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36 更新時間：12-05-15 20:29
鳳琉璃聞言，眼中不免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在他站出來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會被這絕世聰慧的男子認出的心理準備。
初見之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現如今卻物是人非……
鳳琉璃不言不語地看著半良，眼中帶著些許期盼……
但半良清澈冷冽的目光無言的拒絕了他。
今夜過後，他鳳琉璃注定要背負上‘大奸大惡賣國賊’的罵名了……
‘主子，主子……跟了你之後，好事沒多少，壞事不斷來……’琉璃心中有些苦澀的想到。
“鳳兄，不知如何稱呼？想必鳳兄特地換了副樣貌，那‘鳳琉璃’的名字怕是不再用了吧？在那日得知鳳兄遇難之時，半良還曾寫過祭文，用好酒祭奠，如今想來……”半良的聲音有些冷冽，口吻隱隱透著諷刺。
半良一席話，讓滿座文武朝臣大吃一驚。於是，眾人回想到昔日鳳琉璃因十七皇子殿上遇刺被人在監牢當中滅了口……在官場久經曆練的朝臣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所有人屏住呼吸，之後鳳琉璃的回答關係到嵐國的未來，一個處理不好，嵐國霍亂天下的罪名坐牢，便會被諸國討伐。
“鳳，夏侯老賊已伏誅於本殿手下，即日起，你無需畏懼任何人。本殿的人，自是要傲立於世的，畏畏縮縮成何體統？正好，借著今日，本殿便將往昔之事公布了，還你公道。”黢輕靈的聲音在靜的落針可聞的大殿響起。
眾人聞言望去，卻見十七皇子單薄的身子坐在席位上，雙手疊放在一起支撐著尖尖的下巴，黝黑的雙眼一片死寂的注視著半良，不知心中想這麼什麼。
鳳琉璃見黢出來為自己解圍，微微鬆了口氣，揭下了麵上附著的一層薄薄的‘麵皮’，苦笑道
“半良兄，無需出口諷刺。琉璃如此裝神弄鬼實屬另有隱情。當然，琉璃並不否認背叛舊主之事。隻是，君子不立危牆，良禽擇木而息，琉璃實屬凡人，雖不敢奢求高傲、廉潔，自愛的半良兄諒解，但還請聽吾一言……”鳳琉璃聲音帶著一股哀涼之意在殿上響起。
鳳琉璃的故事很簡單……
一個才華橫溢，相貌出眾，出身於官宦之家的天才庶子。
一日承蒙聖恩，被一國之君‘賞識’，入宮伴駕。
蒙受了多年‘聖恩’之後，帝王念起才華出眾，允許破格錄用。
奈何不及弱冠的少年踏入官場這個爾虞我詐的沼澤中，成為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因為早先受過‘聖恩’，年紀輕輕的他，‘官運亨通’，弱冠之年坐上丞相之位。國泰君安時，他是平衡各方勢力的棋子；國難當頭時，他是被踢出來的替死鬼。
不甘心的命喪黃泉的他告發了國君的詭計，換來了‘賢明’的新主重用……
死忠之輩自認為鳳琉璃無恥之極，背叛了舊主，還要在這裏哭訴自己命運坎坷！然而，有資格坐在此殿的人，都是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的人。他麼懂的，活下來的才有資格向其他人訴說‘過去’。
如今活下來的是鳳琉璃，死了的夏曉帝。
勝了的是嵐國，亡了的是夏曉……
再加上夏曉帝的確有些上不了台麵的愛好……昔日，他荒唐的向嵐國十七皇子求婚，不就證明了此事？
鳳琉璃說完了，大殿上的群臣不敢有絲毫的交流，紛紛忐忑的偷偷看向半良，隻見，半良開口說
“這麼說，鳳兄賣主求榮，還賣出理了？那為兄是不是還應該遊走各地為你建忠義祠堂？”半良目露寒光，咄咄逼人的出言諷刺道。
對於半良難聽的諷刺，鳳琉璃沒有太大反應，對半良的高清亮節他早有感觸。如今，半良沒說出更難聽的話，怕是看在他童年遭遇不測的份上吧？
“先生說的沒錯。琉璃的確是貪生怕死的小人。”琉璃眼神微斂，垂目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連這點都沒想透，你枉為人臣！”半良目光冰冷的看著一身嵐國官服的鳳琉璃，一字一句的說道。
鳳琉璃毀了自己的名節，挽救了嵐國。
他自己背負了買主求榮的罵名，讓嵐國避免了霍亂天下的罪名。讓百姓避免了再次卷入戰火中。
鳳琉璃苦笑一聲，心中暗暗叫苦，如今他若不下一劑狠藥，他的主子壓根不會管他。那明日他怕是出門都要被臭雞蛋扔死了……
想著，琉璃淒美一笑道
“琉璃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當日所作所為卻是心有不甘，埋怨命運不公造化弄人。加之，殿下雖年幼，卻冰雪聰明知人善用，不計前嫌……本想在殿下手下有所作為，造福蒼生，也算是為自己以前的罪孽的悔過，如今……半良兄一言點醒夢中人。氣節之大，大於天……不知琉璃如今補上這一命是否遲了？”
說罷，鳳琉璃轉身，用盡全力的衝向殿內的盤龍柱，一心求死……
當場就是半良都愣住了。
就在這時，隻見鳳琉璃的左膝被什麼東西擊中。鳳琉璃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因為下了狠心，奔的急了，多少有些損傷，卻保住了性命。
這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事，眾人還沒緩過神，隻聽十七皇子清冷的聲音帶上了陰寒的說道
“本殿當日留你在身邊就是為了讓你在今日因為那些虛偽之說撞死在這裏？”
當群臣看到鳳琉璃身邊化為碎片的酒杯，頓時，明白了這演的是哪一出。
半良還來不及諷刺這主仆二人殿上演的一出好戲，聽了十七皇子的言論，頓時大怒。
半良換上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上前問道
“請問，殿下所言虛偽之說是什麼？”
聞言，黢冷冷的看了眼半良，緩緩的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步的走向癱倒在地上的鳳琉璃……
今日他出手，並完全配合鳳琉璃非做戲。
救人這種小事，就算他不出手，也有人會出手。不然，他身後的青龍星宿難道都是擺設不成？！
而他之所以破例，就是因為那番虛偽的說辭讓他想起了他的一個故友——阿修羅。
神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滿心男盜女娼的偽君子，不久想這個半良一樣，一點點的用什麼‘大義’一點點的逼死了修羅麼？
那個死心眼的戰神不也像這樣一般，在受夠了擺布後，奮起反抗，卻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往昔他沒有救下摯友，今日他若保不下區區一個凡人，他還有什麼麵目重返魔界？！
所有人都感到了十七皇子身上的變化。
如果說，此前十七皇子對半良的種種挑釁都隻是停留在置之不理的地步，那此時他怕是真的動怒了，而原因就是地上這個賣主求榮的鳳琉璃。
隻見黢走到鳳琉璃麵前，揚起手，‘啪’的一聲……
這一巴掌，打傻了殿內所有人……
鳳琉璃也被打懵了，他感覺的到，站在他麵前的主子此時真的動怒了，而他卻絲毫不知為何……
“青龍宮星宿上前來。”黢清冷的聲音在大殿響起，聲音是那樣突兀。
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的盯住了這個一而再再而三的掀起波瀾，橫空出世的天才‘戰神’。人們好奇在這樣一個身陷囹圄的情況下，這個再三創造了奇跡的孩子會怎樣扭轉局勢。
嵐國的親王們心中開始較量，他們暫且忘了嵐國的危機。對於君子半良與血皇子之間的一較輸贏，充滿了興趣。
而嵐國的皇子們早就被大殿上一係列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他們唯一能做的，唯一做了的就就是坐在席位上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的小皇弟主宰著一切……
龍位上的嵐風乾君，將身子向後靠了靠，左手修長的手指撐著太陽穴，注視著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小人兒。
這個讓他自出生起，便不住尋找的人注定與光耀同在。無論何時，無論何種樣貌，他都是那麼引人注意。他從不覺得自己的小兒子樣貌有多出色，但自從他的靈魂住進了他的軀體中後，這個被他忽視了八年的末子，突然現貨明亮了起來。任他怎麼掩蓋也無法遮住他吸引眾人目光的耀眼光芒……
對此，他的心感到異常的嫉恨。
這個人，從身體，到靈魂都是屬於他的！
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怎敢窺視他的珍寶？
乾君深邃的黑色眼眸掩飾住了有些扭曲的感情。壓住了心頭無名怒火的乾君用深沉的視線注視著大殿上的人……
他的心係所在……
隻見青龍宮星宿躬身垂首站在了黢的身後，兩名星宿用音調都如出一轍般的嗓音齊聲回道
“主子有何吩咐？”
“告訴他，作為本殿的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兩名星宿抬頭看了眼地上有些狼狽的鳳琉璃，眼中閃過不屑，齊聲道
“榮耀。吾等以身為殿下的屬下為榮。無論發生了什麼，哪怕世人唾棄吾等如履，吾等也以身為殿下屬下為榮。”
聞言，鳳琉璃身體一震。他覺得心中澎湃萬分。霎那間，他甚至願意為了眼前的孩子與天下為敵！
黢冷眼掃過鳳琉璃，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用力的捏住了鳳琉璃的下巴，將他拉近，咬著牙，一字字的說道
“你既然身為本殿的人，竟沒有這點自覺。讓不相幹的人三言兩語的弄得要死要活的。本殿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說本殿如何罰你才是？”
琉璃一抖，竟有些怕了，話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任憑主子處置……”
“哼，看在進來多事之時，暫且給你記上這一筆，待奎鬥，莫言回來，看本殿不讓你有個刻骨銘心的記憶！”黢冷笑一聲道。
“你且聽好了，這話本殿最後一次說。”黢瞥了眼半良，對著鳳琉璃說，“本殿要的是雄心偉略，傲骨不屈的人才，不是一隻抱著滿口仁義道德，逃避等死的狗！你既然成了本殿的人，就把夏侯綮煌在你身上訓出的‘狗性’除幹淨！本殿不指望你肖本殿一分，將那折辱了本殿的狗賊當著眾目癸癸之下淩辱施虐致死，但你要也要有血性！不要跟本殿說什麼本殿能有今天全靠有一個寵愛本殿有加的‘父皇’在，而你什麼都沒有！怎麼，難道天下人都忘了？本殿的‘母妃’可還在冷宮中呢！本殿的一切都是自己雙手打拚出來的！”
說到此，滿殿的文武百官臉色劇變，誠惶誠恐的低下頭，絲毫不敢向嵐風乾君看去。
隻聽嵐風乾君大笑，道
“戟兒這可是向父皇抱怨？這些日子多事，卻是朕疏漏，來人……”乾君話未說完，便聽黢開口打斷道
“不用如此。‘母妃’她最好多在那裏冷靜一下頭腦。”黢冷酷無情的說道。
一席話，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怎是為人子能說的？
這是大逆不道啊……
本以為軒陽帝最少會責罵一番，卻聽嵐風乾君不甚在意的說道
“藍妃一案多有蹊蹺，朕定當給皇兒一個滿意答複。”
乾君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軒陽帝寵子如此，日後帝位怕是……就在大臣們心中潮起潮落的時候，黢勾起一抹冷笑，轉而對半良說道
“讓人自恃位高權重的欺辱了，還不能反抗？反抗了便是失節？便要受到製裁？笑話！狗屁氣節！講著滿口虛偽仁義道德的，草菅人命？在本殿眼中你不過是個故作姿態浪得虛名之輩，而本殿生平最恨你們這種假仁假義的走狗！”
半良聞言大怒。
半良終是半良，畢竟是身為諸國雙君之一，其氣度修養讓他斷不會因為黢的三言兩語便做出，殿前失態，君前失儀。
半良薄唇微抿，片刻後，開口道
“十七殿以為半良假仁義假道德，半良卻以為，十七殿，年起輕輕，心腸歹毒！浮屠百萬，殺孽深重，惡貫滿盈，十惡不赦！實乃，大奸大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知不信之輩！殿下您，讓軒陽帝聖名蒙垢！”
半良字字誅心。
這話原本於黢本是無太大影響的，但偏偏半良滿臉正義淩然的摸樣勾起了黢不願想起的記憶……
如此類似的話……
‘虛無神子！你實乃神界之恥！吾等，豈容你繼續蒙蔽虛無神聖名？還不束手就擒？！’
【為何？憑甚？！明明是汝等謀害父神！如今欲將本尊伏誅！卻如此大放厥詞！】黢心中一個瘋狂的聲音如此叫囂。
想著，黢的雙目瞬間被血色浸染……
充斥著暴戾、陰霾的血目如同收魂死神好似看著一個死物一般，注視著半良。
半良毫不畏懼的迎上那嚇人的詭異血目，可謂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然這次，卻不見嵐風乾君出言維護。
倒是被半良的話語激怒的千騎想要說什麼，卻被毅攔住。
千騎帶著些許埋怨的看向乾君，卻見其幾近癡迷的看著黢那血紅色的眼眸……
那眼神包含的情緒太多……
卻意外的熟悉……
記憶中，那夜，毅也是這麼看著他的……
想著，千騎驚出一身冷汗……
這邊容不得千騎多想，隻見轉眼間，黢消失在原地。
在此見到黢身影時，那單薄的身體已經將半良踩在腳下。
“你以為，本殿不敢在此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衝撞本殿，本殿……”黢的話說道一般停了下來……
白皙秀氣的手向自己的口鼻探去，輕輕擦抹了一下後，隻見白皙皮膚上的慘烈猩紅是那麼刺目……
隨後，黢感到有液體從眼眶，耳孔流出……
眼前發黑，在黢失去意識前，他聽見乾君失聲大喝道
“傳禦醫！！！！！！！！”
黢的身體倒在了身邊一個青龍宮星宿的懷中。
在徹底的失去意識前，黢用盡最後力氣指了指地上的半良，道
“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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