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

章節字數:5107  更新時間:10-03-19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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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藍翻著那一帶的資料,一邊告訴夏樹蜜音的住處那一帶連盜竊都很少發生。

    “在調查蜜音的曆史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疑點……不,也說不上有趣。隻是在一個半月前,她家附近的一隻狼狗被打斷腿。那隻狼狗好像一直叫得很凶,還曾經襲擊過膽小的蜜音……我問過了狗的主人,他當時帶蜜音去診所注射疫苗時她還曾經哭叫著說很痛,所以他很內疚。還有那狗確實很凶,可是也萬萬想不到這隻狗居然會被人打斷了腿。不管怎麼說,那一帶的治安很好,連盜竊這種小案件都很少發生,突然一隻狗被打斷了腿,還真是詭異呢。”

    “隻是打斷腿……”

    “通常這種事也沒有人會報警吧?大概以為是哪裏的小混混,附近不是有一所大學嗎?”

    夏樹開著車還是瞟了一眼那些資料,內心的不安越發嚴重。

    蜜音的實際情況可能比大家想像的都要嚴重……那隻狗也許隻是一個嚐試。

    他們強行打開蜜音家的大門,一樓的每個房間都堆滿了垃圾,可以說是臭氣熏天。影藍叫了幾聲也沒有人回答,隻好繼續往樓上找。

    直到四樓的一個房間他們才看到那女孩,穿著寬大的男式襯衫,一副很可憐的樣子。周圍散落著各種各樣已經被翻舊了的童話書籍。

    “你就是蜜音吧?”影藍對著從學校裏拿到的資料問,同時還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我是刑警影藍,這是我的同事夏樹。”

    眼前的女孩蜷縮在房間一角,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們。

    “有人報告說在你們家目擊到了一起殺人案,我們在底下按了門鈴,為什麼不開門?”

    蜜音什麼也沒有回答。

    “你可以配合我們的工作嗎?我們想在一樓檢查一下。”

    蜜音似乎是費力地想要搞清楚眼前的情況,但是又好像對他們非常的漠不關心,於是夏樹決定試探她一下。

    “我們是警察,不會傷害你的。但是我決定將你的沉默視為對協助調查的默認,影藍,我們先去樓下好好看一看。”

    說完他就作勢往樓下走去,影藍看到蜜音慢慢地站了起來,眼神也漸漸由遲鈍變得犀利。她不發一言隻是緊緊跟在夏樹的後麵。夏樹一邊走下樓梯一邊看了一眼蜜音露出來的手臂,那上麵確實如學生所說有著很清晰的遭到毆打留下的痕跡。

    在一樓,影藍先找到了那間對著破了的玻璃窗的房間,她蹲下來把地上的垃圾都掀起來了,結果看起來更加亂七八糟的,夏樹用耐人尋味的目光看著那層鋪了瓷磚的地板,雖然有些令人作嘔的汙漬在上麵,但是卻無法掩飾瓷磚的過於潔白。

    “我以為像這樣的房間瓷磚都會髒的看不到原來的顏色,”夏樹俯下身摸了一下地板,把灰塵擦掉以後瓷磚顯得更加白亮了,“近期用漂白劑洗過對吧?堆滿了垃圾卻用漂白劑洗地板?”

    蜜音隻是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個人自由。至於垃圾也不是我堆的,是……那個女人。”

    影藍和夏樹都明白她說的“那個女人”是誰,所以也沒有問,但兩個人都覺得“那個女人”實在是一種太微妙的叫法了。

    “她現在不在,你為什麼不把這些處理掉?”

    “她會回來啊,雖然有時離開很久,但是是會回來的。”蜜音似乎想要探到他們心底似的,緊緊地盯著影藍和夏樹。

    夏樹在整個房間裏晃來晃去,然後突然打開了一個壁櫃的門:“這裏有地下室對吧?”

    蜜音皺起了眉頭:“看來我現在要請你們出去了。如果隻是協助調查就太過分了。”

    “我們本來隻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搜查,畢竟是人命關天。”夏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字條,“雖然現在掏不怎麼符合規定,但是這確實是搜查令。”

    影藍一下站了起來:“喂,你什麼時候拿到搜查令了?”

    “就是你要我向上級彙報……我就找檢察長申請了。嗯,蜜音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在這裏簽個名嗎?”

    蜜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種可怕的表情讓影藍覺得不寒而栗,倒是夏樹此時顯得遊刃有餘。

    “不簽字的話我就在底下標注一下了,好了,影藍你留在上麵,我下去看一看。”

    “你是怎麼知道有地下室的?”蜜音如果很震驚的話,那她確實掩飾得很好。

    夏樹一邊在文書上注明蜜音不肯簽字的情況一邊說:“很簡單啊,我聽說這裏人曾經目擊到母親虐待你,但是沒有一個證人說是聽到了你的聲音,有可能是在一個外人無法聽到聲音的房間裏毆打你,那就應該是有地下室了。另外目擊者說她看到血還有屍體以後立刻跑回學校,學校離這裏不過一條大馬路之隔,她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找到男朋友並且再趕回來。要在這段時間裏處理掉屍體的話,就一定是藏在這裏的某個地方,要拖出這個房間憑你的力氣可能有點困難,很可能特地在有地下室的房間裏行凶然後往下麵一丟了事,再用垃圾把血跡暫時掩蓋起來,等到可以確定不會有人的時候再處理。我沒說錯吧?”

    蜜音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她抹抹眼角,嘴角還殘留著諷刺的微笑。

    “說起來還是挺符合邏輯的啊!不過那個女生看到的不是什麼屍體哦!”

    “你……”夏樹把手撐在櫃子的門上,“是不是在想先把那個目擊者先幹掉比較好,我剛剛可沒說目擊證人是女生啊。”

    “……”蜜音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誤,於是轉而抬起頭用一股很敵視的眼神看著夏樹。

    “我們懷疑你是最近一係列的高中生被殺案的嫌疑犯。你現在是不是在後悔沒有先殺了目擊證人的?不過她是個大學生,你要查出她的身份和宿舍不怎麼容易吧?”

    “隨你怎麼說,反正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凶手。”

    “所以我們打算從你家找到你媽媽的屍體。有屍體有目擊證人,應該算是證據確鑿了。”夏樹爬進壁櫃,從裏麵打開了通向地下室的門。即使離壁櫃有一段距離的影藍也能聞到一股濃重的潮氣味道和腐臭的味道。

    蜜音仰天大笑起來:“我還真是沒想到你們可以查到這個地步來啊,直覺?還是別的什麼?不過我說的是實話,那個女生看到的不是屍體,具體情況你下去看一看就會知道了。另外,人不是‘我’殺的。”

    夏樹立刻衝了下去,整個地下室隻能說是臭不可聞,他打開燈,看到的是一具幹癟的屍體,在潮濕環境下並沒有腐爛,如果一直放在這裏,可能會逐漸變成屍蠟吧。屍體的手被捆在水管上,小腿和手臂的奇特的扭曲著,看來都被蜜音打斷了。夏樹彎下腰去仔細觀察這具屍體。

    “她被打斷手腳以後還活了三天哦,當然了,凶手是故意沒有砍中要害,還喂她喝水。唉,隻折磨了她三天,那家夥還說‘真是不夠爽’,怎麼樣,很殘酷吧?”

    影藍恐懼地看著一直帶著溫和愉悅的微笑的蜜音。

    “因為她虐待你嗎……?不,應該是虐待蜜音才對吧?你自己剛剛也都告訴我了,人不是‘你’殺的。但是……犯罪現場的掃尾工作是你做的吧?從剛剛的對話開始,你就帶有一種知曉一切的表情,語言裏不斷地暗示,而且非常聰明……不過犯案的不是你,如果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那麼連剛剛套你話的那個口誤都不可能存在。”夏樹站起身,“有的人雖然聰明,但是在撒謊的時候抗壓反而很差,你應該是蜜音的幾個人格裏對一切都掌握得很清楚的那一個。”

    站在上麵剛剛用電話通知了調查小組的影藍突然衝到了樓梯上:“等一下!你什麼時候得到結論的?!”

    “我之前就說過有個猜測吧?犯案的手法粗暴,就像是在發泄內心的仇恨,但是從計劃到消滅證據再到逃過社區保安的巡邏,都需要聰明的頭腦,這看起來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搭檔犯案,可是從現場的取證以及法醫的報告都顯示犯人是單獨作案。那麼,為什麼我不大膽的懷疑一下呢?我們的作案人可能是DID患者,離解性人格疾患——也就是多重人格症患者。不但符合,也可以解釋現場的矛盾性。”

    蜜音麵帶笑容地拖過來一把椅子坐好,抬起頭看著夏樹:“很有意思的推論,我會乖乖地等你們的後援到達,所以請繼續說給我聽。”

    夏樹看了一眼屍體:“最初我見到蜜音,是在她昏迷中,雖然實際上並沒有發生車禍,但是她卻沒有醒來,那時應該是昏迷中的本尊人格也是主人格的蜜音本人。在後來的連續殺人案裏,則是調查被害人穆凱以及愛莉的人際關係中頻頻出現蜜音的名字才引起我們的注意,因為現場的混亂都顯示出仇殺的可能性,所以蜜音也進入了我們的懷疑名單。但是對她的調查結果卻和整個犯案模式都不符合。學生老師到鄰居,對蜜音本人的評論都很一致,無視自己遭到虐待和欺負的事實,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思維混亂,但是成績卻特別好。聽起來很像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狀,多重人格症和精神分裂症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一開始我以為我們麵對的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是這不能解釋現場的矛盾性,因為即使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的行動也有一致性。那時我就隱隱覺得,也許是一個有著多重人格的犯人在不斷複仇,而且這些案件都是由人格裏‘掌權’的那一位來保證萬無一失……”

    蜜音輕輕擺擺手說:“我打斷你一下,你剛剛說‘事實’?你知道什麼是事實嗎?人類所看到的所感覺到的全部都是要經過大腦的處理,你看到一朵花是紅色,這也隻是在視網膜形成物象以後經由視神經傳達信息給大腦,大腦處理信息後認定‘這朵花是紅色’的而已。但是‘事實’上,也許這朵花並不是紅色,隻不過是大腦讓你看到紅色。這個世界上人眼能夠區分的顏色大體上有一千萬種顏色,然而同一種顏色,我看見可能是藍色,你看見可能是青色,這能夠說誰對誰錯?誰看見的才算‘事實’?每個人看到的事實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對於‘蜜音’本人來說,虐待和犯罪算事實嗎?她從一開始就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受到母親虐待的可憐孩子,所以她壓根就不會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這不是無視,而是不想看到導致的‘看不到’。”

    “你真的是補充得很完整,沒錯,蜜音是在逃避現實,我覺得在遭到虐待和欺負的時候她就會沉睡,然後就由另外一個人格來承受不幸,那個人格不是你吧?”

    蜜音嘴角漾起一個甜美笑容:“沒錯,不是我。那個是‘公爵夫人’,她不怎麼會講話,也不太聰明。她的整個世界就隻有痛苦的虐待,警察先生,你覺得是蜜音比較可憐還是‘公爵夫人’比較可憐呢?”

    夏樹微微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這個人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即使是再怎麼多的人格,畢竟是同一個人。

    “隻能說你們這個整體很可憐。”

    “哈哈,說得也是。多重人格的家夥沒有一個人格會是完整健全的,看來看去也都是一樣可憐。”蜜音的微笑裏略微顯出幾分悲傷。

    夏樹來回踱了幾步:“據說後繼人格常常是與主人格對立的,但是我覺得你們似乎都是想要幫助蜜音?”

    “也不會全部都是對立的。你知道嗎?家長虐待孩子的時候,孩子通常不會認為是家長的錯而是覺得是自己犯的錯,蜜音也一樣,但是她也決定了一定要從這種可怕的環境裏解脫出來。所以她不去正視現實,而是在幻想中創造了我們,我們一開始就是她的玩伴,不過後來她漸漸把我們忘記了,她的錯誤與痛苦就由我們來承擔,我是負責讓她的成績看起來漂亮,公爵夫人是承擔痛苦……”

    夏樹打斷了她:“我最關心的是負責殺人的那一個人格,他是怎麼出現的?那隻狗是契機嗎?即使蜜音本人完全無視了母親的虐待還有同學的欺負,但是內心的黑暗也還是不斷積累著,我看到報告就覺得很奇怪,她自己分明從不覺得自己受到傷害,但是被狗襲擊這件事似乎卻讓她很震驚,也就是說在虐待以外如此嚴重的受傷是第一次,那次是讓她內心的黑暗麵形成了新的人格嗎?”

    “……”蜜音看了夏樹半晌,無奈地笑了笑,“那算契機吧,讓我們有了負責發泄與複仇的人格。從他毫無計劃地去打斷了那隻狗的腿,我就知道那家夥隻有暴力……不過他是我們中間對主人格忠誠度最高的。他一直呼喚蜜音,希望她能夠想起我們,確實,我們曾經是蜜音妄想中的朋友,那時人格與記憶之間的聯係還比較緊密,但是現在除了我以外,每個人格之間都築起了高牆。”

    “所以你負責策劃,而殺人則由那個新的人格實行?”

    “你說對了。要混進每個社區都很簡單,雖然晚上可能會有點難,因為有保安在四處巡邏,但是隻要做到沒有留下痕跡地進入他們的家就行了,優樹的家在七樓,不是很方便潛入,不過以蜜音的身份去接近他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對‘蜜音’抱有愧疚感對吧,明明是個男生而且也知道被欺負的痛苦,但是看到女生被欺負卻無法伸出援手……那個人格選擇他為目標就是這個原因嗎?”

    “凡是讓蜜音難過的都要殺掉,這就是‘柴郡貓‘的想法。可惜‘蜜音’本人對這些事從不覺得難過。反而是現在在沉睡之中因為隱約察覺到我們所做的事情而痛苦不已,弗洛伊德說人在夢中是沒有道德感的,看來也不盡然。”蜜音苦笑著說,“對於蜜音來說,一切都是夢魘,這是發生在夢中的一場遊戲,盡管在沉睡也依然了解我們到底做了什麼,雖然說是一場遊戲,但是能夠活到最後的愛麗絲從最初開始就隻有蜜音了。”

    “看到恃強淩弱的事情而選擇明哲保身的人實在太多了,難道你想要把他們全都殺了嗎?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人類大概也有可能滅絕了。”夏樹走到蜜音前給她雙手銬上了手銬,“你被捕了。”

    “紅心女王”將手指放在唇邊:“所以說你還不明白,這隻是一場遊戲,能夠讓蜜音覺得愉快的遊戲。”

    在被捕後不久,蜜音再度陷入了沉睡。

    “那孩子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吧?”影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蜜音,“判決的結果多半是在精神病院進行治療,她這樣算是完整的人嗎?”

    “她是不是完整是不是幸福都隻是在他人眼中看來了,或許這樣沉睡下去她自己是覺得最幸福的吧。”

    夏樹默默地點上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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