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3 更新時間:10-04-04 21:41
雪阻兵征路,兵征路難行。
乾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司蒼卿再次禦駕親征,帶上了西後承天央,率領著二千禦林軍以及京畿新軍營的五萬儲備新兵南下。
隻奈天氣難測,一路大雪肆虐,阻著道路,走走停停大半個月的功夫才勉強到達南郡府。原以為到了氣候較為溫和的南郡,行軍速度可以加快,哪知,正月二十那天寒流突襲,向來少雪的南郡府飄起了鵝毛大雪,這一場雪,便下了三天三夜。
彼時,司蒼卿的大軍剛好是初到天山山區,雪完全阻住了他們的去路和退路。隨即,司蒼卿下令暫作休整,待大雪過去,再打通道路繼續行軍。
營帳內,淺淺地浮動著暖意,柴火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司蒼卿盤腿坐在榻上,獨自靜靜地運行著內力。
“陛下……”
帳幕被人猛然掀開,承天央倏地住嘴,見榻上閉目練功的人,遂悄然地放下帳幕,徑直走到榻邊,坐到了司蒼卿的不遠處。身體微微後靠在柱上,承天央看了對方半晌,唇角微微上揚。
看到司蒼卿隨手放著的書籍,承天央微有好奇地拿過來,安靜地翻看了起來。
真氣運行幾個周天之後,司蒼卿收功,睜開眼便見到蜷縮著身昏睡的人。看了片刻,司蒼卿起身走過去,動作輕柔地將承天央抱起,小心地放置到床-上,為對方仔細地蓋好被子。
做好這一切,司蒼卿複又瞥了眼自始至終沒有醒過來的人,那濃密卷曲顯得過於秀氣的睫扇小心地掩著眼下的淡淡青色。這些天因為天氣惡劣,大軍行得慢,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是日夜都在趕路。而這天氣異常地寒冷,軍中的條件也不好,承天央縱是練武之身,但畢竟自小長在南方,恐是有些吃不消吧!
收回視線,司蒼卿站起身,穿好衣服,披上披風,便輕步走出了營帳。
啪,一根柴火突地爆出一聲細響,驚動這一片靜謐。
本該熟睡的人,此時卻愣愣地躺著,那雙總是含情帶笑的眸,染上了一絲絲的迷茫,纏綿著一絲絲的惆悵。輕輕地將衾被拉到麵上,承天央深深地嗅了嗅,這上麵淡淡的幹爽的味道,聞在鼻間,是一股安心和溫暖。
這場景,已是熟悉異常。
承天央翻過身,麵朝著內側,怔怔地看著被大風吹得微微擺動的帷帳。他自十三歲墮入了地獄後,便再也無法安心地深眠,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動自己,隻是當年要能在那些人的眼皮下活過來,他早已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將所有的感覺所有的知覺,都忘記,忘記不了,就磨滅。
天長地久下來,他的隱藏功力早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連司蒼卿也一直被他給欺騙著呢,對方每次夜裏以為他睡著了後便會離去,他其實都是清楚地知道。就如剛才,他起先確實睡著了,但當那人一靠近,他其實就醒過來了,隻是習慣了偽裝,早已改不掉也不想改這個習慣,便任由司蒼卿將他抱到床-上。
輕歎了口氣,承天央將頭埋在被窩裏。當初的僥幸和算計,早已被磨得幹淨了。每當這個時候,他真希望自己是真的毫無意識。那麼,就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身上卷著柔軟的被子,這些日子難以忍受的寒冷似乎遠離了去。
包圍周身的溫暖,淺淺地,一如最初的心動。
腳底下雪冰渣咯吱地發出聲響,司蒼卿邊沉默地走著,邊聽著隨性將領們的彙報。剛才他一一巡視了整個營區,情況總體上還不錯,將士們並未被這惡劣的天氣給打擊,士氣反倒因為這些困難越發地高漲,這其中也不乏洛山犧牲的刺激因素。
思及此,連司蒼卿也不得不承認,莫清絕真真是比軍中任何一個將軍都懂得掌握軍心激勵士氣。洛山在軍中待得久,聲望高,如今這一犧牲,激憤了大多的將士。莫清絕既能壓製住大部分躁動的士兵,又懂得適當利用洛山的死更激發士氣。
司蒼卿不知道洛山臨終前到底和莫清絕說了什麼,如今,洛山的靈柩就埋在了封寺城外的高坡上,正麵遙望著蓮京的方向。
那裏是洛山重傷的地方,也是此次南征必經的地方。凡大軍路過,洛山的墓,無疑是時時刻刻提醒著將士們的悲痛和仇恨——這種痛,這種恨,不僅是為了洛山這一個將軍,更是一種延伸,激起了所有士兵們心底的忿怨。
誰不希望能夠安定地活著?如今卻因為戰爭,因為鴻承國的野心,才導致了無數將士戰死沙場,獨留家中老小痛悲。
洛山這一死,到底是遺憾,還是成全,已然分不清了。隻是在封寺城這一戰後,南征主力西南軍和新軍營的將士,會被激發出所有的勇氣和鬥誌吧!
◇蒼◇寰◇七◇宮◇
“你退下吧!”
聽完身旁人的話,司蒼卿隨意地說了聲,目光飄向了遠處那一片茫茫地雪地上——一抹火紅,明耀地燃燒在天地間。
不緊不慢地朝著那邊走去,人還未至,紅衣人便回過身,發覺了司蒼卿,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陛下,你快來看看我捉住了什麼!”
司蒼卿淡淡地掃了眼,承天央手上拎著一隻灰顏色的毛茸茸的東西……這冰天雪地裏,還有兔子出沒?看那垂死的兔子耷拉著腦袋,顎下是一道小小的卻顯然極深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了。
“陛下,”承天央眉開眼笑,“這兔子也不知怎麼跑到這來了,嘖,軍中剛好缺少新鮮的肉。”遂又搖頭微歎,“可惜就是太小了,夠不了幾個人吃。”
司蒼卿沒說什麼,隻是看著這人神采奕奕的笑靨,臉頰、鼻尖和耳朵被冷風吹得紅通通的,他的發上、肩頭積了層薄薄的雪絮。
又是一陣寒風,承天央猛地打了個顫,抬頭看了看天色,笑著對司蒼卿說道,“陛下我們回大帳吧,外麵還怪冷的。”
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讓司蒼卿輕蹙了下眉,他解下自己的披風,遞到承天央麵前,“披上。”
承天央眉眼彎彎的,提了提左手上的兔子,“陛下還是自己披著吧,我手裏還有東西呢!而且,這就幾步路……”
不待說完,司蒼卿已經走到他的麵前,親自將披風披到了他的身上,並替他仔細地係好。斂住笑,承天央靜靜地瞅著司蒼卿微微下垂的眼瞼,不時地眨動著,偶有一片雪花撞上又滑下。
多了層厚實的披風,似乎一下子阻隔了雪天的寒意。眨了眨眼,承天央揚起一抹笑,“有勞陛下了,我們回去吧!”甩了甩手中的兔子,他神秘地說道:“陛下還沒嚐過我的手藝吧?”
這人……有些奇怪。司蒼卿敏銳地察覺這人的變化,但也不作探究,直覺感到這樣的承天央,要比以前好些。
雪,靜靜地下。
茫茫雪野上,兩個風采各異的男子並肩走遠。隻留,不太整齊的腳印,交錯地深嵌在雪地上,朝著同一個方向漸行漸遠。
“陛下,”承天央為司蒼卿斟上一杯熱茶後,抱著暖爐取著暖,笑吟吟地說:“你這裏比我的營帳暖和多了,我以後就住你的大帳吧!”
司蒼卿抬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隨你。”
承天央頓時笑開,走到司蒼卿身旁倚著他坐下,好奇地探頭,“你在看什麼?”
“天合陣。”
“天合陣?”承天央揚了揚眉,“這不是名聞天下的蓬萊閣陣術麼?”
輕頷首,司蒼卿隨手又翻過一頁。天合陣其實隻是天合陣書裏的一個典型的陣法而已,書裏還是記載了其他各式陣術,尤以破陣之術為利。
“可以教我些陣法嗎?”承天央在對方耳邊輕聲問道。
聞言,司蒼卿轉過頭,定定地看著這人眼,隨即淡聲道:“好。”
這一夜,司蒼卿的營帳內燭火點了整晚,燈前的兩人,挨著頭看著同一本書,不時有人低聲說著什麼。
大雪當夜漸漸停止了。一大早,司蒼卿便下令打通出去的道路,所有的將士都被動員起來,隻要過了這一帶的山林,之後的路程就毫無阻撓了。就這樣一路緩速挪動,在十天後,司蒼卿的大軍終於走出這一段的困境。往南雖依舊有不少山巒阻礙,但不再有大雪擋道。
出了南郡府,大軍立刻加快了速度,朝著邊疆趕赴。
兩千禦林軍跑在前頭,承天央漸漸地放下速度,扯住韁繩。司蒼卿見到對方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淡淡地問道:“何事?”
承天央遙望著遠處青山上繚繞的雲霧,半晌,緩緩地轉向司蒼卿,道,“我們出蒼寰了。”
微怔了下,司蒼卿隨即明白了這人的意思。
承天央低眉淺笑,“我終於又回到鴻承了!”這般看似迫不及待的話語,以著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仿若沒有半絲的欣喜,或……痛恨。等了多久,忍了多久,曾經所經曆的那些痛苦和怨恨,終於是到了討回一切的時候了。
“陛下,謝謝你!”
承天央深深地看了眼司蒼卿,隨即坐正身,猛地扯起韁繩,揚聲道:“陛下,我們趕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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