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章節字數:3923  更新時間:10-08-01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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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觸上朱漆大門,零星的木刺有些紮手,疼到心尖。

    透過黑色的輕紗,大大的囍字映入眼中,風行洺哀歎一聲,微微垂下眼,桃花眼裏卻是一片濕潤。

    手上用力,大門吱呀著敞開,跨門檻而入,幸而門檻並不高,身體有些踉蹌卻仍能應付。

    入目便是金邊雕花八仙桌,四方紅木矮椅,正兒巴經地麵朝南而立,桌上果盤四色,紅燭金台。猶記黃花梨幾案後的牆上,曾親手掛上一幅共遊子洺湖,那日興起,憑著腦中畫麵隨手潑墨,那人卻如獲至寶,掛於牆頭。現今卻是大紅囍字,兩份畫卷之大,占據著牆頭。風行洺暗笑道,幾載光陰,卻是物非人也非。

    晃晃悠悠走至桌前,一盅小酒,青花壺,倒了一杯,輕啄。這上好的女兒紅作交杯酒,卻不如你我在客棧飲的竹葉青來得香醇。

    想是聲響太大,屋內之人有些察覺,淡淡地問道,“是星兒嗎?”

    聲音穿過木門緩緩投來,許久不聞那人有些低沉的磁性嗓音,此刻,一牆之隔仿若近在咫尺,卻讓風行洺心頭一顫,渾身失了力,酒杯從手中滑落。

    叮,落在地上,卻未碎,轉了幾個圈停滯下來。

    沉穩的腳步聲愈來愈響,有人推開門跨過門檻,高大身形一轉,一襲墨青色長衫,透了幾分清然之氣。

    那人眉間習慣性的微微蹙起,一雙明眸襲過來,煞是英氣逼人,仿若要隔著黑紗將眼前人看破。

    謝承影稍稍下沉著臉,動著唇冷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明樓?”說罷,傾身而逼,走至風行洺跟前。

    承影似乎又長高些了,模樣也愈加深沉…

    風行洺一雙桃花眼顫顫巍巍,一時竟啞了聲音,不斷退著步子,下意識地想逃走。

    那人漸漸緊逼,臉上浮現些許怒意,“明樓並不是隨意就能進入的,若你再不表明身份。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退至牆角,風行洺斜靠在牆上,稍稍震住了淩亂的步子,望著他冷峻的麵容,手裏握緊了拳。

    正是此時,裏屋卻傳來輕柔的聲音,“影兒,來者何人?”不過多時,那人翩翩走出,竟是承影的娘謝夫人,夫人著了一身深紫緞衣,麵容仍是當年的傾國傾城,隻是稍稍顯了些歲月,遮掩不住些許的疲態,倒是一頭青絲如墨,體態豐盈,不枉當年美譽。

    “影兒,這人是?”謝夫人行至謝承影的身旁,揚起眼問道,卻是細細地審視著眼前的女子。

    “影兒也不知,此人遲遲不肯露出麵目,問她也不答。”謝承影答道,雙眼深深地望著眼前之人,暗暗聚集內力,轉瞬間,一記揚手將風行洺的紗帽掀開。

    “不!!!”感覺頭上的紗帽離自己而去,最後的一層防備也被頃刻撕去。風行洺頓時驚恐萬分,一雙失了深色的桃花眼迷亂地四處搜尋,雙手也無序地亂抓著。

    眼看著那頂黑紗帽落入了謝承影的手中,風行洺強迫自己穩下心神,淡淡地抬起眼,以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請謝公子還於我。”

    “這位姑娘,你到底是何人?”望著眼前那雙靈動而無辜的桃花眼,謝承影一腔殺氣頓然消逝,又瞥見她肚子大凸,想必身懷六甲,也不易輕舉妄動。

    風行洺緩緩將手放於臉上,摸著自己腫起來的臉頰,果然自己醜得連他都認不出了…也好,省得當著謝夫人麵被揭穿。

    “姑娘莫怕,應該是來吃喜酒的吧。”謝夫人瞧見眼前女子驚慌失措的模樣,急忙緩下聲音道。

    “我,越峰!越峰!”風行洺念起之前同秦叔叔的暗號,立馬放聲叫道。

    秦越峰聞聲推門而入,將人護在懷中,神色溫柔地喚道,“雲兒,怎麼了?方才一轉眼就不見了你。”

    風行洺作勢撲入其懷中,默不作聲。

    看向眼前相擁二人,謝夫人與謝承影同時一怔。

    “謝夫人,謝公子,這位便是我內人,方才不小心闖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本想帶內人來探探謝公子,恭賀謝公子成親之囍。隻是她身形不便,方才不見了人影,並無他意。”秦越峰審視著屋內狀況,瞧見謝夫人也在場,連忙解釋道。

    謝夫人拂袖莞爾,“不知秦大俠原來也成了親,恭喜恭喜。”原來是秦越峰之妻,看這身子,大約是要道臨盆之日了,轉而又對謝承影道,“我也想著影兒同雨琪成了親能快些給我生個孩子出來呢。”

    “承影恭喜秦大俠!”一旁的謝承影躬身作揖道,心中卻思量著,如何向秦越峰打聽行洺的消息。

    感覺懷中之人身子一抖,秦越峰淡淡回笑。

    知曉承影同秦越峰頗有交情,謝夫人識趣地先行告別,帶上了房門。

    屋內瞬時安靜下來,氣氛卻有些怪異。

    謝承影招呼著兩人坐下,探過身子急忙拉著秦越峰問道,“秦大俠,可否知曉行洺現在所在何處?”

    半晌沉默,秦越峰垂下眼,瞥向一邊,歎聲道,“行洺,你自己同他說罷,秦叔叔先走一步。”

    “什麼!”謝承影驚叫道,轉眼望向坐在四方椅上的人,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身體。

    四目相對的刹那,風行洺略帶嘲弄的笑聲響起,“承影果然不認得我了…”右手撫到臉上,腫著的臉頰幾乎將五官都扭曲了。

    說話間,雙臂倏地被大力抓起,整個身體騰空起來,風行洺淡然地抬起眼,那人焦灼的目光侵入過來,像是要將自己穿破。

    風行洺揚起嘴角,不溫不火道,“恭喜承影成親大喜。”那一句話醞釀許久,終於說出口,隻是為何,心尖卻像是被一片片切開…

    眼神黯淡下來,風行洺苦笑著,自欺欺人的模樣。

    “怎麼?怎麼會這樣?是中毒了還是怎樣?身體…”謝承影將人拉入懷中,一寸寸地摸著身上多餘出來的肉還有那鼓鼓隆起的肚子,仔細檢查著每個地方。

    “到底是怎麼了,連你都治不好自己嗎?你不是用藥入神嗎?你救別人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幾乎是崩潰的吼道,謝承影不知輕重地搖著懷中的人。

    一句句質問仿佛是針紮在心頭,風行洺將雙手蒙住那人的眼睛。“承影,不要看。”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躲起來?所以才讓我找不到。所以才打扮成女子,讓秦越峰帶你來。隻為了恭喜我成親?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你會死…”從怒吼到幾不可聞的喃喃,謝承影撫上風行洺的臉頰,輕柔地緩緩摸著,生怕眼前的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承影,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會死,很快就會恢複如初。”風行洺拉著他的手放在肚上,停頓片刻,含著笑淡然道,“隻是因為他,裏麵有了個孩子。”

    “不,不可能…”謝承影猛然摘去眼上的雙手,詫異地望著風行洺,嘴角顫動。

    “不,那是真的,秦叔叔說因為我食了降靈草,所以有了孕子的能力。而我們…”風行洺辯解道,將他的手按在肚子上,笑著說,“他會動,真的。”

    仿若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般,謝承影連忙抽出手,眼神飄渺道,“不,自古從未有過男子生孕,男子怎麼會和男子有孩子。一定是搞錯了…說不定是生了病,肚中長了個瘤而已。”

    “瘤,他隻是個瘤而已嗎?謝承影,你的意思是除非我將他挖出來給你看,否則你就不相信那是你的孩子?”風行洺冷笑道說,桃花眼裏淚光閃爍,作勢將手深深地按在肚上。

    “不,行洺,不可能,怎麼會,孩子…不可能…”謝承影胡言亂語道,雙手狠狠地抓著眼前之人。

    “罷了,何苦逼你相信。我斷然不會傷害他,今日前來,隻為恭賀你成親大喜,先前是我一廂情願,就算我沒有懷上你的孩子,你依舊會娶你的雨琪表妹,隻是我不甘,為何要任你如此欺辱…罷了罷了,是我自甘墮落,今日你我情誼斷絕,往後你仍是謝家堡謝承影,我還是擎雲山莊的風行洺,此生別無它意。”

    “不!行洺!我…成親隻是暫時之計……”

    “承影,我隻求你一句,是否曾喜歡過我。”風行洺打斷道,雙目含水地看著他。

    “我,不…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至少並非從未喜歡過,風行洺冷笑。

    袖間一支青玉笛,執起擱在唇下,一雙水腫的手卻是靈動自如,輕揚的笛聲,一曲鳳求凰…

    笛音嫋嫋,久而不散…

    曲畢,風行洺將青玉笛小心翼翼地收起,“這曲鳳求凰,便贈與你成親大禮。承影,恭喜。”半晌,又啞聲道,“我會喝了喜酒再走。喜宴上敬你最後一杯。”

    若是兒時未曾遇見你,若是未曾與你攜手共遊江湖。

    浮生若夢,若是他日有緣相見再相逢,不忍你獨酌,仍會奉上一杯,隻是一切不重頭。

    輕輕地推門而走,唯留那人孤零零地呆滯一邊。

    承影,我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謝家堡大堂內,酒席散開,高朋滿座,江湖人士侃侃而談。大紅燈籠高掛,囍字張貼在窗欞之上,謝淩浩江如雪靜坐高堂一側。

    大堂東南角一桌喜宴,風行洺緩緩為杯中斟滿了酒,撩起麵前黑紗,一飲而盡。

    “雲兒,莫要多喝,身子受不住。”瞧他如此模樣,身旁的秦越峰終於忍不住,一把劫走那支酒杯,斥責道。

    “我,秦…越峰,讓我喝。喜酒為何不喝?”說罷,風行洺一個伸手,想將酒杯搶了。無奈本有些醉意,眼神虛無,竟撲了個空,倒入秦越峰懷中,嘴中的喃喃隻字不清。

    席間傳來淡淡輕笑,“秦大俠,你家娘子真是貪杯,隻是有身孕的人,還是少喝為妙。”同桌的禦劍門女弟子插嘴說道。

    “是,雲兒就是愛喝酒,我多勸勸就是。”說罷,秦越峰圈住懷中之人,暗暗地點了其睡穴。

    不知何時,謝承影已同江雨琪身著喜服踏門而入。

    堂上傳來高呼之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對拜之時,謝承影卻是神情恍惚地望向另一處,那人竟窩在秦越峰懷中睡著了…高高的肚子護在手下,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

    行洺,你究竟讓我如何是好…如果那真是我的孩子…我…

    抬眼望見謝淩浩意味深長的一瞥,謝承影頓時了然於心,正襟危坐。

    朦朧睜眼時,那人已立在眼前,一身大紅長袍,手中執著一支翠玉杯,冷淡地對他們說道,“承影敬秦大俠及夫人。”恍若夢一場,那人隻字片語說得如此冰冷無情。

    風行洺掙紮著從秦越峰懷中坐起,效仿著他的模樣一飲而盡,“今日,喝了承影的酒,今後,便是兩不相望。”淒苦的笑融在酒中,流入愁腸,百般滋味。

    說罷,身形一倒,靠入秦越峰懷中,釋然道,“越峰,喜酒已喝過了,我身子有些倦,早些回去吧。”斜睨著謝承影,仿若是最後的哀求,卻看不見那人深眸下的情緒。

    秦越峰不忍他悲苦模樣,扶著身子傾身告別,“謝公子,內人身體微恙,就此告別。”

    謝承影卻不動聲色地望著他,躬身而退,不再回頭。

    行洺,等我片刻,待爹爹吩咐之事完成,便尋你而去…

    馬車緩緩而行,背後的燈火漸漸暗去。

    風行洺咬牙穩住身體,卻仍是讓顛簸的山路晃個不行。

    “秦叔叔!洺兒,肚子好疼。怕是,怕是要生了…”一個驚呼,滿身是汗的風行洺絞著手中的衣角,靠在馬車一邊。

    秦越峰立馬停了馬車,掀了布簾一看,風行洺渾身抽搐著,下身已破水。

    “洺兒,想是孩子要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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