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2 更新時間：25-11-25 20:23
落月閣的石室內，空氣仿佛凝固。
黑曜的光芒剛剛褪去，左堯便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他顧不上身體被撕裂般的劇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夜尊麵前，顫抖著雙手將那枚尚帶著體溫的銀色尾戒遞了過去。
“夜尊！戒指帶回來了！它是鑰匙，對不對？”左堯的聲音嘶啞，眼中布滿了紅血絲，近乎哀求地喊道，“求您！求您立刻開啟黑蠍石礦脈！哪怕隻有一塊也好，讓我回去！我要去接他回來！江辰還在那裏等我！”
夜尊接過那枚戒指，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但他沒有動，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沒用了，阿堯。”
說話的不是夜尊，而是站在操作台前的蘭尼斯特教授。他摘下了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看著屏幕上瘋狂跳動直至歸零的數據線，“一切都結束了。”
“什麼叫結束了？！”左堯猛地轉頭，踉蹌著衝向蘭尼斯特，“黑曜還好好的在這裏！隻要有能源，我就能回去！他說過會等我的！”
“阿堯。”
一隻蒼老的手按在了左堯的肩頭。白穆廷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悲憫。
“你還沒明白嗎？”白穆廷的聲音空靈而遙遠，“當你選擇將技術開源的那一刻起，那個因資源枯竭而引發戰亂、因戰亂而導致前人類穿越、因穿越而誕生了特勤司的未來……就已經不存在了。”
左堯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因果已被切斷。”白穆廷看著四周開始出現波紋的石壁，“曆史正在自我修正。沒有了末日危機，就沒有了穿越的必要。蕭雲駱不會背負滅門之仇，特勤司不會存在，而你……”
白穆廷頓了頓，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你也不會擁有這幾年的記憶。這個充滿了錯誤與修正的時空，即將被抹去。”
“不……不！！！”左堯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它們正在變得透明，像流沙一樣消散，“我不要忘記！我不能忘記！”
四周的空間開始劇烈震顫，巨大的轟鳴聲如同世界的悲鳴。
“江辰……”
左堯拚命地想要抓住些什麼。他閉上眼，試圖將那個人的眉眼、那個人的笑、那個人在夕陽下對他說的“等我”，死死地刻進靈魂的最深處。
“阿堯，做人真好啊。”
“阿堯，我喜歡你。”
“阿堯，不要回來……”
那些聲音，那些畫麵，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瘋狂旋轉。還有落月閣那兩百年的日日夜夜，那些他曾以為是苦難、如今卻無比珍貴的記憶……
“不要帶走它……求求你……”
淚水從左堯緊閉的眼角滑落。
一道強烈的、吞沒一切的白光，無聲地包裹了整個世界。
轟——！
……
……
“左堯！左堯！醒醒！日上三竿了你還在睡！”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呼喊，將左堯從那個漫長而悲傷的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著，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別。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那裏竟是一片冰涼的濕潤。
“我這是……怎麼了？”
左堯茫然地環顧四周。這裏是落月閣後山那間他最愛用來偷懶的小木屋，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切都顯得那麼安寧美好，沒有硝煙，沒有殺戮。
門被推開，五師兄洋河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敲了敲左堯的腦袋，“你這小子，又躲在這裏偷懶！師父找了你半天了！”
“洋河師兄？”左堯揉了揉腦袋，那種莫名的心痛感還在隱隱作祟，但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為了什麼，“師父找我幹嘛？”
“當然是有任務！”洋河把他從榻上拉了起來，“作為仙界新晉的仙使，你能不能有點自覺？要是被那幫古板的老神仙看見，又要扣你的修為了！”
“好好好，我這就起。”左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那種慵懶隨性的勁兒又回到了身上，“什麼任務啊這麼急？”
“去人界。”洋河一邊幫他整理衣襟一邊說，“妖界那位狼王陛下簡直要急瘋了，他的寶貝女兒漢琪又離家出走了！據說這次是跑到了人界。狼王不方便大張旗鼓地去人界要人，隻好拜托咱們師父，讓咱們去把那位大小姐悄悄帶回來。”
“人界啊……”左堯聽到這兩個字，心裏莫名地動了一下，“好，我去。”
兩人騰雲駕霧，很快便落在了人界最繁華的都市街頭。
這裏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巨大的LED屏幕上播放著最新的科技新聞和娛樂資訊。左堯看著這一切，總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師兄，這人界看起來挺太平的啊。”左堯感歎道。
“那是自然。”洋河打開折扇搖了搖，頗為得意地科普道，“人界七大宗族各司其職，尤其是為首的蕭氏一族，那位蕭家家主蕭雲駱可是個厲害人物，在他的周旋下，人界與妖、鬼兩界通商往來，經濟繁榮得很，哪能不太平？”
“蕭雲駱……”左堯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卻怎麼也抓不住，“聽起來是個大人物。”
“那是當然！行了別廢話了，趕緊找人！”
兩人順著妖氣的指引，很快就來到了市中心的一個十字路口。那裏被圍得水泄不通，尖叫聲震耳欲聾。
“江辰！江辰！啊啊啊啊！江辰看我一眼！”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高亢。左堯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長相甜美、卻有些刁蠻的紅衣少女正騎在一個保鏢的脖子上，手裏舉著巨大的燈牌，聲嘶力竭地喊著。
“找到了。”左堯無奈地扶額，“堂堂妖族公主，居然跑來人界追星……”
“那可是江辰啊！”洋河也墊著腳往裏看，“四界頂流巨星！連咱們落月閣的小師妹們都迷他迷得不行。聽說他一部戲的片酬能抵得上一個小國一年的稅收呢！”
左堯對此不置可否，他隻想趕緊完成任務回去補覺。他擠進人群，默默地站到了漢琪的身後，準備等大明星一走，就施法把這位大小姐強行帶走。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尖叫聲瞬間到達了頂峰。
一個修長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戴著墨鏡，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與慵懶。
那就是江辰。
左堯原本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可就在那一瞬間，江辰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他停下腳步，摘下墨鏡，那雙仿佛包含了萬千星辰的桃花眼，準確無誤地穿過茫茫人海，落在了左堯的身上。
四目相對。
轟——
左堯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沒有記憶，沒有畫麵，隻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悲傷和眷戀，毫無預兆地從心底最深處湧了出來，瞬間淹沒了他。他的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
為什麼看到這個人，我會這麼難過？又這麼……歡喜？
江辰站在紅毯上，看著人群中那個穿著休閑裝、長發隨意束在腦後的青年。他明明從沒見過這個人，可為什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裏會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呐喊？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幾輩子。仿佛他們曾並肩看過這世間最慘烈的廢墟，也曾共享過最溫柔的月光。
江辰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至極的笑容。
他對著左堯的方向，輕輕地、鄭重地拋出了一個飛吻。
“啊啊啊啊！他在看我！他在親我！”漢琪激動得差點暈厥。
隻有左堯知道，那個飛吻，是給他的。
江辰重新戴上墨鏡，在保鏢的護送下，轉身走進了會場，背影依舊瀟灑，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左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他抬起手，摸了摸臉頰，指尖觸到了一片冰涼。
“怎麼了阿堯？”洋河湊過來，驚訝地看著他，“你哭什麼啊？”
“我……”左堯看著指尖的淚水，有些茫然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可能是……這裏的風太大了，迷了眼吧。”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悸動。
“走吧。”左堯拍了拍洋河的肩膀，看向還在瘋狂尖叫的漢琪，眼神重新變得清明，“該把咱們的大小姐帶回家了。”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堯的身影漸行漸遠。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一切都重新開始，一切都未曾發生。
但有些愛，穿越了時空與記憶的洪流，終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再次蘇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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