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97 更新時間:11-03-03 20:06
宮裏為了慶祝陛下龍體安康,特擺宴未央宮,凡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家眷赴宴。劉波身為驃騎將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然而,由於他正妻故去多年,一直也未有續弦,此次隻得單身赴宴。
夜裏,八兩坐在窗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中的步搖。忽然間,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一雙臂膀將她圈起:“八兩姐,將軍府可還習慣?”
八兩搖了搖頭:“死丫頭,這些年都跑哪裏去了,又偷了多少男人的心,嗯?”一個反手,彎月已經被她牢牢抓在了手裏。
彎月淡淡一笑,揭下了臉上帶著的人皮麵具,噓道:“劉二將軍對姐姐倒也不錯,聽說他還未立正室,妾侍也沒有收過一個,姐姐不妨考慮下?”
“你這丫頭,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就跑我這裏來取樂?”八兩放下彎月的手,似是對彎月有諸多不滿:“說吧,咱們姐妹之間,還要遮掩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彎月坐了下來,話家常似的問道:“八兩姐,你怎麼在劉將軍的府裏?”
“你這丫頭,消息倒很靈通。”八兩轉過頭來,麵色微微潮紅:“其實,我來這裏,不過是避避風頭,勉強找了一份營生。可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那個劉二胡子,硬生生把我拉到了他的府上,這家夥,倔強起來真是沒譜。”
看到八兩潮紅的麵色,結合她那日的豪言壯語,彎月似乎猜到了什麼。她的這位爽朗姐姐,八成已經跟劉二將軍生米煮成熟飯了。
想到這裏,彎月撲哧笑出聲來,而八兩羞得臉通紅,一個胳膊肘子招呼了過來:“叫你笑。”
彎月忙躲開來,邊躲邊求饒:“好姐姐,我知錯了,知錯了。你別打了。”
八兩見好收手,推搡了一下,終於說道:“知錯就好。你故地重遊,恐怕也是為了某人吧,嗯?”
彎月點了點頭:“我是為了報恩才來這裏的,有個人,因我而待罪,可我卻連他的消息都打聽不到,哎。”
這話勾起了八兩的興趣:“哦?什麼事兒,說來聽聽?”嘴角已經迫不及待的彎起了。
女人啊,八卦啊。
彎月長話短說,將自己離開慕府後的經曆說了一番,當然省去了和清遙的還有在五皇子府的事情,然而,便縱這些,八兩已經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她狠狠拍了下彎月的肩膀:“妹子呀,那個人,不錯呢。聽姐一句,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肯為你付出那麼多,且不在乎你的容貌,這種人啊,趕緊弄到手的好。對了,他真名叫什麼,不可能是狐狸吧。”
彎月的臉,此時也微微紅:“賀子翔。姐姐,你別誤會,我和他是清白的,他不過是救了我兩次罷了。”
不料,這話剛說出口,八兩的手,就點到了彎月的腦門上:“真是個笨丫頭,他若是對你無情,怎麼會為你擔下盜用貢品的風險。”
“哪有,姐,我沒有……這份心思的。”彎月低下頭,強迫著那個清影浮現在腦海中。
“笨丫頭,如果你沒有那個心思,怎麼會在麵對他的時候想著逃跑?”八兩眨了眨眼:“這事兒啊,姐姐可是過來人。聽姐的好啦,這個準妹夫啊,姐姐為你留心著,保準沒事兒。”
彎月啞然,自己的情事八字還沒一撇,她的好姐姐已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了。這……這算什麼。
“姐,我對他現在沒那個心思,隻要知道他好就成了。這件事兒,還勞煩姐姐你替我留意著。”
八兩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對了妹妹,那啥……”八兩往彎月的身邊靠了靠,臉色再次紅暈起來:“我最近胃口不好,你幫我看看這是怎麼了?”
彎月聞言,忙抓起八兩的手為她把脈。八兩的脈象,並無特別之處,外看似是脾胃不好,實則中毒以至於日後子嗣艱難。
中毒……
八兩看到彎月的臉色不善,忙問道:“到底咋了?”
彎月躊躇了一會兒:“哦,沒什麼。姐姐是吃了什麼寒涼的東西了吧,喝點薑水暖暖胃就好了。”
終究還是不忍心說出真相。
八兩“哦”了一聲,臉色隱約帶著失望,卻也有幾分解脫。
纏綿了這麼久,這個結局,也許是最好不過的。
在交代了八兩一番後,彎月如來時般帶上了人皮麵具,悄悄離開了劉府。夜晚,月正柳梢頭,與劉府相隔不遠處有一條花街,紅粉飄飄,暖香習習。
不論外麵如何動蕩,這裏從來四季如春,一醉解千愁。
然而,未走幾步,就聽到旁邊有人嚷嚷道:“廖兄,恭喜你這次平安渡劫,來來,咱哥們好歹慶祝一番。”
“肖兄,天色已晚,就算了吧。”另一個人在一旁冷冷拒道,聲音帶著微微倦意。
這聲音,聽起來好生耳熟。
彎月忙回過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的身旁走過,那是……狐狸!
眼見狐狸被另一個人拉拉扯扯,進了一旁的花樓,彎月的心裏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這隻死狐狸,剛沒事兒了就去逛窯子!
狗改不了吃屎。看來,自己剛才在八兩姐麵前著實美言了他,當時在軍中,根本就是母豬賽貂蟬,這隻狐狸,一定是寂寞難忍,才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彎月如是憤憤地想到,可她還沒走幾步,過去的事情卻如潮水般湧來。那夜在潭水裏,他的輕狂,那日,在惠陽山上,他的相隨,還有,在盜取天山雪蓮時,他的沉默。想著想著,彎月竟然不自覺地走到了那家花樓前。
“呦,這位公子,快快進來,哎呀,再晚會兒啊,你就看不到了花魁了。”一雙粉味十足的胖手,拉住了彎月,將她推入了樓內。
旁邊,兩名嬌笑的姑娘拉住了懵在一旁的彎月,嬉笑道:“公子,這邊來。”
下一刻,彎月就被按在了一個座位上,旁邊,坐滿了意興闌珊的男子。有手執羽扇做儒士打扮的,有頭帶圓帽附庸風雅者,還有眼睛早已在眾位穿堂的姑娘間來回轉的登徒子者,林林總總,惟獨不見那隻狐狸。
孰料,一道奇怪的視線,自從她坐定,就一直盤桓在她的身上。刹那間,彎月如坐針氈,她偷偷地掃了眼周圍,卻未見得任何異樣。
此時,一片花雨從樓上紛飛而下,四名身穿粉色衣衫的侍婢,抬著一頂粉紅軟轎,從空中飄然落下。刹那間,暗香席卷,無數花瓣在此刻飛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於此刻,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流下了口水。自從神算子幺一姑娘離世後,蘅蕪館每隔幾個月就會推出一名花魁姑娘,前幾位都是美若天仙的可人兒,縱然已被京中權貴收了房,但那妖嬈的身姿至今還令人難忘。
如今,光看那轎子外立著的四名侍婢,就讓人移不開眼。更讓人對轎子裏坐著的人兒浮想聯翩。
就在眾人翹首以待的時刻,彎月忽然鬼使神差地往樓上看去,二樓的某個包間裏,窗戶被推開,一張俊俏的臉現了出來,他那墨黑的眼眸,正朝她這裏看來。
狐狸……他果然在這裏。
殊不知,在看到她的刹那,賀狐狸的嘴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淺笑。
這個色狐狸,笑的那麼鬼幹什麼。彎月的心裏,忽然就來了氣兒。
而坐在狐狸身旁的胖頭男子,肖元,見到賀狐狸嘴角含笑,忙順著他的視線迎了上去。忽然間,他的眼睛也直了起來,下麵,竟然坐著一個玉般的男子,一雙眼睛,宛如藍寶石,讓他有挖下來的衝動。
自從三年前,在天音閣偶遇一絕色小倌後,他對男人,也生了心思。如此勾魂的男子,他豈能錯過。
隻是,這個男子,似乎很得廖公子的青睞。這位廖公子,乃右相大人的獨子,若能巴結到他,就能巴結上即將成為新皇的四殿下,到時,他定當“錢”途無量啊。
想到這裏,他摸了摸懷中的銀票,今夜,絕對不能搞砸。
狐狸的目光,在覺察到肖元的怪異後,收了回來。他似是不經意的問道:“肖公子,聽說這位花魁姑娘來自江南?”
“正是。”肖元討好的說出了自己打聽的小道消息:“聽說這花魁,來自江南的一個小地方,家裏也曾是富貴人家,後來家道中落,被親戚輾轉賣到了這裏。”
賀狐狸點了點,又瞅了瞅坐在下麵的彎月,目光百轉。
迎著眾人期許的目光,一縷琴音,從轎中響起。悠悠揚揚,輾轉悱惻,似是在訴平生的心傷。一曲下來,跌跌宕宕,傾訴不絕,人群中,已經有人搖首歎息。
平地裏,一陣風調皮的掀開簾子,露出了裏麵女子的側臉,引得全場唏噓起來。這女子,雖然相貌不比前麵幾位花魁,可她那出塵的氣質,宛如佛堂裏半開的蓮花,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如此謫仙女子,卻身陷煙花之地,可惜,可惜。
一曲彈畢,女子抱著琴,款款走出轎子,對著眾人微微施禮。
在她走出轎子的刹那,彎月的眼,死死盯住了那女子的眉目,熟悉的眉目,溫然的氣質,可不是她那文弱的三姐!
此時,老鴇走了上來,擋在了女子的麵前:“這位是我們蘅蕪館推出的新花魁,惜音,彈得一手好琴,現在還是個清官呢。”
惜音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被燥的,還是為自己難過的。
“我出一千兩。”一個粗獷的聲音在下麵響起。
“兩千兩。”又一個聲音接道。
“這位大哥,他們出錢做什麼。”彎月忙低聲問道旁人。
那人怪異的瞧了眼彎月:“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按照蘅蕪館的規矩,被選為花魁的女子,都有一個謝恩夜,也就是她們的開苞夜。這不已經有人在搶了嗎。”
彎月的眉頭蹙起,耳邊的喊聲越來越高,已經達到了五千兩,天,她上哪裏去弄五千兩啊。
樓上的肖元,在瞅了那女子幾眼後,開口喊道:“六千兩。”
一口茶從彎月的嘴裏噴出,她抬頭看向上麵,卻見某隻肥頭大耳的敗家子正不懷好意的朝自己看來,當即汗毛倒立。這幅猥褻的樣子,除了元宵肖爺外,還有誰能擺出此等“瘋采”?
六千兩買女子的初夜?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哼,這等貨色,也值六千兩?”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彎月的背後響起:“在我們那裏,這個貨色,哼哼。”
“聽大人您的口氣,難道貴地的女子更勝一籌?”有人在旁邊問道。
“那是當然,我們那裏的女子,個個腰若扶柳,哪像你們這裏,粗的跟個水桶樣。她這幅姿色,給我們那裏最美的女人提鞋都不配。”某人繼續不饒的說道。
這是誰,說話如此放肆。
彎月回過頭,掃了他一眼,卻見一個細長的中年男子,一臉唾棄的看著台上的惜音。
“話說,我們那裏最美的女人,當梨香夫人莫屬。”在說道梨香夫人的時候,男子的眼裏閃過一絲恍惚,之後,眼睛就再未盤桓在惜音的身上。
廳裏的叫價,在此時已近揚至一萬兩,最後,在肖元一萬兩千兩的喊聲下成交。
老鴇喜滋滋的從肖元的手上接過銀票,隨即命人安排與惜音的好事。
“廖公子,今兒個,你千萬不能拂了小弟的好意。”肖元一把拉住即將離去的賀狐狸,討好的說道。
“肖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忽然想起手頭有要緊事未處理,恕不奉陪。”賀狐狸抽回袖子,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幾步就走了出去。
老鴇看了眼賀狐狸離去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說道:“肖公子,惜音已經在隔壁恭候了。”
肖元重重的點了點頭,真是掃興,那個廖公子,未免太不給麵子了。不過這樣也好,今夜美人兒,就是他獨享了。
想到這裏,肖元的邪念上了來,他在老鴇的帶領下,起身向惜音的房間走去。
此時,惜音已經脫下外衣,麵如死灰地坐在床上。剛才,在抬眼看去的那一瞬,她的心從頭到尾涼了個徹底,那個肥頭大耳的家夥,差點沒把她惡心死。若是被這等俗物玷汙了去,她那可憐的娘親,怕是死都不會瞑目了。
忽然間,一個黑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這個男子,他是如何躲過門口守衛的,難道是采花賊?
惜音的手,摸向了藏在腰間的銀簪,這會兒,她便是死,也不會讓這些人如願。
“你,可是江南雁城江家的三小姐?”來人壓低聲音問道。
惜音一愣,攥著簪子的手在瞬間收緊:“你是何人。”難道,她的狼心父親,還不肯放過她們?
“隻需告訴我,是或不是。”
惜音的利眼,在掃了他一番後,直覺告訴她此人也許並無惡意。於是,她默默的點了點頭:“動手之前,你可要想好這是在哪裏。”
動手,動什麼手。彎月搖了搖頭,揭下了自己麵上的人皮麵具:“三姐,還記得我嗎?”
惜音睜大眼睛,細細地看了她一番,嘴巴張得大大的,好久才從嘴裏迸出:“四妹……”
當肖元來到惜音房裏時,床幔已經放下,滿室紅燭,蕩漾著無盡的春色。肖元的腳步急切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彌漫在室內的異香。
掀開簾子時,美人已經寬衣解帶,一雙眼水靈靈的看著他。
“爺,奴家好看嗎?”美人嬌滴滴的聲音傳來,仿佛下一刻就會擠出水來。
“好看,好看。”肖元已經爬上了床,動手解美人的衣帶了:“春宵苦短,莫要耽擱。”
“那奴家這幅樣子,還好看嗎?”
正在解衣帶的肖元不經意間抬起頭,眼睛在刹那間瞪起。眼前哪還有什麼女子,根本就是一個披頭散發,七竅流血的女鬼!
“鬼啊。”肖元在大叫一聲後,匆匆忙忙的下了床,可卻在跑路的時候不慎滑倒,腦袋直直撞上了前方的木頭桌子,登時金星四冒。
後麵,沙沙聲響起,那個聲音已從後麵追來:“爺,怎麼不跟奴家共度春宵了,難道爺也嫌棄奴家嗎?”
那張放大了的鬼臉,這次是明明白白的貼到了肖元的臉上。肖元再也忍不住,嘴裏發出了一聲撼動全樓的嚎叫,聲音之大令很多沉浸在溫柔鄉裏的男子屁滾尿流。
一時間,蘅蕪館大亂,當老鴇帶人闖入惜音房間時,卻看到了如下一幕:惜音倒在了正中的地上,身子還有餘溫,可她已然斷氣了。肖元顫抖著跪倒在惜音的身旁,邊哭邊哀嚎:“饒命,饒命啊。”
敢情,是這肖元公子不懂得憐香惜玉,錯手殺了惜音?
在老鴇的眼神示意下,兩名壯漢,將肖元架走。而肖家的人也在一盞茶的功夫後到達,在一番討價還價後,老鴇同意將此事壓下,對外宣布惜音乃暴病而亡。
“堂主,這是肖家送來的兩萬兩銀票。”一身素淨的老鴇,在卸下了風騷裝扮後,安靜的站在了一青衣男子的麵前。
“兩萬兩銀票,加上六千兩,肖尚書的俸祿還真是不薄。”男子將銀票收起:“那兩個人,跑了?”
“回堂主,那個江湖郎中,剛才帶著惜音,從後門逃跑了。小的謹記堂主的吩咐,未作阻攔。”
男子“嗯”了一聲:“今日之事,莫要多言。我會向主人說明。”
老鴇“喏”了一聲,安靜的退了出去。
樓下,男人們的狂歡仍在繼續。花開花落間,醉生夢死。醒來時,不過是黃粱一夢。他是個自私的男人,她也是個自私的女人,想要的,終究是一份自私的愛情。
彎月啊,你可以對一個素不相識的花魁如此盡心盡力,可對我,又如何狠的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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