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公子  第五章 毒誓

章節字數:4360  更新時間:10-04-06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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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莊第三日,仁義莊沈莊主夫婦在聚義廳款待各派,並明言“有要事相商”。

    南宮郢塵心下了然,此行真正目的已然呼之欲出,便早早地前往隔壁房中。卻見王憐花早已如慣常般憑桌而坐,似是等候多時,當下一愣,笑道:“今日莊主夫婦……”

    話未說完便被王憐花抬手止住。王憐花抬頭望他一眼,眸中竟不複往常的清絕,顯得甚是意興闌珊,隻一瞬便別開,冷淡道:“你自去罷,不必理會我。”

    南宮郢塵聞言又是一愣,微變了臉色打量起倚桌的白衣公子,隻見他並不往己方再看上一眼,幾經斟酌後再開口:“王公子……”

    這一回更是如石沉大海,白衣公子神色冷淡,權當屋裏沒有南宮郢塵其人。

    南宮郢塵見狀目色一黯,自覺無趣,勸說之詞也便不再出口,隻道了一句“在下先行一步”便帶了門出來。

    身後照舊冷清,南宮郢塵猶自對著緊閉的門扉怔忪片刻,終是連氣也歎不出。

    洛陽王公子絕傲至斯,眼裏又何曾容得下旁人?

    憑著第一日的記憶,南宮郢塵片刻便至聚義廳,廳裏已經聚了一些人,多是各派的普通弟子,隻能在外圍圖個站地。內室正中莊主夫婦座椅往下,依次排了兩排座席,想是為各派掌門預留。

    依南宮郢塵年紀資曆,本不足與眾武林前輩平起平坐,但嶺南南宮世家在武林中聲名顯赫,此次前來的族中嫡係又隻他一人,怎麼也不好虧待了,倒也順順當當地攤了個中間地段的座席。

    在莊丁引路下入座,南宮郢塵閉目靜候了片刻,心中總是焦躁難平,廳中人漸漸多起來,掌門也來了幾位,卻始終不見白衣公子身影。

    難道王公子是不來了?不,不會,以王公子為人,既然一路同自己來了,定不會毫無所圖,偏今日聚義廳中眾人各探虛實,王公子卻一副漠不關心模樣,南宮郢塵思不得解,心緒微亂之際竟一時理不出自己心中所想究竟為何,正苦惱時,廳中卻突然安靜下來,南宮郢塵神思一凜,這才驚覺周圍不知何時已經人滿,原先空著的座椅也都有年長者入座,目光隨眾人一同往門口移,登時雙目一亮,門口此時正有一男一女相攜走來,男的青衫瀟灑,清俊疏朗,女的白衣翩然,傾國傾城。二人皆是年輕俊秀的長相,最多不過二十來歲,在場諸人卻盡皆露出恭敬讚賞之色。

    不消說,風采如此出眾的二人,自是仁義山莊的山莊主人——沈浪和沈夫人朱七七。

    這二人淡笑入座,相互客套寒暄了片刻,神色便嚴肅了起來,眾人見狀,紛紛肅容等待。

    卻不想先開口的是沈夫人朱七七,水漾眉目掃了一眼眾人,隱隱帶出幾分憂慮,朱七七緩緩說道:“此次我與沈浪二人召集各位前輩,雖不曾明說,但諸位心中自當各有計較,七七也不賣關子,於此和諸位解釋明白,也不枉各位不辭辛勞來這一趟。”

    下麵的人紛紛稱是,片刻安靜下來。

    朱七七臉色微變,沉聲道:“自古武林浩劫,不外乎因武功秘笈或財富寶藏而起……”說這話時,在座已經有人變了眼色。

    “這次讓諸位前來,便也是為此了。”於是眾人又都一副恍然大悟模樣,朱七七接著說:“實不相瞞,前不久我與我丈夫沈浪輾轉得到一本經書……”朱七七停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詞,須臾又道:“說是經書,實是一張海圖。”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朱七七不為所動,繼續說道:“這張海圖,傳聞記載海外仙島瀛洲之處,並有附字句曰”得瀛洲者絕天下“……”廳中一時之間甚是安靜,眾人皆凝神靜聽,或表情若有所思。

    朱七七正待再說,忽感手被握住,側頭一看,見身旁丈夫並不看她,隻淡笑著望向眾人,將話頭攬了過去,淡然清朗的聲音緩緩在廳中回蕩,聽入眾人耳中又是另一番感覺。

    “仙島之說素來飄渺,雖虛實難辨,但一朝遭歹人利用必將為禍武林。其實,此番沈某是受故友之托來向各位坦誠分憂,瀛洲海圖也是那位故友親手所贈。隻不過……”沈浪淡淡一頓,眾人的猜疑也便隨之到了那處。

    沈浪釋然一笑,說:“我這位友人早年行事輕狂不羈,怕諸位誤會才托我代為轉告。”

    此話一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高聲道:“沈莊主此言差矣,既然沈莊主故友願意坦然交出海圖,也算是有心為我武林,君子坦蕩蕩,我等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自不會拘泥於陳年舊怨,還請莊主請那位友人出來,與大家一見。”沈浪麵色不變,目光掃視一圈,見前麵座中眾掌門中亦有不少點頭讚同者,無奈一歎,正要開口,廳中某處卻突然傳出一聲冷哼。

    那聲音清冷中透出七分譏誚,煞是好聽。聲音不高,原本喧鬧的人群卻瞬間安靜了下來,一時間落針可聞。

    眾人錯愕間,隻聽那聲音冷笑道:“不必諸位大俠屈尊相請,王某這便來了。”

    乍聞這聲音,座中南宮郢塵全身猛然一震,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射向聲音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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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勞諸位大俠屈尊相請,王某這便來了。”

    話音未落,座中年長者盡皆變色,驚疑不定地望向上首,見沈浪夫婦依舊麵不改色,遲疑片刻才紛紛往聲音處看去。

    隻見外圍弟子竟慢慢分出一條通道,不聞喧嚷。一人白衣不沾塵,自人群中緩緩而來,所過之處,人皆斂口。

    場麵安靜得著實詭異,平日裏德高望重的前輩大俠們,此刻神情不可謂不精彩。直到白衣人到了近前,才有人脫口驚呼:“王憐花!!!”

    這一喊如同破了魔障,廳中頓時猶如煮開的沸水。年輕小輩們沒見過王憐花,但“憐花公子”的名頭卻都聽過,見那白衣公子不過弱冠上下且長相端麗得過了頭,沒想到竟是多年前武林中人人談之色變的魔頭之子,一時間抽氣低呼聲此起彼伏,直恨不得擠上前來再看個仔細。

    內廳中人須得顧全了前輩麵子,並無多大失態,但也個個臉色青白,好不斑斕。

    南宮郢塵愣然望著那人悠然行來,不再易容的臉上三分冷然笑意,雖處眾人環伺中亦如閑庭漫步一般,倒是廳中人人如臨大敵,卻偏偏無人出來振臂高呼“替天行道,除魔衛道”雲雲,怪異得緊。

    “阿彌陀佛!”一聲低沉佛號用內力緩緩送出,廳中霎時安靜下來,上首少林方丈雙手合十,“王施主別來無恙?”

    白衣公子似笑非笑,聞言卻不答話,竟似眼中完全不見這許多人。

    少林方丈大師既然開口,便也“順應眾意”地轉向看來尚和顏悅色的沈浪:“沈莊主……”

    言下之意,煩請莊主大人現身解釋一番,好平息眾家流言猜忌。

    沈浪望向眾人笑道:“諸位稍安勿躁,沈某說的那位故友,其實正是王公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江湖中雖早有傳言快活王死後洛陽公子受沈浪感化化敵為友,並決心退出江湖,但多是被當作空穴來風,誰人不知沈王二人素來爭鋒相對,水火不容,怎會有言和的一日?如今看來,傳言竟然非虛?

    如此一想,便是對王憐花仍有義憤難平的,也當下閉口不再當麵提及。

    王憐花坦然迎視各方視線,忽而哂然一笑,清絕端麗,姿容無雙,年輕弟子中更是有人飄然不知身在何處,隻覺得萬物都失了顏色。

    “爾等正道俠士,自不是不通情理世故之人,王某今次真心前來,諸位斷不會為了陳年舊怨而事理不分,”王憐花麵上微笑,眸中卻無半分笑意,唯餘淡淡嘲諷,隻有意無意揀了先前的場麵話娓娓道來,不疾不徐,末了掃視一圈,笑道:“是也不是?”

    好一招“以彼之道,還之彼身”,被淡淡目光掃過的人,無不神色僵硬。但話既然當眾說出去,又得眾人附和,此際就再沒有收回的道理。

    是或不是,隻得二選其一。

    是,那麼王憐花憑借沈浪故友身份,將無雙寶圖交與正道武林,其心昭昭,搖身一變成為心係武林的青年俠士,自此後那些舊怨便一筆勾銷。

    不是,則王憐花此行實乃別有居心,仍然是身負滔天罪行的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此時便該當有人振臂一呼,群起為武林除害。

    但沈大莊主早擺出“故友”姿態,各派掌門又礙於仁義莊麵子持觀望態度,單論王公子手段,難道就會乖乖等著人去報仇?至此無人敢輕舉妄動,一時竟成白衣公子傲視群雄之勢。

    少林方丈一問已畢,垂眉斂目,低頌一聲佛號便不再開口,作旁觀狀。

    其餘各派掌門對視片刻,終推了崆峒掌門出來。

    王憐花始終負手而立,似是萬事不縈於心,隻眸中偶爾閃過幾分嘲意,聽得那崆峒掌門正氣凜凜道:“沈莊主,吾等並非不信莊主為人,隻是,隻是這昔日恩怨牽扯實是過廣,法理上不外乎人情,我等也不可能強令天下人悖情棄仇,今日若就此揭過,恐怕無法服眾啊!"

    公理是公理,私怨是私怨,自家可以為了大派門麵不來尋仇,卻不能讓天下人都不報仇。

    此中道理,在場都是成精的人,自然一聽即懂。

    難題原封不動送回,端看王憐花如何應對。依王憐花性子,斷不會服軟申辯,非但不會,更有可能出言挑釁,到時順理成章惹怒了眾人,更甚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縱然萬般不是也是王憐花不識好歹,如此一來,之前約定便可不了了之。

    卻不料先開口的竟是沈浪:“前輩所言,乃人之常情。”

    幾乎同時,王憐花麵上散漫不再,抬起頭來靜靜看著神色溫和的沈浪,眼中冷然之色一閃而逝。

    隻聽沈浪接著道:“既如此,今日各位前輩在場,我便在此立下誓言……”

    “誓言”二字一出,眾人隨即明了沈浪意欲何為,神色驚疑中盡皆透出隱隱的敬佩,無人注意到王憐花悄然握緊的手,垂眸掩去一瞬間迸出的森然殺意。

    “沈莊主……”

    眼神勸阻意欲勸說之人,沈浪緩緩道:“王公子此舉確是為武林所思所慮,身為友人我自當為之正名。在下在此起誓,天地為證,若王公子今後有任何不義之舉,危害武林,沈浪必代之受過,甘受萬夫所指!”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一時間四下寂然。

    誓言每字既出,王憐花臉色必比之前冷上一分,待到語畢,已是森然可怖。

    反觀沈浪,神態依舊平和,仿佛這歹毒誓言所指之人與己無半點相幹。

    二人之間情狀,在旁人看來,自是沈浪為友甘立毒誓,王憐花感其朋友之義,聞誓色變,直歎二人當真早已化幹戈為玉帛,且交情頗厚。

    至於底下暗濤洶湧,怕也隻有當事二人知曉。

    眾人之間,沈浪轉而望向王憐花,渾然不顧後者青白臉色,一字一句說道:“如違此誓,便叫沈浪生不得葬,死不得穴,不,得,善,終!”語意溫和和緩,卻似字字有金戈殺伐之聲,聞者無不心下悚然。

    王憐花猛一閉目,再睜開時已是雙目血紅,臉上仍笑著,卻隱隱帶出些慘烈決絕。眾人不解其意,隻當他是為誓言所震,卻不知他內心絕意,親耳聽到誓言的那一刻便是毀盡天下亦不能消去分毫。

    誓言聲聲入耳,唯覺五內俱焚。

    好一個生不得葬!

    好一個死不得穴!!

    好一個不得善終!!!

    王憐花死盯著沈浪溫然神色,麵色漠然冷酷至極,清絕容顏僵如冰石。

    一片寂然之中,忽聞廳外傳來一聲“師父!”分明是一女子的聲音。

    王憐花神色一動,下意識循聲轉頭,隻見一翠裳少女正立在廳門前,麵色蒼白,驚惶之色在稚嫩姣美的臉容上更顯愴然無助。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座中已有一絕色藍衣女子豁然站起,赫然正是靈山劍派女掌門寧水歆。

    門口少女目光一亮,仍舊僵立著又喚了一聲“師父”,泫然欲泣。

    眾人見寧水歆神色凝重至極,猜是靈山派內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下不再出聲,紛紛靜觀其變,卻不料寧水歆隻默然怔忡了一瞬便抬起頭來,肅然視線竟是投向獨立的王憐花,吐氣沉聲道:“王公子!”神色淩厲,嬌顏一片肅殺冷意。

    王憐花應聲抬頭,神情已不如先前狂怒,卻也極難看。

    憐花公子素來從容淡定,談笑間便定人生死,鮮少有這般外露神色,眾人隻見那絕世容顏森然如同冷魅修羅,竟無人敢貿然出聲。

    王憐花定定望了寧水歆片刻,目光森冷,如刀鋒一般,下一刻卻又似是微微歎了口氣,戾色轉瞬褪盡,隻輕聲道:“他在何處,你自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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