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日誌

第三卷 雪落無聲  第十八章 蛟惡

章節字數：2469  更新時間：12-07-3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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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曆四月七日，陰。

    石室中辨不出時間的流逝。盡管已盡量節約地吃著食物，饅頭也已一個不剩，清水更早已罄盡。按估計，她們在這兒至少已呆了六天以上。這段時間裏，潭水一直鮮紅而平靜，血蛟也沒有再出現。

    估計是吃飽了所以在靜靜地消化吧……艾如此冷淡地推斷。

    石室中還剩下的六個幸存者個個幹得嗓子冒煙，但縱使是漠輕寒與艾，也不願在無把握時輕易冒險到潭邊去喝上一口水。室中溫度極低，地上血肉殘骸皆腐壞得極慢，卻隻是更添恐怖罷了。

    她們已又冷又餓。

    艾與漠輕寒曾試著想用磨尖的鐵燭台順著通氣孔挖條路出去，也找過是否有通往外界的暗道密室之類。可這巨大到令人難以想像的地下密室竟是皆由極堅硬的青石砌成，磚合縫嚴，根本無隙可乘。

    能活著出去的希望已越來越小，麵對著幾乎是必死的結局，漸漸絕望的眾人性子已越來越暴躁。眼睜睜看著石室內的氣氛一天天變得更沉重，艾與漠輕寒卻無計可施。她們所能做的，隻是盡力讓自己與眾人不發狂而已。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再也見不到小七哥哥了麼？”劉小丫麵色蒼白，嘴唇已幹裂得滲出血珠。緊緊挨在艾身邊，她的聲音弱到幾乎聽不到，眼睛也似漸漸失了神彩。

    ——七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全心全意地信任與依賴她最喜歡的小七哥哥最要好的朋友，艾。

    自斷斷續續的交談中，艾已知道就在上個年底，劉小丫的母親已因病去世。一個人苦苦等著哥哥回家的她在這個荒年裏再也挨不下去了，在村裏人的幫助下安葬了母親後，便收拾了兩件舊衣服與幾個窩窩頭跟隨著村裏認識的人出來討生活，想著說不定哪天便能知道小七哥哥的下落。賣身到城主府裏也是因盤纏用盡，卻不曾想被卷進了這種恐怖的事情裏。

    得知她如此狀況，又已確認她是劉小七唯一尚存的親人，已漸漸難以控製心中煩躁與暴戾之氣的艾縱使對這小丫頭一刻不離的依戀有些厭倦，可眼見她精神已越來越差，還是硬生生耐下性子時時細細安慰。

    “不會的！”艾心中一驚，打起精神摸著她的黑發輕聲撫慰：“我們一定能夠活著走出去……然後呢，帶著你去看你的小七哥哥啊……”她的聲音依舊堅強而溫柔。笑容中仿佛有著說不出的溫暖和力量。

    “嗯！”仰首望著她，劉小丫心中滿是信賴。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受不了了！反正都是要死，與其這樣又冷又餓的受罪，還不如早早讓那怪物吃了幹淨！”卻是六人中年齡最小名叫雲兒的女孩子，她已扔掉武器朝那血潭的方向衝了過去。

    “笨蛋！不要命了？”漠輕寒鳳眼含慍，一把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你就真那麼想死嗎？”

    “小心！”本凝神看著她們的艾忽然聽到劉小丫一聲驚叫：“那怪物……”順著她滿含恐懼的眼神望過去，隻一眼，艾的臉色立刻變了，一躍而起，她握著鐵燭台筆直衝了出去。

    在劉小丫那聲驚叫傳到漠輕寒耳中時，她隻覺得手中一輕，卻是原本被她拉住的那名少女連頭帶肩地被一個突然冒出的大頭一口咬下，連句驚呼也未能發出。血蛟利齒森森，齒縫間滴下的鮮血已濺到了她的臉上，溫熱而腥膩。驚駭之下漠輕寒竟忘了鬆手，雲兒那無頭屍體隨著她奔出了兩三步後方自一頭栽倒，頸腔裏熱血汩汩而出。

    漠輕寒一呆，肩膀卻驀地一涼，接著便是血肉自白骨上撕裂的劇痛。她重重摔倒在地，眼前那怪物帶血的利爪已再度疾揮而來。

    “漠輕寒——”人隨聲到，是艾撲了過來。手中燭台已狠狠紮進那怪物背部，血紅鱗片上登時便留下了長長一道帶血的紅痕。血蛟吃痛驚覺，掉頭撲上，艾堪堪躲過它掃來的長尾，右頰至頸上一痛，卻是被它閃著寒芒的爪尖掃過，登時鮮血淋漓。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呀！”眼見那血蛟似是朝自己咬過來，本躲在最偏僻角落的少女一聲尖叫，竟一把抓著她身邊的劉小丫擋在了自己麵前。“自己被同室好友當做擋劍牌”這一突發性事實令劉小丫幾乎反應不過來，“小月你做什麼？”幾個字還未叫出，血蛟的森寒利齒卻已近在眼前。正自分必死之際，血蛟一聲尖嘶，頭竟轉了回去，原來是那右臂受了重傷的漠輕寒咬著牙用鐵燭台狠狠釘透了它的尾巴。血蛟疼痛狂怒之下行動更疾，一口便咬住了躲避不及的少女，鮮血泉水般自漠輕寒頸肩處湧出，她的武器尚自定在血蛟尾巴上，此時根本是手無寸鐵，更兼傷上加傷，大量失血之下根本無力掙脫血蛟狂怒的撕咬。

    眼前人影一閃，卻是滿頰鮮血的艾尋隙將手中武器刺進了血蛟頸下三分處那片顯眼的雪白鱗片中，方自刺進去兩分，血蛟痛嘶一聲已重重一爪將她打飛，“嘭”一聲摔進了鮮紅的潭水裏。潭水溫度奇低，艾幾乎凍僵，幸得她左手死死扣住潭邊石沿才未被一頭淹死。掙紮著爬到岸上時，艾隻覺得自己已筋疲力盡。

    而就在這片刻間，又有一女已死在血蛟爪下，卻是那本欲拿劉小丫當擋劍牌的小月。受傷的血蛟性愈暴虐，竟是將那少女一片片扯得粉碎，內髒肚腸粘著鮮血灑了滿地。餘下最後完好無損的兩人縮在一角，隻是瑟瑟發抖。漠輕寒倒在遠遠壁邊，一身白衣幾乎成了血裳，竟不知是死是活。呼吸間再一聲慘呼，卻是除她們三人以外最後剩下的那名少女亦已喪命，那血蛟齒間溢血，妖異的紅睛又已轉而看向了牙關打戰的劉小丫。

    艾心頭大急，登時連疼痛也忘了，丹田處氣息疾轉，冰涼微暖兩股氣流過處，也不知哪能裏冒出的一股力氣，看準了它頸下鱗片薄弱之處，抓著撿到的一截武器便撲了過去。沒曾想方奔得兩步便足下一滑，險險一頭栽倒，卻是踩著了滿地血泊中一截沾血的白骨，身形歪斜中卻堪堪躲開了血蛟疾掃過來的尾巴。

    狠狠一咬牙，借雙手撐地之勢一躍而起，艾正正騎到了那血蛟頭頂，扣著它脖頸再不放手。覺察到這少女舉動，血蛟暴怒起來，直著腦袋“嘭——嘭——嘭——”到處亂撞，又不住甩著尾巴想將艾打下來。艾瞧見它那雙鮮紅雙睛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心中一股狂怒戾氣湧上，右手兩指徑直戳了過去，直到將它一隻眼珠連著筋肉鮮血挖了出來。

    血蛟眼眶盈血，劇痛下“哐——”一聲筆直撞上石壁，震得艾頭暈眼花，手中鐵燭台登時掉落。下一瞬時它卻已躍入鮮血也似的潭水中，攪得水花翻湧如潮。艾勉力閉氣，卻漸漸覺得呼吸困難。她心知此時若鬆手則自己連同其她兩人必死無疑，唯有咬牙苦忍，抱著血蛟頸間雙手不敢略鬆。但畢竟氣力有限，神智逐漸昏沉中胳膊已漸漸沒了力氣。

    她隻覺得潭水冰寒，而自己頰上和頸間的傷口在潭水裏宛如被腐蝕般劇烈地疼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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