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87 更新時間：09-12-14 01:04
帕爾斯基迅速製止了萊爾維特利克斯繼續歇斯底裏的無理取鬧。從雙方的強詞奪理的對話來看，即便不能確定兩人是認識的，也能簡單看出各自火藥味正濃的白熱境地。他適時大手一揮，讓晚宴從這出開場大戲後加速進行了。他有太多的話要和列維斯因說，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問他，還有太多的答案需要去核實。
萊維借口身體不適，當下就離開了宴會廳，海伊夫斯基要跟著去看看情況，被羅伊婉言拒絕了。多瑞斯借故一並離開了現場。這姑娘也不是傻子，她一早就認出了那兩套禮服，可她答應少爺絕口不提就堅決不會背叛，更何況他們又是卡農家的貴賓，恨是不能上前感激他們在少爺無助的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幫助他。
萊維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進沙發裏。他將雙臂遮蓋住雙眼，仰頭躺著，他看上去是如此疲憊又不堪一擊。
這一天漫長得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他再次為在這個家庭出生感到軟弱無力。他還隻有十五歲，還有太多的人情世故需要去了解，發現越來越多的秘密，抵抗那些隻可心領不能言傳的痛苦。
他從來沒有陰險地希望能將誰栓在身邊，可是那一刻，他看見海伊夫斯基，他就恨不得這麼做——他和海伊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可隻要爺爺一句話，任誰，哪怕是海伊夫斯基，都會於之不離不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海伊夫斯基是自己的”這句幼稚任性的話在心頭沸騰地一刹，亦是徹底被現實擊毀的時刻。
他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在平靜後瞬間襲來，還有誰他感覺擁有過——沒有，從來沒有！所以他會恨他，那個第一次見麵就引來無數豔羨目光的男人，他甚至輕鬆越過了他一直無法企及的帕爾維奇爺爺——他是看出自己的軟弱來了，他看出來並且不予修飾地嘲笑著自己。萊維承認，他也曾一度迷戀過他的美貌，和那些愚蠢的想要一再靠近他的人一樣，不過隻有他心裏明白這中迷戀是幻覺，是蠱毒。。。。。。
他為自己拚命抵抗誘惑而覺得可笑，那隻不過是再給他一次證明自己軟弱的機會罷了。
從縫隙中，他看見羅伊坐在他對麵的搖椅上，羅斯倚靠在灑滿月光的落地玻璃窗邊，窗門外的陽台上，那個和羅伊同行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兒，看著一望無際的黑夜。他聽見有人輕聲打開門，又再關上，多瑞斯端著托盤在眾人間穿梭的身影，羅伊兄妹輕聲道過謝，接著，麵前小麥色的手遞來一杯熱可可，和一籃曲奇餅幹。
“多瑞斯小姐，您早認出我們了是麼？”那是羅伊的聲音，快樂充滿活力。
“是的，卡農少爺。”
“阿，不用客氣，叫我羅伊就可以了。的確，我是頂著個不折不扣地貴族帽子，但是老頭子倒是好好教我們待人熱情的道理呢。”
“老爺子可沒教你怎麼學著冷嘲熱諷呢。”
“羅薩瑞斯，管教你的家夥在陽台上。”
“住嘴！他也是你的監護人！”
——“我聽到了哦，你們兩個！”外邊，傳來的聲音有些模糊，但萊維確定他是這麼說的。
“。。。。。。多瑞斯小姐，你身上的香味兒是哪兒來的？”
“羅伊，你這是性騷擾！”羅斯毫不客氣地說。
“。。。。。。我想你是誤會了，”多瑞斯淡定自若地說：“海耶家的仆人身上是不允許使用任何香料的。你聞到的也許是花房裏什麼植物的花香吧。”
說罷，她把又一籃曲奇餅放在羅伊的麵前，“我先告退了。”她走去門邊，頓了頓，躊躇著看一眼仰躺在沙發裏的萊維，旋轉門把，咯噠——
“。。。。。。謝謝你，多瑞斯。。。。。。”沒有離開我身邊。
萊維輕聲地，在多瑞斯消失在門縫前淺淺說著。
她還是一再頓了頓，微笑起來，“我在門外，少爺。”她關上門。
※
“。。。。。。列——”
“他不姓卡農？”萊維保持原來的動作，打斷羅伊。
“他的全名叫列維斯因•萬。。。。。。”羅伊在有些迥異地停頓了下，“裏維斯因•萬•梅洛徳。”
“他很有名，但是我根本沒見過他。”
“伊丹東是個小地方，萊維。”
“但是黑梅的生意遍布整個世界！”他放下手，“我的社交名單裏沒有的名字，隻出於一個原因——帕爾維奇不想讓我見的人。”他過分冷靜，冷靜地不帶絲毫感情，甚至是冷酷地。“我一直以來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我隻須扮演好我應該扮演的角色。”
“你活著，別無選擇。”羅斯說。
“是的！我還活著！所以感到諷刺。一邊他們大張旗鼓，為我能成為繼承人而吹噓著，這邊借口貴族的嚴以律己，把我牢牢地關在籠子裏！”
“你是在為自己的存在意義而感到失望麼？”羅伊有些不快，但是還沒有到憤怒的地步，“那麼列維。。。。。。我們算什麼！？”
“真是可笑。”
“什麼？”
“那個你口中該死的存在意義，它廉價地可以隨意任人取悅。哼，就像你和我，才認識不到四個小時，就對彼此的世界互加幹涉，就像列維斯因•梅洛徳，可以嘲笑我卻什麼都不用知道。”
“。。。。。。”
羅伊無從反駁了，連他自己都對向來遇事坦然舉止得體的列維感到不快，他覺得列維做的有些過分了，但列維做什麼事都是有理由的。。。。這點他還是充分相信著。
“但是列維做什麼事都是有他的理由的。”羅斯說。
“理由？嗬嗬——可笑，我們之間甚至還隻是陌生人！在哪兒之前四小時裏，我才剛剛見識過他用來迷惑眾人的貌相，隻知道他叫列維！”
“啊——你是說你們沒有時間互相了解。。。。。。嗎？”勒基回到房間，“萊爾維特利克斯少爺，請允許自我介紹一下——勒爾特理•金鐸。我是列維身旁那個‘死神’的哥哥。”
“死神？”羅伊和羅斯同時疑問起來。
“你在美化他麼？”羅伊不客氣地回敬。
“你沒看到他看著列維。。。。。。”列維現在仿佛成了禁語，“——玩兒得不亦樂乎時，臉都綠了麼？他比普羅陀•哈迪斯（冥王）可怕多了。”羅斯說。
“玩得不亦樂乎。。。。。。嗎？”勒基玩味兒地嘟噥著。
“說到底你們還是一夥兒的！”
萊維大聲說道，簡直不可思議——完全像是脫掉麵具，扯開捆綁後輕鬆地大吼出聲。萊維絲毫不怕他們會生氣，會討厭自己，會對自己失望，大概正是因為陌生，彼此才會更容易推開尷尬和隔閡，不用太多顧忌，太多掩飾，讓一些愛，一些恨，一些自私，一些扭曲不假思索地釋放出來。
“那麼，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羅伊慘白地膚色在暖色的頂燈映照下，倍感生動。他脫口而出，不假思索，滿顏堆著溫暖的笑。深茶色的頭發隨意地張牙舞爪著，沒有一點貴族囂張厭世的氣焰，驕傲著卻如此予人和善，不能用平易近人來形容，卻宛若曆經無數失去一般珍惜著彼此相處的時間，哪怕來人從未謀麵，是個一息尚存的腦死亡者，他都會不加修飾地把自我奉獻出來。
看著這樣的羅伊維德，萊維不禁兀自放下心來，小小地釋了口氣。他再也找不到那些恐懼，這句“一起”仿佛才是一切的關鍵，這把鑰匙正是那隻緊緊關著的潘多拉的救贖，他害怕被人誘惑，抵抗誘惑，但他依然孤獨。此時此刻的萊維再也找不到推開的理由，他需要的是好好地“被愛”，深刻進骨髓的愛。。。。。。
頓時，那淚決了堤，啪——啪——，一顆一顆不住地往外傾灑著，而模糊的視線中，三張朦朧的臉上，竟掛著欣慰的笑，各自背過臉，在以為彼此看不見的角落綻開幸福的表情。
就這般，萊維齜著牙，扯開嗓子，哇哇大聲哭著，哭得像個繈褓裏的嬰兒，沒有貴族的得體和節製，沒有繼任者的束縛和不安，當多瑞斯聞聲推門一探究竟時，她看到是仿佛伊甸往東的最後一片樂土的美麗畫卷。
※
帕爾維奇十指交疊著放在腿上，沉沉陷進老板椅裏，雙腿因為焦躁而不斷搖晃著。晚宴還沒結束，但帕奇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事實的真相，他把列維斯因叫進自己的書房。海伊夫斯基端來兩隻廣口杯和一瓶幹金酒進來，給他們倆斟完酒，便在帕爾斯基身旁站定——一個訓練有素的個人顧問。
“你用什麼來證明你是可信的。”
“把萊維托付給我！這是我的誠意。。。。。。”塔德隨即送上兩封檔案袋。
帕奇打開其中的一個，將信將疑地望一眼偽善而堅決的列維——他是個優秀的商人，手段毒辣卻高超，但他看上去如此年輕，才一個三十來歲對自己而言還是小夥的年紀，他的成就就已經超越他。帕奇拿出袋子裏的幾份文件，頓時，他為自己過早判斷他的為人而後悔。
“金鐸三分之一的股份？！你是在開玩笑麼？這等於是把金鐸拱手相讓！”
“他具有法律效力，隻要你在上麵簽字蓋章，金鐸實業三分之一的股份就是你的了。”
“這是為什麼？！就因為列梅爾是你的摯友？對於你這種洗練的商場老手來說，會做這種虧本買賣麼？”
“那你是覺得你的嫡孫配不上這個數麼？你知道我從不做虧本買賣。”
“列維斯因，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懷疑你的交易誠意，但是你的動機讓人困惑。我不排除你是蓄謀或者另有隱情，你讓我怎麼放心把萊維交給你？！”
“還有另一份文件。”
帕奇打開另一隻檔案袋，裏麵同樣是一份文件，封麵寫著：調查報告。
“這是我手下一位從事私家偵探的老客戶給我出具的調查報告，我以他的檔案保管權擁有者的身份向您保證，這份報告的可靠性。”
帕奇聽懂了他的意思。私家偵探以求獲得人生安全，常常委托一些私人保鏢機構擔任自己的保障顧問，最常用的交換條件就是檔案保管權，這恰恰充分說明了金鐸的實力和保密程度。帕奇翻開調查報告的第一頁，接著第二頁、第三頁。。。。。。他的臉也隨著頁數的翻替，變換著各種表情。十九世紀海耶衍變成黑梅的發展曆程；隻有大頭目知道的關於1913年徒威勒小堡地下室參與黑梅成立儀式的秘密組織成員；第一任大頭目和接下來幾任以及其支旁係親屬，尚健在人員名單，財政赤字情況。。。。。。——這是份詳盡的黑莓全書，擁有它就等於擁有了黑梅，可以隨意掌控黑梅的生殺大權。他把這份報告拿給帕奇看，是對誌在必得充滿信心，牢牢捆住了帕奇的拖延戰術，說穿了，這和威脅具有同樣的意思。
“外加個人顧問口耳相傳的秘密——這是我這位私家偵探客戶也不願去涉及的禁區。”
帕奇臉色大變，和先前有些曖昧不明的表情轉變相比，現在甚至可以用大驚失色來形容，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許多，像是把他體內所有的活力都吸幹了似的。他懈力轉動老板椅，背過臉去。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