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章節字數：807  更新時間：09-12-14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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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記幼年時，父親在一處臨山傍河的小鎮工作。每有假期，我和母親都會驅車前往探望，再住上幾日。

    父親工作的地方是一幢三層的舊樓，底層廚房，二層宿舍，頂層辦公室。樓很舊了，走廊狹窄，夜裏壁上還會遊走著壁虎。也有許多燕子在簷下築巢。

    底層廚房裏掌勺的是一個年紀約莫五十的老嫗，名字記不確切，隻知姓羅。這是個和氣的老人，她很喜歡小孩子。在無花果成熟的季節，她便會給我捎來那美味的果實。

    還有一個曾姓的少年，仿佛叫做曾天明來著。他常常帶著我到樓後的小溪裏捉螃蟹。若得了姆指蓋大小的蟹，他便會放在搪瓷杯裏用水養起來，給我玩耍。因為這樣小的蟹，是不會用鉗子夾傷手指的。

    在夏秋交際的季節，少年也會攜我到山裏去，明黃的野菊花爛漫了整個山麓，我在這灼眼的亮色中來回奔跑，采集姿態最優雅，色澤最豔麗的花朵。我隱約記得少年安靜地立在一邊溫和地笑，安然如細碎的陽光。

    少年待我很好，哥哥一般寵愛著我這個暴戾的女童。雖然十餘年不曾見麵了，但現在想起他，我還會覺得溫暖。

    父親工作的地方離鎮子並不遠，不過半小時的路程。

    鎮裏唯四條柏油街道，逼仄，路麵極不平整。道旁是一色古舊的小青瓦房，多作了鋪麵。平日裏鎮子都是安靜的，隻聽得老嫗抱了貓兒閑嘮的聲音。但若是逢場，這街道上便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農人擔了挑子販菜蔬，嬸子姑娘扯布頭添衣裳，小飯店兒裏煙霧繚繞，一碗雜醬麵，多放辣子少擱蔥，吃得酣暢淋漓。

    小鎮的安靜與熱鬧細密縫合，繡出川西人的閑適與恬淡。

    日暮。

    回首。

    燕尾剪出雲靄，湔江水自樓前緩緩東去，夕陽染了天幕又映江水，赤紅紫檀抹開，暈透空朦。

    極東天餘一縷天青，等煙雨。隔江隱約有炊煙嫋嫋，青白漸升漸淡。

    已而暮色四合，月出東天，一盞洗白，晚鴉亂舞。灩灩千萬裏，流光而去，月華如霜，染上隔江略餘大意的黛色遠山，清絕無雙。

    多年前陳舊了的回憶，今日把出洗盡塵埃，亦可自我寬慰。

    明知再尋不回的曾經，卻也糾纏了一生，永無終結。

    流年易逝，餘生幾何？寥寥數筆，徒添傷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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