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5 更新時間:22-06-10 08:44
滿天的陰霾籠罩著北原市第一監獄高大寬闊的大門。一輛警用三菱車停到了大門前,市刑警隊隊長章漢生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大門,暗想大門裏分明是另一個世界,而袁明已在這個世界裏待了十三個年頭,若不是他有立功表現,還得再待兩年,才能重獲自由。
監獄大門右側的小門開了,趙誌強從裏麵走了出來,看到章漢生後,略顯意外,緊走幾步,來到了他麵前,急切地問:“章隊,您怎麼親自來了?犯人我已經提審完了。”
章漢生點了點頭,緩緩地說:“我是來接人的,你的審訊記錄我回去看。”趙誌強是他的得力助手,因一件盜竊案來提審服刑犯的。
“您來接誰?”趙誌強脫口問。
“袁明,他的兩宗案子都是我經手的。”章漢生嚴肅地說。
“哦,原來您是來接他的。我在裏麵,聽幾個獄警私下議論,說這個袁明曾是北原的第一殺手,曾令玩鬧們聞風喪膽。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人,難道他比侃大佬還凶惡嗎?”趙誌強好奇地問。
章漢生沒有回答。他不想說,當年,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出現在案發現場,袁明就會砍死侃大佬,也就不會有侃大佬如今的無限風光;當然,那今天自己也不會來這裏迎接袁明了,他就會和王力軍一起被槍決十多年了,那張完美絕倫的麵孔早已化成了一縷青煙。
趙誌強看出章漢生心事重重,急忙匆匆地跟章漢生告了別,走向了另一輛警車。
趙誌強離開了,他的話卻再次觸動了章漢生的思緒。他不免揣想,這十多年的鐵窗生涯會磨滅掉袁明的複仇決心嗎?他會不會再找侃大佬拚個你死我活?而北原市,會不會因為他的出獄又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爭鬥呢?他的臉上流露出了緊張和不安。
滿是陰霾的天空忽然晴開一條口子,一縷陽光透過重重霧靄照射到了監獄門前。大門右側的小門再度敞開,一個男子緩緩地走了出來,並在門外駐足,仰頭望了一眼突然放晴的天空,陽光照射到了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他不得不眯縫起了雙眼,使不遠處的章漢生無法看清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愫。
章漢生緩緩地迎向了他,漸漸看到他目光中沒有重獲自由後的輕鬆和喜悅,卻充滿了憂鬱和失落。對方也看到了章漢生,即刻流露出了窘迫不安,馬上迎向了章漢生,在離他三步之遙時,還振作了一下精神,鄭重其事地衝章漢生鞠了一躬,真誠地說:“章叔,感謝您這麼多年來,一直對我的關心和照顧。”
章漢生一直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端詳著他,溫和地說:“袁明,不要這樣說,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你……”他的目光猛地停留在了袁明的額角,發現額角上有一條一寸長的傷疤,便關切地問:“你這塊兒疤……?”
“哦,不小心碰的。”袁明輕描淡寫地說。其實,這塊傷疤上刻錄著一場慘烈的搏殺。
章漢生也沒有進一步追問,拉起袁明的一條胳膊,走到了停在不遠處的警車前,還替袁明拉開了副駕駛座旁的車門。而袁明看了一眼麵前的警車,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臉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他不禁想到,自己一次次命運的改變,不都是從一次次地踏上警車開始的?
章漢生看了一眼踟躇不前的袁明,恍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微笑了一下,盡量輕鬆地說:“上車吧,這次是離開監獄,是永遠的離開。”
袁明點了點頭,抬腿跨進了車裏。
章漢生來到了另一側,坐到了駕駛座上,發動了汽車,駛向郊外的國道。袁明看了一眼兩鬢斑白的章漢生,忍不住問:“章叔,您還在刑警隊嗎?”
“在,再過兩年就該退休了。”章漢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頗有感觸地說,“你進去整整十三年了,正是金子般的年華呀!可惜了!出來後,一定要珍惜眼下難得的發展機遇,爭取開創出一番屬於自己的驕人事業。千萬不要再想著報仇了。”
袁明不置可否地沉默著,將目光移向了車窗外,眼前忽然閃現出十多年前的一段情景:他也坐在一輛警車裏,與現在不同的是,他坐在車後排,手上戴著手銬,左右還有兩名警察嚴陣以待地裹挾著他。他的頭一直深深地低在兩腿間。而他媽媽肖雲夢一直在飛馳的警車後苦苦追趕,直到一頭栽到了地上。
像以前一樣,一回想起這一幕,他的心就四分五裂了般地痛苦起來。他趕忙用手捂住了胸口,目光中充滿了仇恨。
章漢生看了袁明一眼,敏感地覺察到了他情緒的變化,意味深長地說:“仇恨改變不了過去,還是為如今和將來著想,忘掉往事吧!”
而飽蘸血淚、刻骨銘心的往事,怎麼能說忘就忘呢?他回想,一切的改變都是從中考開始的。
中考總共進行三天,最後一天的下午考的是政治。袁明早早地答完了題,耐心地檢查了兩遍,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他毫不猶豫地翻過了卷子,站起了身。他的前排坐著鄭靜,她依舊緊張地答題。他途經鄭靜身旁時,一眼看到她卷子最上麵的一道選擇題塗改了兩回後,填寫的選項是“D”。最終的選項,顯然是蒙上去的。而袁明對這題卻有百分百的把握,認定是選項“B”。他沒有思考,很隨意地把兩根手指按了一下那道題,若無其事地接著往前走,腳步沒有停歇片刻。
但他收回手後,還是略略往回扭了扭頭,假意看向了窗外,眼睛的餘光看到鄭靜飛快地將“D”改成了“B”。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也證明了袁明的猜測,那個“D”的確是她蒙上去的。袁明以為他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了無痕跡,但當他要收回目光時,卻看到與鄭靜相鄰而坐的蔣玉婷衝他露出了輕蔑的笑容。雖然身處酷熱的夏天,袁明還是打了個寒噤。事情怎麼偏偏讓她看見了。
蔣玉婷和鄭靜也是同班同學,卻是死對頭。他們三人都是北原市重點中學六十五中初三一班的學生。袁明和鄭靜被譽為班裏乃至學校裏的“金童玉女”。兩人因此產生了朦朦朧朧的好感和親近感。而蔣玉婷是去年底才轉到六十五中的,一來到這所重點中學,立刻以她驚人的美貌和奇麗的服飾,吸引了全校人的眼球,很快就有了校花的稱譽。以前的校花鄭靜卻覺得,自己和她分享這個稱謂倒也不損失什麼,關鍵是她感覺蔣玉婷相貌中帶有三分狐媚,把自己和她相提並論有點兒拉低了自己。
等蔣玉婷在六十五中待了一段時間後,鄭靜發現,蔣玉婷就愛和男生勾三搭四,特別對袁明表現出了不加掩飾的熱情。她開始對蔣玉婷橫眉冷對了,還常常為自己身處重點中學,卻與蔣玉婷這樣的人為伍而煩惱。蔣玉婷很快也覺察出了鄭靜對她的反感,甚至是敵意,便開始和她對著幹,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至於兩人的容貌,各有各的看法,有說鄭靜好看的,也有說蔣玉婷漂亮的,總之,難分高下。而兩人的打扮氣質卻分明是截然相反的。鄭靜樸素,蔣玉婷豔麗;鄭靜恬靜,蔣玉婷潑辣;鄭靜內斂,蔣玉婷奔放。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學校裏還沒有校服。蔣玉婷永遠是六十五中最敢穿的,一直走在時尚的最前沿。在這個年代,最時尚的衣著往往被認為是奇裝異服,蔣玉婷因為穿奇裝異服,被班主任老師和教導處的老師約談過好幾次,她卻依舊我行我素。後來,人們聽說了她媽媽是市話劇團的名演員莊潔,所有人心中才釋然:人家的家庭是搞藝術的,不同常人。無論校方還是普通學生,都不再苛求蔣玉婷樸素,隻有鄭靜處處看不慣她,蔣玉婷也事事與她針鋒相對。
這件事怎麼就讓她看見了呢?袁明捫心自問,考試作弊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而且,是情急之下,抖了個機靈,卻讓他最不願發現此事的人看見了。可見舉頭三尺有神明呀!
不管怎麼樣,畢竟中考結束了,該鬆口氣了,更該放鬆一下了。這是一九八二年的夏天,雖然燠熱難耐。袁明還是和幾個同學一起回到了學校籃球場,痛快淋漓地打了一下午球,釋放著考試的壓力和心頭的不快。
天黑了,同學們餘興未消地還要接著打。袁明拿著籃球,走到場地中線,正要發半場球。猴子一樣矮小靈敏的小雀,氣喘籲籲地跑來,離著老遠,就衝袁明喊:“明哥,不好了,出事兒了,出事兒了。”他叫袁明哥,其實有巴結的意思,他比袁明大一歲。
袁明一聽這話,再看小雀的表情,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籃球,迎住他,急切地問:“出什麼事兒了?”
“火男、火男讓大豹綁到北原飯店了。”
“真的?”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見的。”小雀肯定地說,“你快去看一看吧!”
“走——”袁明急忙跑到籃球場旁他的自行車前,抓住車把,飛身跨了上去。小雀一步不落地尾隨過來,袁明向旁一側身子,小雀靈巧地躍到了自行車的大梁上,坐安穩了。袁明火速地向前騎去。
“袁明,你不打球了?!”袁明的一位同學望著他的背影,意猶未盡地問。
袁明揚起右手,朝後用力地擺了擺,動作雖然簡單,卻表明了他離去的堅決。他和火男親如姐弟,火男遇了事,他哪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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