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59 更新時間：09-12-30 10:05
這是父親告訴我的，那些夜裏反反複複的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故事。他總是哭著，梗咽著把這些久遠且爛俗的故事一遍遍的講述著。那時的我總是默不作聲的聽著，隻能帶著悲哀看著這個幾乎要跪在地上的卑微男人，小時候讓我仰慕的父親，如今……
其實，我都知道，他那樣的重複這些故事，隻是害怕自己某天，真的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忘記了，忘記了那個叫顧西水的女人，和那個與我一樣是他兒子，卻受盡苦難的寧城。
在這反複的敘述裏，也許，我能不停的聽下去，可一個人卻再也受不了這些個將她排除再外的故事了。夏淑，我的母親，終於開始了結束。如若是我或許也會傷心的，自己的愛人不停呢喃著另一個人的名字，並且還為了她撕心裂肺。而你，在這個故事裏，隻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提過的配角。就像阿桑的【一直很安靜】——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一直不能有身影。夏淑，我的母親，現今在屬於你們的故事裏，我為你譜上獨屬你的印章。
母親，我從來都知道她不是個善良的女人，盡管高貴優雅得如同座在寶座上的皇後。可沒有帝皇，沒有愛人，她再如何高高在上也隻能寂寞心疼的發瘋。況且，這帝皇是將她打入冷宮，然後深深懷念著另一個被她害死的女人的。
1997年9月15日上午10點
年幼的寧夏陌看到了自己深愛的母親帶著父親回了家，與上一次見麵才時隔兩天不到，可父親卻已經憔悴了太多了，臉上都是胡子渣與髒兮兮的淚痕，雙眼也沒有了一絲神采。不詳與深深的恐懼在還是孩童小陌心裏蔓延，他站在房門口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張姨襟危得把換洗的衣服遞給父親。
張姨的手托著衣服，在空氣中僵持了很久。最後，夏淑冷冷的接過衣服，附在依然僵硬的寧升華耳畔短暫的說了個詞語，寧升華無神的眼裏便有了恐懼。然後，他從夏淑手裏接過衣服，向他房間獨立的衛生間走去，很快消失在樓道的轉角。寧夏陌看到了母親眼裏的得意，和眼底深深的悲哀。
待母親走了之後，張姨驚恐得抹了把汗，抱起寧夏陌就消失在了這層空洞的如同要吸食人心的樓。至於那母親說的那個短暫的詞，不久以後他就知道了。
“寧城，確實在我手裏，我會好好培養他的。赫赫！！！”女人尖銳的笑聲從房間裏傳出來，盡管細小飄渺，可匍匐在門上偷聽的寧夏陌還是在這寂靜的深夜之中聽了個真切。
“夏淑！！你……”聽語氣，男人是在憤怒，可這憤怒之持續了不到五個字節，便軟弱了下來。
“求你，不要傷害他，看在你我夫妻一場。”
“別說這沒用的話！那你為什麼要傷害我！還有夏陌不是你兒子嗎？”女人的聲音變得無比怨恨，再也不見一絲的高貴與優雅。所有女人在吵起架時，都隻能像是個沿街的潑婦。
“你不是說過嗎？隻要我回來就不傷害他們！”男人無力的辯解。
“哼！嗬嗬！”女人有些淒涼的笑著，在這深夜裏，寧夏陌蹲了下來捂住耳朵，可這尖銳的笑就像是午夜的寒風，容不得你逃離。“我是說過，可是那賤人死了之後，那麼小一個孩子，我撫養他不好嗎？”
那賤人死了之後？
死了之後？
這話像是突然襲來的驚雷，把一切轟炸至平靜。男人再也沒說一句話，隔著門，寧夏陌不知道父親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在這6歲的年紀裏，他第一次感覺到心痛，或許不僅是為父母親。
女人似乎沒打算就這樣放過悲痛欲絕的男人：“她是自殺的，我僅僅是和她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你永遠也沒機會知道了。你也該死！”
“你竟然背叛了我，你明知道我有多麼厭惡背叛，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女人帶著哭腔問道。“難道我和夏陌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瘋女人和那個髒小子嗎？”
“對，你們永遠抵不過。”男人的聲音已經有些傾向於冷漠，再軟弱的人在萬念俱灰後也不會變得多麼溫柔。“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為那孩子取名叫寧夏陌嗎？”男人在笑著，大聲的笑。
女人似乎愣住了，並沒有說話。
“因為，他隻是，一個姓寧的男人和一個姓夏的女人生出來的陌生人。僅此而已。”男人說完這句後，推開門後走了出來。他看到了站在門後的寧夏陌，這個有由姓寧的男人和姓夏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孩子穿著純白的長袖和長褲，還有純白色的垂著長毛的卡通拖鞋，半長的頭發，遺傳著他和夏淑所有美麗的美好五官，還有那蒼白的臉龐。這一切加起來，是不能不讓他在黑夜中注目的。
寧夏陌用幾近渴求的目光看著父親，他希望父親告訴他：這隻是我用來還擊母親的話。可……
寧升華凝視著他的兒子，眼神中有不舍，可更多的是愧疚與絕望。他緩慢的走進兒子，伸出手，似乎是要擁抱住這孩子瘦弱的身體。可最後，他恨恨的看了一眼母親房間裏透出的冷光，懸在空中的手狠狠的縮了回去，背影裏連一絲眷戀也消失在樓道的暖光中。
寧夏陌突然泯著嘴唇笑了，他走到門口，母親蹲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他從來沒見母親哭過，也沒見過母親如此落魄的模樣。他突兀的想起了母親教過他，要注重禮儀與修養，無論多麼痛苦委屈也要保持高貴和優雅。寧夏陌像去提醒母親，可女人突然抬起的頭顱和赤裸的怨恨讓他止住了腳步。
他依舊很好看的笑著，慢慢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啪嗒！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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