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6 更新時間:22-07-18 18:05
“顧惜。”易語苓垂下眼,躲過了麵前女孩關切的眼神。她的眼裏寫著晦暗。
顧惜怔了怔,感受到了對方的疏離,笑容僵在了嘴角。
冷場並沒有持續很久,不過幾秒之後,橙子一個飛躍,跳到了兩人中間。它親昵地蹭了蹭她們,喵喵叫了兩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橙子,出去玩吧。”顧惜回過神來,托住橘貓的胳肢窩,將它拎出了房間。
房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房間裏,重歸寂靜。
顧惜雙手虛扶門板,腦中的思緒不斷流轉。不過是一個午覺的時間,為何易語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在她沒有顧及到的這兩個小時裏,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說,她在夢裏夢見了什麼不妙的事情?
顧惜搖搖頭,將疑問甩到腦後。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坐回了易語苓的床邊。
“語苓,對不起,”她的眼中帶著滿滿的柔情,“我隻是剛才找橙子的時候發現你睡得很不安穩,所以才叫了你一聲。”
她言辭懇切,聲音輕柔:“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午睡的。”
聽著顧惜如此卑微的話語,易語苓心中忽地湧起濃厚的自責之情。
她搖搖頭,握住了顧惜的手。她的手心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沒有怪你,顧惜。”易語苓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隻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眼淚已在瞬間傾瀉而出,從內心油然而生的悲傷徹底將她吞沒。
顧惜慌了,她連忙將易語苓摟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好了,不哭了。”
這似曾相識的畫麵讓易語苓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自從母親去世後,顧惜便成了易語苓最親近的人。明明是同齡人,可顧惜卻遠比她要成熟,易語苓知道,那是因為她已經經曆了太多。
易語苓天生淚腺發達,從前的她總是因為一些小事而落淚。可能是遇到了一些混蛋混混,可能是被別人誤解,也可能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親。在無數個默默流淚的時刻,顧惜總會像這樣摟著她,寬慰她,給予她溫暖,帶給她希望。
直到那個夏天,再也不會有人來安慰她了。她流幹了眼淚,哭啞了嗓子。一夜之間,她流盡了往後八年所有的淚。
思緒回到現實,易語苓閉上眼睛,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珠。
她默默放開了顧惜,抽泣了幾下後,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瞬間收斂。
她用紅腫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顧惜那與八年前毫無二致的臉,心中情緒混雜。
她並不完全相信“蓬絮”的話,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諸多疑問在腦海中回旋,易語苓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一般,開口問道:“顧惜,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
顧惜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驚訝溢於言表。但很快,她便收回了自己外露的情緒,平靜地說道:“我名為惜,是地府現任閻王的妹妹,也是如今的儲君。”
即便早就料想顧惜的身份不會普通,但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還是給了易語苓不小的衝擊。
“那我認識的那個顧惜呢?”易語苓問道,“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顧惜歎了口氣,回答道:“若是從靈魂的角度來看,我們的確是一個人,可若是從記憶的角度來看,我們的確是不同的個體。”
“我曾入過輪回,從前的顧惜就是我的轉世。”她將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我生於隋末,立於盛唐,又在輪回中度過了千年歲月。我記得這過去千年裏的每一刻,但從前的那個顧惜卻什麼也不知道,她僅僅隻是個普通的凡人。”
“所以——”她忽地露出了笑顏,“我和從前那個顧惜的關係,全看你如何定義了。”
她的話中帶著俏皮,可易語苓卻還是無法開心起來。她想起了“蓬絮”的話,她說,他們不允許她的意識歸位,所以重傷了她的靈魂。
既然顧惜是地府儲君,那麼所謂的“他們”也就非常明了了——地府,又或者說,是統領地府的神明和鬼仙。
“那麼,語苓,該輪到我問了——”顧惜清清嗓子,嘴角似笑非笑,眼神清冷,似乎在透過易語苓的軀殼,探查她的內心,“你是不是,夢見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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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辦處,外勤二隊辦公室。
穿著休閑的青年坐在被閑置已久的沙發上,用老大爺看報紙的姿勢捏著一遝文件,悠閑地審閱著這些絕密資料。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相貌生得極為英俊張揚,嘴角的一顆小痣與微微向上挑起的眉眼無不彰顯著他的姿容。
他似乎天生便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華貴氣場,仿佛身下坐的不是脫皮的老舊沙發,而是昂貴古老、處處精雕細琢的金絲楠木椅。而他此刻手中握著的,也並不是什麼進價不到一塊的玻璃杯,而是產自唐朝越窯的青瓷茶盞。
一幹外勤連同二隊的正副隊長均是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滿臉緊張地盯著青年的動作,像是一群戰戰兢兢等待教官檢閱的小蘿卜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終於翻完了手中的文件,將其放在了麵前的玻璃茶幾上。
文件的塑料外殼與桌麵碰撞,發出“啪”的一聲,聲音不大,卻讓周雨霽手上的汗毛瞬間豎立。
“很好,很好,”青年抬眼掃過眾人,卻是輕輕鼓起掌來,“各位的履曆,還真是優秀啊。”
眾人將頭垂得更低了——但凡有點腦子,都能看得出來,那位現在的心情絕不算好。
“我從前隻知人間末法,”青年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有十分的不耐,“卻沒想到,這特辦處裏竟是如此凋敝。”
聽到這話,有個脾氣急躁的隊員忍不住了,想要衝上前去和青年理論。
然而,那青年隻是手指微動,便有一堵透明的高牆擋在了隊員麵前。隊員躲閃不及,將臉整個撞進了牆裏,四肢徒勞地在空中揮舞,企圖擺脫桎梏。這般狼狽,引得周圍人均是忍俊不禁。
青年抬手,將高牆撤掉,放開了那隊員。他站了起來,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皮。
“旁的我不想多說,”他棕紅的眼中充滿了嚴肅,仿佛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但作為前任鎮邪司統領,我有必要向諸位科普一番你們即將麵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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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彌漫著刺骨的冷意,宛若淹沒無數幽魂的忘川。
顧惜的臉色未變,可易語苓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的怒火。即便這怒火並不是衝她而來,她也能領略一二。
易語苓糾結了片刻,最終決定將“蓬絮”一事和盤托出。
然而,還未等她開口,易語苓卻感受到周身縈繞的冷意突然滯澀了一刻。
易語苓看向顧惜,卻發現她的身邊開始環繞有詭異的黑霧。
顧惜皺起眉頭,神情一凜,似乎是想將黑霧驅散。然而,幾秒過去,卻是無濟於事。
易語苓這才看清,那透露著不祥的黑霧,竟是從顧惜的身上嫋嫋升起。
這令易語苓不禁想起了夢中“蓬絮”身上的傷口。也是那樣純粹的黑,純粹的惡。
顧惜她——是真的想要殺死“蓬絮”!易語苓不寒而栗,她從未在顧惜的身上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就像是,顧惜在一念之間就褪下了屬於凡人的假麵,成為了真正的黃泉惡鬼。
“我的確見到了一個人,”易語苓沉下心,強忍著源自靈魂的戰栗,直視著顧惜的眼睛,“她告訴了我,一些關於你的事。”
顧惜的臉上重新變得柔和,但黑霧仍然在她身邊環繞。
“我?”顧惜指了指自己,隨即輕哼一聲,“她是不是說,我接近你是不懷好意?或者是,我對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易語苓瞳孔微震,她沒有料到顧惜竟會猜得這般準確。不過,依顧惜的才智,從自己方才對她的態度中推斷出這些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了。“是。”易語苓點頭。
“果然是她……”顧惜神色晦暗,語氣低沉。
易語苓在心中衡量了一番,理性的一方說:顧惜的身上還有太多的疑點,她可能在籌謀什麼不妙的事情,不能這麼輕易地把全部事情都告訴她。感性的一方卻說:“蓬絮”的話未必可信,至少到目前為止,顧惜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應該相信她。
顧惜看出了易語苓的為難,拉著她的手,柔聲說道:“你不必感到難過,語苓。將你拉進這些事情的確是我的過錯,但我以我的神魂起誓,我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也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她的眼裏隱隱有點點亮光閃爍,宛若晨星落入凡塵。
“顧惜……”易語苓隻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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