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6 更新時間:09-12-26 11:37
這一夜,是許多人都記憶鮮明的一夜,因為這一夜過後,眾人就正式麵對自己的命運。多年之後,還留存下來的人都會想起在那北邊小鎮裏的那一夜,但是都想不起來到底當時自己的心究竟因為什麼而變得淩亂,好像是因為那場來得過早的雪?因為在被留下的人心中,就隻記得那越下越大普天蓋地的雪花,仿若要將天地都掩埋的雪……
“都是你,搞什麼不好,非要搞苦肉計,這下好了吧?我想要陪著那些孩子現在都脫不開聲。”在小鎮最邊上的一處民居裏,一個男人皺著眉抱怨的看著床榻上的另一個男子。
“你別說的那麼難聽好嗎?什麼叫苦肉計啊,我那時可是真的想要自己死在你手裏哎,怎麼知道我這個人福大命大,沒死成啊……”床榻上的男子笑嘻嘻的。
“你還笑?那天看到琴羽和偯墨那倆孩子在樹林子裏做奇怪的事情,我就已經心驚肉跳,此刻你還這樣半死不活的死樣子,我又不能丟下你跑回去他們那裏,真是煩死了……”這個抱怨著的男子,一點都沒有前武林盟主應該有的成熟穩重,當然當然,應該是說,在那個人的麵前,他永遠都穩重不起來,因為太習慣了和這個人沒有顧慮的說話,也太習慣了在這個人的麵前沒有絲毫偽裝。
“好了,笛,是你說的,如果這一次我沒有死掉的話,就會有第二條路走的,這樣不是很好嗎?琴羽和偯墨兩個人本來就羈絆極深,即使兩人跑去成親我都不覺得奇怪。”白謙依舊臉色蒼白,可是不帶麵具的他,就不是無為,隻是端木笛從小到大最親近的朋友。
“你說什麼?你明知道他們兩個人不是那種關係好嗎?哎,我都忘記了,你們白家富可敵國,自然感情也是亂七八糟的,通常都隻憑一時興起就做出什麼奇怪的事。”端木笛臉色一沉。
“奇怪的事?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年輕時一時糊塗結果和一個女子的露水情緣後弄出了一個毓之出來的事情吧?”
端木笛沒想到白謙居然如此直白的說出這種話,他畢竟至今還是單身,除了愛過白綺姍,就再也沒有愛過其他人,所以感情上還是純情的不得了的人,頓時臉上就有些尷尬。
“哈哈,笛,你該不會,實在吃醋吧?都說了那是露水情緣,我也沒料到嘛……再說,什麼感情都比不上我們兩之間濃厚啊!”白謙看著端木笛的臉色,覺得很有趣,就繼續逗他。
“你胡說八道什麼東西,你弄多少個白毓之出來也不關我事。”
“好啦好啦,過來過來,你看看你,外麵那麼大的雪,都跟你說那些孩子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脆弱,不用擔心,你偏不聽,結果一天到晚就跑去偷窺他們……哎,要是被他們知道前武林盟主有偷窺癖……”
“謙,你傷好了是吧?”端木笛陰沉著臉斜著眼睛看著床榻上的人,眼神陰沉。
“笛,你別這麼凶……我的傷可是你打的,有多重難道你自己沒有數?”白謙說完,突然一簇眉頭,手撫上心口受傷的位置,嘴裏輕聲倒抽了一口氣。
端木笛看著他的樣子,剛剛佯裝的怒氣也馬上化作擔心,三步並兩步就來到床邊,低下身去檢查白謙的傷勢。誰知道白謙突然臉上露出一絲詭計得逞的笑容,將身上蓋的棉被掀起一半,將端木笛拉跌坐在床上,然後將被子蓋在他身上。
“你看看,叫你過來不聽話,非要我使用暴力。外麵那麼冷,北方的天氣不不適應,小心凍壞了。”白謙將身體往裏麵挪了挪。騰出一半的床鋪位置。
原本端木笛知道自己被騙,很想發火,但是當溫暖的被子半蓋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被子有一絲絲的暖氣冒出,雖然隻有一絲絲,那溫暖也瞬間直抵他的心,所以他竟然沒有注意到什麼。他有些怔怔的看著笑眯眯的白謙,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發酸,這個人,明明知道他在北方建立了無為齋,明明他建立無為齋的目的,可是看著他的笑容,好像時光還停留在最初的時候,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很單純……
“你發什麼愣?還不趕緊躺下來把被子掖好,你想我跟著你一起凍死不成?”白謙笑眯眯的拍了拍外麵空出來的位置。
端木笛心下哀歎了一聲,將自己已經半濕的外袍脫了下來,將白謙那一邊和自己身側的被子掖好,臉朝外側身躺了下來。他不是不知道白謙對於自己的感情,其實早就超過了友情,隻可惜自己雖然也很珍惜他,也希望他留在身邊,可是終究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變化,所以這麼多年來,明知道這個人一直在北邊,也從來不願意踏足這片領域。
其實在年輕的時候,他們經常抵足而眠,當時的他們會暢談到深更半夜才睡著,可是此時此刻,他們也確實有很多年未見了,一時之間,端木笛對於這樣的行為,感覺到既溫暖熟悉,卻又有些僵硬陌生。突然,端木笛感受到身後的那個人,伸出了手環住了自己的腰,不由得一僵,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畢竟這樣的姿勢實在有些詭異。
“別動,你放心我沒其他意思,我隻是覺得有些冷罷了,其實剛剛也不算是騙你,你那一下其實真的傷得我很重,這兩天,你整天往外跑,晚上也是回自己房間睡,我又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想要你和我擠在一起睡,怕你誤會,但是受傷之後我就不能提起內力來抵禦北邊的寒冷,雖然我在這裏住了很多年,可是也還是不太適應這裏的冬天……”
端木笛的動作頓了下來,他倒是忘記了這一點,以前的白謙,即使在北方生活,也因為武功修為不弱所以不太會畏懼寒冷的天氣,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當時那一擊的力量……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那就是白謙隻要麵對他,從來都是那樣笑著,盡管重傷醒來後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可是就是因為他一貫的笑容,竟然讓端木笛忽略了他的傷其實很重,也不是這麼幾天就可以緩解的,端木笛心下突然覺得意思疼榮。
這個人,從以前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笑嘻嘻的麵對自己,不管他心裏有多少事,不管他麵對怎樣的困境,在自己麵前,永遠都是那樣笑著,永遠不讓自己擔心他,永遠不讓自己操心費神,這個人,永遠都是如此……端木笛猛然驚覺到,一直以來,都是這個人處處為自己著想,為自己解決麻煩,可是自己,還真的沒有為他做過些什麼,端木笛想到這裏,覺得對於那個人,產生了無比的愧疚。就像剛剛白謙將被子搭在他身上的時候,被子並不很暖和,但是他都沒有發覺……
端木笛頓了一下之後,終是緩緩的轉過了身子,麵對著白謙,然後伸出雙臂,將那個蒼白但是卻還不忘勉力對他微笑著的人環抱住,不敢抱的太緊,是因為害怕弄痛他心口的傷。這次輪到白謙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端木笛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其實很清楚,端木笛雖然對於自己的友情還是很深厚,但是總歸有些疏遠。感受到懷抱之中那人的僵硬,端木笛有些尷尬的悶悶開了口。
“這樣不冷了吧?”
白謙輕笑了一聲,放鬆了身體,將身提更靠近端木笛一點,滿意開心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端木笛聽到白謙均勻的呼吸聲,雖然那個人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端木笛卻知道,這個人因為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個擁抱,就已經覺得無比的開心和滿足。
原來,自己隻是這樣一個小的舉動,就可以讓那個人那麼開心麼……
兩個人一起,果然暖和多了,說實話,端木笛這幾晚也睡的不是很好,因為他確實不適應這裏寒冷的氣候。而和白謙擠在一起睡,顯然睡眠效果是好的不得了,居然一向很早就醒來的端木笛也睡的很沉,還是被白謙叫醒的。說起來,端木笛自從白綺姍離開,也就沒有睡過什麼質量很好的覺,特別是白謙走了以後,他更是睡的很淺,有時候還會整夜無眠。
“你再不起來,就追不上那幾個孩子了哦?”白謙笑眯眯的看著剛被自己叫醒睡眼朦朧的端木笛。端木笛剛剛醒來,一時間腦子還不是很清醒,隻是淡淡看了一眼白謙溫和的笑臉,就又閉上了眼睛,在白謙麵前,端木笛始終都是最安心放鬆的,所以可能是因為睡的太暖和太舒服了,閉上眼之後抱著白謙的雙臂還下意識的收的更緊了些。
白謙看著這樣的端木笛,不免有些覺得好笑,這樣毫無防備自然的端木笛也是他很久都沒有看過的了,所以當下也沒有再叫他。不過盡管白謙沒有叫他,端木笛也很快就反應到了什麼,猛然再度睜開眼睛,愣愣的對上了笑眯眯的白謙,意識到什麼之後,端木笛馬上就鬆開了手,尷尬的坐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
“早,早啊,那個那個,可能我,太累了,剛剛,那個,沒弄疼你吧?”
“你這麼說話,不明白的人聽了,會誤會的。”白謙從小就喜歡都端木笛,因為白謙家裏是商賈,所以從小就要跟各種人打交道,性格自然圓滑些,而端木笛雖然是武林大家的孩子,不過從小就悶聲不吭,是個絕對的老實人啊。
“啊?啊!你又胡說八道……”端木笛飛身下床,取出另一件幹的外袍穿上,轉身又將白謙的被子掖好。“你多睡一會吧,你的傷需要多休息。”
“可是,不是今天要去追那些孩子嗎?你不是不放心他們?”白謙有些疑惑。
“不,不去了,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去,反正他們的行蹤,你肯定知道的,你說的也對,他們這些孩子,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單純和脆弱,偯墨那孩子就和綺姍不一樣,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琴羽,我想,我沒必要為他們多擔心。而且,我答應過你,如果這一次你沒有死,那麼就說明上天願意給我們第二條路走,即使沒有,我也會讓他有,所以,這第二條路,倒是需要我們好好考慮一下……”端木笛說完之後,打開房門,對著院子裏已經起身幹活的一對老夫妻和和氣氣的打了一個招呼並且詢問了一下白謙的藥煎好沒有。
這戶並不大的民居,是這對老夫妻的,這對老夫妻很多年前是白府的下人,後來因為白謙前來北方,總是需要一個小小的據點,當他不是無為的時候,就可以過來,而這老夫妻的兒子也被白謙提拔為一戶錢莊的掌櫃。所以對於白謙,他們都很盡心盡力的伺候著,這次白謙生病,他們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湯水湯藥什麼的都是打點的妥妥貼貼,其實端木笛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詢問一遍,實在是因為白謙的笑容突然讓他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尷尬,不管如何,白謙沒有死他是極度高興的。
與此同時,那幾個孩子也已經準備好了,蘇偯落收拾起了自己妹妹沒有帶走的包袱一並帶走。原本蘇偯墨沒有騎走的那匹馬,正好讓白毓之撿了個便宜,不用再去添置馬匹了。隻是一夜的時間,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已經是一片銀白,對於蘇偯落來說,是從來不知道雪為何物的,至於蘇偯墨,如果五年前他當真出過穀的話,或許見到過。而其他眾人,也因為沒有一個是北方人,所以對於這麼大的雪也是頭一次,琴羽雖然遊曆天下,但也因為怕冷所以沒有來過極北之地,所以當所有人踏出客棧的那一刹那,還是被那壯美的景象弄的看了呆了呆,蘇偯落還蹲下身捧了一捧雪在手心聞了聞反複的看,直到李閱提醒她再捧著不放手會凍傷時才將手中雪撒掉。
這個時候,雪還在持續的落下,但是相對於夜裏,雪已然小了很多。一行人開始陸續上馬,蘇偯落扶著白毓之上馬後最後一個準備好之後,眾人對視一眼,都策馬向熙和的方向走去。因為一夜的暴雪讓路很難行,所以他們的速度也很慢,而白毓之的馬鞍下,又被蘇偯落很周到的墊了多層厚棉墊子,所以馬背上的顛簸倒是消去了不少,所以帶著傷的他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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