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93 更新時間：11-06-24 20:06
小跑至冷傲然的書房，隻見某人正氣定神閑地坐在桌前品著香茗。
“冷傲然，冷傲然，我……”我撐著書桌，喘著氣。
他放下的茶杯，睨了我一眼：“跑這麼快做什麼，急著趕船嗎？”
這個小氣的男人，竟然還記著仇。不跟他計較，先談正事。
“借我些銀子。”沒有與他廢話，直奔主題。
“無怪人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如今看來倒是不假。”冷傲然把玩著扳指，語帶玩味，“隻是不知李總管竟如此大膽，克扣堂堂二小姐的月錢？”
看著他悠哉的模樣，心裏越發著急，不由道：“不與你鬧著玩，真的急需銀子！”
見我這般，冷傲然的表情也正經起來，問道：“要多少？”
“一百兩。”
“一百兩？你要這麼多銀兩做什麼？”他劍眉微蹙，似是不解。
我將事情原委說予他聽，他臉色越來越冷凝，不發一言。正當我以為他準備一直沉默下去時，突然道：“你莫不是女扮男裝扮得將自己性別都搞混了吧？抑或你本來便喜歡女子？還說你得了風寒燒壞了腦子？”說著麵無表情地竟用手觸碰我的額頭，眼中卻有著孩童惡作劇般笑意。
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我拍掉他的手，鄭重地說道：“我正常得很，她一介女流，淪落風塵，卻潔身自好，我既能幫她何不出手相助？”
他冷笑一聲：“煙花女子有幾個不希望能從良生活，難道你能一個個助過來？”
“我……”自知說他不過，隻好耍起賴皮，“你隻當我一時頭疼腦熱，但是我已經答應下來了總不能食言，莫不是你要我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冷傲然輕點我的腦袋，帶著些許寵溺：“這話說得無理，明明是你自個兒不想清楚就隨意答應了別人，現在說起來倒似我迫你食言而肥。”
“這麼好的女子我實在不忍心看她被待價而沽，所以就……”越說越窘，又見他克製笑意，便故作強硬，“我說，你到底借是不借？”
“怎麼二小姐變為女匪徒了？哪裏的回哪去。”冷傲然笑著打發道。
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了。“這些銀子月夕都會還的，若是一時還不來，便從我月錢裏扣便是了。冷少主，冷大俠，冷好人，你就行行好吧。”
“要我答應，也不是不行，但必須我答應一個條件。”
上次來抱竹軒未好好瞧仔細，如今一看，雕梁畫棟，很是氣派。匾額上“抱竹軒”三個大字蒼勁有力，卻難掩此處的風塵之氣。一個個身著豔色薄衫的女子正甩著帕子，招攬著人，香氣撲鼻。裏頭更是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下了馬車，走上前去，正欲說話，隻見一個長相猥瑣、腦滿腸肥的男人本還和一個青樓女子打情罵俏，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望向我，眼中露出異樣的光彩：“喲，這漂亮的小妞是你們這兒新來的貨色？”
說著，竟要動手摸我的下巴。飲雪見狀，立馬上前擒住他的雙手，將他的頭製服在地。周圍的女子都驚聲尖叫起來，卻也無一人敢上前阻止。品梅和容箏則跑到我身邊，檢查我有無傷到。
“小娘兒們，竟敢捉本大爺，不想活了是不是？爺我在這城中可是有人的……”還沒說完，飲雪就冷哼一聲，微一用力，隻聽“卡擦”一聲便將那男人的一隻手扭折了。男人痛得呻吟，目露凶光，卻不敢再說一句。
“叫你出言不遜，讓你嚐嚐苦頭。”容箏笑著輕嗤了一聲。
“喲，這是怎麼回事兒？”老鴇一襲紅妝走了出來，身材雖微微走樣，卻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一女子在其耳邊私語了幾句，老鴇雙目便眯了起來，眼神如犀利的刀劍向我們掃來。
“都說開門皆是客，若是能給得起足夠的銀子，即便是女客，我也不說什麼。不過如果是來砸場子，老娘可是不會客氣的。”老鴇扶了扶發間的金簪，盯著飲雪，冷聲道，“還不放了趙大爺？”
飲雪不為所動，依舊故我。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我正欲說話，隻聽到一個優雅的男聲響起：“飲雪，放了他。”
冷傲然從車中走出，不發一言，卻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飲雪有些不甘地鬆了手，那男人沒有準備，整個身子都摔在地上。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狼狽地起身，用那隻沒折的手拍了拍衣服，又道，“還是你主子……”
他還未說完，就聽老鴇說道：“原來是冷少主啊，真是稀客稀客啊。”這倒是奇了，上回來這老鴇還不認識冷傲然，怎的今兒便識得了？看來這女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主兒。
“你……你是冷傲然？”姓趙的男人不複先前的威風，最後的一個字兒都有點顫抖。
“我們家少主的名字也是你可直呼的？”品梅厭惡地看著他。
男人見冷傲然也隨之皺了皺眉，嚇得跪了下來：“小的該死，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冷少主的女人。”
“閉上你的狗嘴，這是我們家二小姐。還不快滾，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容箏氣得吼道。
“瞧小的這張嘴。”說著竟抽了自己一嘴巴，又諂媚地笑道，“小的這就走，這就走。”
不再看他，走向準備看好戲的老鴇說道：“今兒我們來這兒，是來贖人的。”
“贖人？”老鴇挑了挑眉，似是不信，“不知二小姐要贖的是哪一位姐兒啊？”
“我看我們還是進去談吧，在外頭也礙著生意不是？”冷傲然低沉的聲音想起，很有磁性。
“好，好，隨我來。”老鴇客氣地笑著，引我們進了抱竹軒的一間上好廂房。
“我們要贖的是月夕姑娘。”坐定後，便直截了當地說，“這裏是五百兩的贖身錢。”
“月夕啊……這個……”老鴇霎時露出為難的表情，眉近乎要擰在了一起。
“怎麼？你不願意出手？”冷傲然拿起酒杯，微微晃動，並未看向老鴇，然聲音之中的冷意卻表現得十成十。
“不是，不是。”老鴇急忙否認，用絲絹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冷少主，不是我舍不得，隻是這死丫頭倔得很。前些日子也有不少人來贖她，也不乏有錢有權，她偏生都不肯，害我得罪了不少大人物。若不是先前在賣身契中保留了到明日止她的選擇權，我早將她賣出去了。”
“你隻管將她叫來，她會同意的。”
她對我的話不以為意，卻不好說什麼，撇了撇嘴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她便領著月夕進來了。月夕一襲青衫，顯得清冷孤傲，頗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風骨。她的眼神起初在我和冷傲然之間逡巡，最終固定在我的身上，臉上寫滿詫異。
“你是南……”
我起身拉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沒錯，我是淩忘昔，我來履行我們先前的諾言。”
“原是認識的？那感情好，還省得我費一番口舌。月夕啊，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貴人，真真是好福氣。”見月夕不回話，老鴇也不覺尷尬，從懷中拿出賣身契，“一手交錢一手給賣身契。”
“等等，我想在這之前月夕姑娘還是先寫一份借據為好。”
我拉了拉冷傲然的衣袖，他在我耳邊低聲說：“這可是我們出來前說好的條件。”
“那也不用說得如此直接吧。”我輕輕地回複。
月夕卻十分坦然：“冷少主說的對，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借據應該要寫。”又喚人拿來筆墨，不一會兒功夫便寫好了借據。
老鴇接過冷傲然手中的銀子，點了點，露出貪婪而滿意的笑。又在我們麵前將賣身契撕了，拍了拍月夕說道：“從今兒起你就自由了。”
走出了抱竹軒，月夕才開口道：“原來你便是冷家的二小姐淩忘昔？之前當真沒瞧出來是個女子。”
我笑了笑沒有言語，倒是冷傲然發了話：“我希望你最好將忘昔以前的事忘記，也不要再和別人說起。”
月夕對冷傲然比較忌憚，點了點道：“我明白。”
“那麼今後你有什麼打算？”我看著月夕隻隨身帶了個小小的包裹，有些擔心。
“我之前一直送繡品到五錦坊出售，那兒的老板十分欣賞我的繡品。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便可正式成為那裏的繡娘。而且有吃有住，每月還能還你十兩銀子。我現在便準備到五錦坊和老板談談具體事宜，先告辭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和她揮了揮手。
“我看我們也趕緊回府吧。”看冷傲然的表情似乎急著回去，莫非有什麼要緊事兒？
“難得出來一回兒，還想再逛一會子，你先回去忙你的，過會兒我們便回來。”
冷傲然還想再說些阻止的話，但有找不到什麼理由勸我回去，隻好對著飲雪她們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定要保護好忘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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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邊什麼時候有一家茶鋪子？上次來辦事的時候還不曾見到。”
不遠處確實有間簡陋的茶鋪子，說其簡陋一點也不為過。隻放了一張方桌和四張長凳，一個老婦人坐在凳上正扇著扇，而另一個中年男子則煮著一鍋水，鍋子前掛了一塊破木牌子，上頭寫著“秘製涼茶”，竟連茅草棚也不搭。
“不過是間茶鋪，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容箏麵帶不屑地看了眼品梅。
品梅正想駁唇反擊，飲雪拉了拉她，回道：“這條路是前往冷府的必經之路，但是地處偏僻，少有人煙。我們以前每每出來辦事累了也沒個歇腳的地兒，現在有了這麼個小茶鋪倒是方便了不少。”
“幾位姑娘，走路走了累了吧，過來坐一會兒歇歇。”坐著的老婦人站起來，朝我們走來，親熱地拉著我的手道，“喝杯涼茶潤潤喉，這涼茶是祖傳秘製的，清熱祛火。”
“小姐，不如我們去嚐嚐吧，這天可熱了。”品梅拉拉我的衣袖慫恿道。
見我點了點頭，那婦人很是高興，臉上的皺紋隨著她的笑越發明顯。引我們入座後，對那個煮茶的中年男子說道：“兒啊，還不快給客人上茶？”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她的聲音中帶著戲謔。
那中年男子聽到她的話後，身子一僵，回頭瞪了老婦人一眼。此刻才看清原來這個男子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從眉間一直蜿蜒到下顎，再加上他的怒視，更顯得猙獰可怖。老婦人似是習慣了，並不害怕，隻是撇了撇嘴以示不滿。
明明是平常母子的對話，為什麼刀疤男子臉上的表情如此奇怪？莫不是兩人關係不好？
容箏低聲問著老婦人：“您兒子怎麼這樣待您？凶神惡煞的。”
老婦人清了清嗓子，眉眼間的笑意更加明顯：“我這兒就是不善言辭，別看他這樣，平時對我可孝順了。”
容箏還想說什麼，便見刀疤男子將茶碗狠狠地放在她麵前，嚇得她一下子噤了聲。老婦人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說道：“瞧你，怎麼招待客人的，算了還是讓我這把老骨頭去伺候吧，免得嚇壞客人。”
老婦人將涼茶全端了上來，又道：“快嚐嚐，若是覺著好，以後再光顧。”
端起那有著缺口的茶碗，喝了一口，味道的確不錯，甘甜清爽，似乎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香味。
“味道很好呢……”說著容箏竟然趴在桌上不動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才走了沒多少路竟累成這樣。”品梅又啜了口涼茶說道。
“不對！這茶不能……”飲雪剛想阻止品梅喝茶便與她一起倒了下來。
難道這茶裏放了藥？！腦袋果然暈暈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了，轉頭看見老婦人雙眼微眯，帶著她這個年紀不應有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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