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0 更新時間：09-12-08 04:20
場景二銀行
王雯芳正為自己兒子在學校打壞了同學的蘋果手機，心裏窩著火。偏偏從中午吃過飯後就沒閑著，今兒也不知怎麼了，下午的這個時候通常是一天中最空的。本來還想趁這會兒可以打個電話給老公，為晚上要對兒子開的批鬥會溝通一下，再讓他查查可不可以買到便宜一點的同樣款式的蘋果手機，聽說這一隻要五，六千，這一個月工資就算打水漂了，怎麼會有人把這麼貴的東西讓小孩帶到學校當玩具呢，這年頭就有人錢多的發燒。兒子很早就想要個幾百塊的手機，她還一直沒答應，這回到好，先貼給別人了。
就這麼想著，氣得她兩次差點點錯了錢，再瞧瞧那排在眼前的隊伍，還有三，四個人在等呢，其它窗口也就旁邊開了一個，小陳這兩天到支行去培訓了，阿蔡剛才吃完午飯回來就叫肚子痛，說是去上廁所，到現在還沒回來。
就隻剩下那個大學畢業前來這兒實習的培訓生俞傑，在旁邊手忙腳亂的瞎忙，當初他報到時就分配給阿蔡手下的。櫃長坐在身後的辦公桌旁正在打電話，保安大叔踱著方步，最後站定在彙價牌下麵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王雯芳眼角還拐到大廳邊上，沙發上坐著兩個鄉土氣息很濃的人，自從銀行為了改善自身形象，添了兩張沙發和報架，就有那麼些不知是來享受免費空調的還是閑著沒事的人坐在那兒悠哉悠哉。王雯芳心裏歎了口氣繼續著手上的活。
徐平四被他叔已經瞪了好幾眼了，言下之意不說也很明白，你小子說現在這時候銀行裏的人最少，頂多一、兩個，怎麼現在多多少少加在一起快湊成半個排了，徐平四一副憋著兩天大便的臉，垂著頭。徐叔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管它是幾個人，咱隻想拿回自己的東西，也不再找日子，速戰速決，就今天把事辦了。
他向徐平四堅定的點了點頭，徐平四會意，兩個人從椅子上同時站了起來，徐叔示意讓徐平四站到那個保安身旁，自己大大咧咧地從排著隊的人身旁穿過，一直走到了王雯芳的櫃台前。
排著隊的人中正有人想對有人插隊發飆，“統統不許動！”徐叔從腋窩下的大衣裏抽出了一根黑洞洞的瞧著有點像槍的玩意兒，瞬間一片寂靜，兩秒鍾後頓時炸開了鍋。“統統不準出聲，不準動，誰不聽我的，我就對誰不客氣！”徐叔提高了N個八度大喊道。又是兩秒的時間大家驚愕的反應被按下了停止鍵。
保安大叔剛覺得自己應該有所反應的時候，被徐平四用一根同樣的玩意兒背上，他愣了一下，回過頭正對上了徐平四焦躁不安的雙眼。“別、別動”徐平四說的第二個“別”字要堅定的多。
王雯芳覺得自己今天應該去買彩票，什麼倒黴的事都趕在今兒了，說不定運氣怎麼好，也能中它個一千萬。她的腳旁的桌腿上有個連著警察局的按鈕，按規定她也應該在第一時間報警。現在她手上正點著麵前的這個二十歲左右女孩的取款，那個女孩顯然也瞎到了，一臉緊張的盯著身旁的那極力裝的凶神惡煞樣子的徐叔。
“大家別驚慌，咱不是來打劫銀行的。”徐叔這一台詞讓在場所有人心裏都罵了一句：靠，難道你是來逛遊樂場的|嗎？“自古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想來大家也知道，咱今天隻是來取自己應得的那份錢。”這話說得讓大家心裏又暗罵：如果每個人都這樣到銀行來拿錢的話，那不如把銀行開在警局裏。
“那狗日的包工頭，為他辛辛苦苦幹了一年，到頭來還是被他卷了所有的錢跑了，咱隻要他的錢。”這算是句讓人懂的話，這年頭這種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保安大叔終於忍不住了“我說，那位同誌，這事好商量，別為了那種敗類，把自己給搭上了，你這種行為是犯法的。”
保安大叔從原單位內退後在這銀行幹了有些年頭了，一直都太平無事，工作也算清閑，收入也很穩定，象他這種五十左右又沒高學曆和技術的，能找到這活實在是很不錯了，可今兒給這兩個人一鬧，今年怕連年終紅包也沒領就可能要滾蛋了。
“咱拿到自己的該得的那份錢就走，和各位都沒關係，隻要大家配合一下，一會兒就好。”徐叔沒聽保安的話，把手裏的家夥轉向櫃台內的王雯芳。現在的銀行都裝有監視攝像頭，都有防彈玻璃，防彈門。王雯芳知道這兩個鄉下老表恐怕沒那麼容易真的傷著她。
“啪”的一聲，把大家都嚇了個魂出竅，“誰？誰？幹什麼？”徐叔握緊了手裏的家夥，把它從一張麵孔移到下一張麵孔，排在第三個的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人尅尅顫顫指了指地上的手機，“我的手機掉地上了。”這可提醒了徐叔，“咱真不是想跟哪位過不去，可誰要是把咱惹急了的話，咱也弄他個魚死網破，誰要想用手機通分報信，那我就。。。”說完他用那杆奇怪的槍指著那個男人。
這可把那個男人嚇壞了，“兄弟，”“誰跟你是兄弟？”徐叔瞪了他一眼。“不，不，老鄉，不，不，同誌，我真沒想打電話，拿電話是從我褲兜裏滑出去的。”他一副很清白無辜的樣子。
聽了這解釋，徐叔頓了一秒鍾，又轉回到王雯芳那兒去了，王雯芳早就趁著剛才按下了按鈕，不一會兒警察會把這兒圍個水泄不通，她還回頭和身後已經站起來的櫃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再看了看旁邊窗口的俞傑，小夥子這會兒倒是很鎮定，至少比起他數錢的時候要鎮定地多。
“快，我要在那個叫牛誠的人的戶頭上拿三萬塊錢。”徐叔對著王雯芳喊道，“同誌，這不合法，還是去警察局報案吧，那人貪了你們的錢跑了，錯在他，你們現在這樣做，錯在你們。”“少囉嗦，電視上，報紙上都報道過的，跑了的那些王八蛋們又幾個被找回來的，再說找回來又怎樣，說不定那時錢早就給他花光了，快，再不快點，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既然那個人已經跑了，那麼他肯定把帳戶上的錢也轉移了。”王雯芳順勢拖延著時間，徐叔倒是沒考慮過這事，也對，打算跑路了，當然錢也得另外藏。“對了，他還有個二奶，叫賈冰冰的，瞧他倆那親熱勁，八成他會把錢轉到她戶頭上。”
“叫賈冰冰的少說也有十幾個，我怎麼知道你找得是哪一個？”“這。。。”這兩人一句一句你來我往的，大家到也安靜的當看了一場搶銀行現場直播。“叔，我就知道這事沒底，我看咱還是算了吧？”“算了？！”徐叔火冒三丈，本來就被王雯芳問得不知該怎麼回答，又被徐平四沒頭沒腦插話搗亂。
“就知道你小子沒什麼種，白白給人家幹活，連要回錢的膽都沒有，你忘了你娘等著這錢送你爹去看病了？你忘了你們家去年過年的時候，連塊臘肉都沒吃上，你小子是窮傻了！”徐叔隻顧著罵徐平四，那邊排在第四個的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早就不耐煩了，最後沒忍住，“我說你們倆，還打不打劫了？要打就快點，我還有事呢。”
這話差點沒把徐叔噎住，這兒還有一貴人在呢，“咋了，你有事，我就沒事在這兒瞎折騰呢？看看你這樣，一看就知道不知剝削了多少咱窮苦老百姓的血汗錢，說不定現在也急著拿錢開溜呢。”
中年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說不出話來，帶著鑽戒的右手捏緊了手裏的皮包，大家都順著劇情發展看著那個中年人，他還真是有那徐叔說的那種人有的形象，腸肥肚圓，一手兩戒子，身上雖穿著名牌，卻配的不論不類的。
這時已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警笛聲，還真把徐叔惹急了，“你們報的警！”他向大夥大叫一聲，所有人都立刻搖頭表示自己的清白，他轉向防彈玻璃窗後的坐著的王雯芳，“你，你好樣的，我現在不管你從誰的戶頭上拿錢，我隻要咱們自己的那三萬塊錢。”
“你們還是收手吧！警察馬上就到，現在放棄自首，也許還能給個輕判。”保安大叔又勸了勸。“要判也是應該判那牛老鬼這種人渣，再不給我三萬塊錢，我可真的動手了，這回他也學聰明了，用槍指著窗口站在第一個的那個年輕女孩。
“哇。。。”那女孩立馬就被嚇哭了。“你，別哭，我如果拿到錢，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徐叔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孩子哭鼻子。站在那女孩身後排在第二的本來一直呆在一米線上，這時候倒是走上前，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了那個女孩。
“叔，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徐平四幾乎是哀求著。“你以為走得遠嗎？沒錢，我看你能走多遠。”“叔，隻要咱還活著，還有力氣，不還能掙錢嗎？”“可咱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徐叔憤憤不平的神情中帶著點氣軟，“憑什麼，讓那狗日的拿走咱們的血汗錢，那是咱們從早到晚拚死拚活的掙來的啊！”
在場的人到也有幾個向他們投射了同情的眼神，“不行!”徐叔突然又堅定了語氣，他知道從王雯芳那兒拿到錢是不可能了，就憑他自己組裝的胡弄人的假槍，再加上他從未想到過真的要傷害什麼人。
“你們，手裏有多少錢，都拿出來，咱從你們手上拿走的，你們可以向那牛老鬼要回，快點!“他用那假槍又指了指第一個女孩，這女孩還沒搞清楚他想幹嗎，“你的錢呢？”“我。。。我。。。”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唉！”徐叔想想算了，咱雖不是什麼好人，可欺負小姑娘的事還是幹部出來。他轉向第二個，排在第二個的是位大娘，也是到目前為止這一隊伍裏唯一沒出過聲的，她打開一個破舊的錢袋，沒等徐叔說話就已經從錢袋裏掏出了裏麵所有的百元大鈔，大概也就五、六百塊錢，徐叔愣了一下，“拿去吧！”大娘很平和的說了句。
不知怎的，徐叔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老大娘看上去也不像有錢人，這五、六百塊錢也許就是她這個月的家用開銷，“唉。”這時徐叔的第二個‘唉’了，他沒拿那些錢，轉向了第三個，那個曾把手機掉地上的人，到現在還不敢把手機撿起來，“你？”“我，我真的沒錢，我是來取錢的。”他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徐叔也不追問，徑直來到了最後一個，那個最有希望能拿得到錢的暴發戶模樣的人前麵。“你想幹什麼？”那胖子緊張的看著他。“幹什麼？討錢！”“我又沒欠你們錢！”“就因為你麼這種人，把咱逼上梁山。”“我，我怎麼你們了？”“我一看你就知道，把錢拿出來！”“我為什麼要給你們錢？”“你這種人，是不是看咱們好欺負，”不知怎的，徐叔眼前浮現出牛誠的那張臉，那張油光滿麵，肥肥的臉來，“你不把咱當人看時吧？”他舉起手裏那假槍向那胖子砸去。
胖子這時候像泄了氣的皮球，剛才的驕氣都沒了，“別，別，有話好好說！”他嚇得退了兩步，用左手護著頭，右手還緊緊地抓著那包。現場的氣氛一觸即發，已經趕到的警察讓徐叔想打得時候又清醒了過來，他也隻是嚇唬他，“把包拿來！”“不行!“胖子還做最後的堅持。
“拿不拿？”徐叔想再不給他點顏色，他當咱是病貓，於是他又舉了舉手裏的家夥。“給，給你。”胖子想想還是命重要，再說警察都到了他們兩還能飛走。徐叔把手裏的假槍往兩腿中間一夾，然後打開了那包，“哎喲，不少啊，少說也有十幾萬，胖子，這錢哪來的？”“你拿就拿吧，問這麼多幹嗎？”“看你那囂張的樣子，看我不打你！”
門口的警察已經開始布署，喊話聲從麥克風裏傳來，徐叔這會兒到也沉靜了下來，今兒看來是走不掉了，今年恐怕也不能回家過年了，家裏二娃和小妹還等著他包餃子呢。他們和自己整年的希望現在也化為烏有。他抱著那隻包，盤腿坐到了地上。
“小四，過來”他朝徐平四招招手，徐平四沮喪的走了過去，蹲了下來。“別怕，等會兒就說是你叔逼你做的，你肯定會沒事的。”他說完撫了撫徐平四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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