間,萬籟俱寂,唯有湛藍的天空,飄過了一層厚厚的白雲。

    兩行熱淚,從彎月的眼中流出。透過茂密的蘆葦叢,她依稀看到前方河水,已被鮮血染得通紅,而幾個柔然人,一邊破口大罵著,一邊踢著倒在水中的沈末東,在嘰裏呱啦幾聲後,眾人揚長而去。

    待彎月回去時,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幺一不安地站在大門口,二丫緊緊依偎在幺一的腿邊,兩隻小眼睛不安地看向周圍。見到彎月回來,幺一忙迎了上去:“彎月妹妹,怎麼這麼晚回來,不要緊吧?咦,這個人是?”

    彎月忙“噓”了一聲,同時指了指裏麵的人,示意幺一進去後再說。沈末東的身體靠在她的身上,虛弱的身體似是有溫度,可這個人的生命,已經岌岌可危。

    在幺一的幫助下,彎月偷偷地將沈末東塞到了自己的房間。全程觀看的二丫張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奶奶地問道:“姐姐,那個男人是誰,怎麼流了那麼多血?”

    “二丫乖,現在能不能幫姐姐個忙,替姐姐在門口看看,如果有人來的話就大聲告訴姐姐一聲,好不好?”幺一撫著二丫的頭,笑著問道。

    二丫乖乖地點了點頭,她自覺地退到了門外,坐在小板凳上,放起風來。

    見到二丫離去了,幺一靠近彎月,悄聲問道:“妹妹,這個人是?”

    彎月搖了搖頭,低聲道:“姐姐,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剛才在采蘆葦的時候,看到他被柔然人追殺。他說他叫沈末東,為了保護我,他衝出去跟柔然人血拚,結果成了這副樣子,命在旦夕。對了,張大夫回來了沒有?”

    幺一麵露難色:“張大夫自此出去後,就沒有再回來。其公子亦是如此,我真擔心……”

    “擔心什麼?”彎月聞言,緊張地問道。

    “自古伴君如伴虎。”幺一沉吟了一番:“我擔心,四皇子的傷無論能不能治好,都會為張大夫帶來一場禍事。”

    彎月的心,登時糾緊了。古時,華佗為治曹操的頭痛,提出開顱之法,被曹操殺害;扁鵲屢次諫言蔡恒公,都被置之不理,最後不得不逃出蔡國才得到一線生機。

    文人難做,一點兒不敬的言論都能入獄N年;大夫更難做,一絲兒不慎,就再也不能懸壺濟世了。

    “應該不會這麼慘吧。”彎月心存僥幸地說道。

    幺一眼垂落下:“但願不會。”

    此時,躺在床上的沈末東似乎呻吟了一聲,彎月見狀,忙拍腦門道:“哎呀,我這個糊塗的,竟然忘了拿三七了。”說完,她連忙跑出去,去藥房拿了一點點三七,在磨成粉後用白開水調勻,隨即灌入了沈末東的嘴裏。

    三七乃止血良藥,最簡單的法子就是磨成粉衝服。如果是癰腫並疼痛不止,可用米醋衝服。

    “糟糕,他好像有點兒發熱。”彎月觸到他的體膚,擔憂的說道。

    幺一擔憂地靠了過來,打量著這個叫沈末東的男子,隻見此人天庭飽滿,鼻梁高挺,眉毛黑且濃密,眉目間不時地流露出英氣,讓人見之忘俗。

    這個男人,恐怕來曆絕非一般。彎月這小丫頭沒有心思,見人就救,但願她別招來一身禍就好。

    這夜,彎月時不時的擦拭著沈末東的額頭,同時不忘擦著他的手。幺一雖然倦怠,可也不辭辛苦地幫彎月煎了一碗蘆根,喂男子吃下。

    第二天,當陽光曬到疲倦的趴倒在桌子上的彎月時,幺一悄悄推門進來,推了推彎月笑道:“好妹妹,快起來了。”

    “怎麼了?”彎月揉了揉困乏的眼睛,懵懂地問道。

    “張大夫和七公子回來啦。”幺一善意的提醒道。

    “是嗎。”彎月聞言,倦意退去了一半兒,忙小跑了出去。院外,若涵滿腹委屈的站著,而張大夫則一臉垂頭樣兒,似是很不滿意。

    這是怎麼了?正當彎月打算開口詢問時,張大夫衝她使了個眼色,推開門走入了房中。彎月會意,眼見此處無他人,也跟了進去。

    屋子裏,張大夫坐在板凳上,撫著胡子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見到彎月和幺一進來了,他忙站起身來關上門,說道:“唉喲,老頭子我昨天就不該接這生意。”

    “哦?”幺一蹙起黛眉:“大夫,此話怎講?”

    “別提了。”張大夫苦惱的站起身:“老夫身為大夫,看病救人乃第一要務,救治那四皇子,也出於此心。可是,四皇子脫離危險後,竟然要老夫跟他前往軍營,去做他的軍醫,還咄咄逼人地說,如果老夫不去,就是對國家的不忠。哎,老夫不是不想救人,隻是軍營裏殺氣太重了。”

    幺一默默地低下了頭,手指在不停地掐算著。而彎月則靈光一閃,問道:“師父,你要去四皇子的軍隊裏做大夫嗎?”

    “怎麼,你想去?”張大夫白了白眼,胡子吹起,一副小孩鬧別扭的樣子。

    彎月忙靠到張大夫那裏,問道:“聽說,陛下與五皇子,正率兵往這裏趕,不日就會到達?”

    “是又怎麼樣,我說你這丫頭,攀龍附鳳的事兒可別想。”張頑童瞪起眼,警告彎月:“我那小子若是欺負你,我自會為你出氣,可你這丫頭要是負了我家小子,老頭子我也不會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兒上,饒了你。”

    彎月聽了,一臉委屈地說道:“張大夫,你說的是哪兒跟哪兒。我哪裏要攀龍附鳳了。四皇子這人我也見過,總感覺他陰森森的,滿肚子深水。你若是去了他那裏謀事,將來少不得被他牽製,如若哪天他失了勢,首當其衝遭殃的,還不是您嗎。”

    張頑童聞言,臉上的怒氣消去了大半。他撚著胡子應道:“話雖這樣講,可那個人好歹是四皇子,若是拒絕了他,難保將來不會惹來麻煩。可若是去了……”

    “師父莫怕,我倒有個法子,不知能否行得通。”彎月此時上了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麼法子,哎呀,你說就是啦。”張頑童不客氣地擺著手,說道。

    “師父……”彎月忙附耳上去,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

    “什麼,你……”張頑童剛想大叫出來,卻被彎月心虛的捂住了嘴:“師父,小聲點兒。”

    “你這丫頭,我可事先聲明,你絕對不能做對不起我家小子的事兒。”張頑童不依不饒地說道。

    “師父,”彎月有點兒生氣:“你看你說的,我就去幾天嗎。到時速速脫身,誰也不會連累到你。”

    張頑童雖然不認可彎月的法子,可是,能擺脫四皇子邀請的法子,貌似還是這個可行。

    第二日,彎月易容成一個俊俏的小生,跟著張大夫進了四皇子所在的驛館。一身病態的四皇子宇文夙然,慵懶的坐在臥榻上,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為他那暗夜流光的眼睛,增添了些許邪魅。

    “這位是?”宇文夙然眯起狹長的鳳眼,上下打量著彎月。

    “回殿下,這是老夫的世侄,年紀輕輕卻醫術高明。他聽聞殿下這裏有意招賢納士,故前來投奔殿下。”張大夫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說道。

    “哦,”宇文夙然揚了揚眉毛:“張大夫的意思,是不想跟隨本殿嘍?”

    張頑童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彎月已然跪倒在地,說道:“草民江半夏,見過四殿下。恕草民鬥膽,古時毛遂非貴族之家,卻能以數語化解趙國危機。半夏雖無口若懸河之術,但願能以一身杏林之術,為軍士們造福。還請殿下念在我師伯年紀大腿腳不便的份兒上,不要再讓他擔驚受怕。”

    “你這小子,口齒倒很伶俐,本殿問你,你師從誰家?”宇文夙然的嘴角露出了一分不明的笑意,問道。

    “回殿下,草民祖上世代行醫,草民耳熏目染,故學得了一身杏林之術。”彎月低頭答道。

    “江半夏,你是何方人士?家裏還有什麼人嗎?”宇文夙然並不想在此時罷休,追問道。

    “回殿下,草民乃雁城人士,家住十裏鋪子。家中除了父親外,再無其他親戚。”彎月如是答道,其實,江半夏此人非她杜撰,而是確有其人。巧的是,此人男身,與她同歲,而且與她家住的很近。雁城不是一個大地方,街坊鄰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所以彎月放心的用了這個名字。

    “好,江半夏,既然你毛遂自薦,本殿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留下你。張大夫,想不到你竟有一個這麼乖巧的侄兒,真是福氣。”宇文夙然語氣含酸地對張大夫說道。

    張大夫忙應了一聲:“不敢不敢。”同時撇了撇彎月,示意她好自為之。

    而宇文夙然,此時也順水推舟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也不為難張大夫了。江半夏,今晚你收拾好行李,明天早上,自會有人接你過去。”

    就這樣,彎月代替了張大夫,孤身去了江州的軍營。如今,江州的兵力盡數劃在了四皇子的兵力之內,而京城旁邊的幾座州郡,兵力也盡數歸於四皇子。

    屋子裏,彎月正在收拾東西。幺一牽著二丫的手,擔憂地說道:“好妹妹,這場戰事不知何時才能結束。軍營裏的危險遠比在這裏要多的多,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逞強。我這裏有一個錦囊,妹妹不妨收在身上。不過,這個錦囊隻能在最危險的時候打開,否則就不靈嘍。”

    彎月忙接過幺一的錦囊,謝道:“多謝姐姐,這個錦囊,不會也是天機吧。”

    幺一淡雅地笑道:“哪有那麼多天機,隻是會在危急時刻,為你出個主意的死物罷了。對了,我剛收二丫做了我的義妹,我本名秦靜姝,該給她起什麼名字好呢。”

    問到起名這個事兒,這可難倒了彎月。她摸了摸腦袋,憨笑道:“起名這事兒,還是姐姐拿主意吧。”

    “嗯,既然如此,那不如叫她……秦靜如?”幺一調皮的眨了眨眼,笑道。

    “秦靜如?”彎月沉吟著這個名字,心裏忽然間浮現出大姐宛如的樣子,等等,她吃驚地看向靜如,發現後者正伸著肉肉的腦袋,微笑著看向自己,表情像極了她的大姐宛如。

    秦靜如,江宛如?彎月張大了嘴,心想,不會這麼巧吧。

    幺一看著彎月,微笑著不語。她拍了拍靜如的頭,笑道:“各有各的機緣,彎月妹妹,相信老天會有公斷的。”

    彎月不置信地看向靜如,後者則歪著肉肉的腦袋,好奇的看向眼前的醜姐姐,似是在說:“彎月姐姐,你幹嘛老看我,表情還這麼怪。”

    “靜如,你多大了?”彎月俯下身,詢問小靜如。

    靜如的小手撫著下巴,昂著小腦袋算著說道:“姐姐比我大兩歲,她今年六歲了,那我今年,應該四歲了。”

    四歲……這年齡似乎也對的上,這小家夥,真的是大姐宛如的轉世嗎?

    幺一拉著靜如的手,哄到:“好了靜如,今天就到這裏,來,快點兒睡覺吧。”

    靜如打了一個哈欠,她乖巧地跟著幺一走了出去,臨別時還衝著彎月揮了揮手。

    此時,大概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直躺在床上的沈末東,眼睛微睜了開來。聽著兩個女子的言語,他的嘴角,似乎升起了一絲淺笑。

    各有各的機緣。對於活著的人而言,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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