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3 更新時間：24-05-14 22:24
牧詩荷一直恪守己責，照顧小蕭的同時，又勤謹的侍候公婆和丈夫，盡管仲家的人都對她冷著一張臉。
她很少能再有機會出去，整日被牢牢的困在那所宅子裏，所幸小蕭的身體沒再生過大病。
那些妾室有的沒的，就來她院子門口諷刺一番，話語尖酸刻薄，讓人難以忍受。小蕭想衝上去揍她們，可牧詩荷卻攔住了他。這些年來，仲連納的小妾越來越多，生下的子女也越來越多，自己不受寵，小蕭自然也是一樣，若是惹出了什麼事端，沒有人會向著自己的孩子。
牧詩荷自己可以忍受折辱，可卻見不得兒子受一點委屈和傷害，夏天小蕭在池塘邊玩水，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下去，撲騰了半天，最後隻露了個小屁股浮在水麵上。牧詩荷看到的時候，他們幾個大孩子在一邊玩，沒有一個人拉小蕭一把，牧詩荷嚇得魂飛魄散，上去拉了小蕭上岸，還好小蕭還有氣，牧詩荷將他喝進去的水給他按了出來，然後嚴詞勒令他以後不許到水邊去。
回到房間裏，給小蕭洗澡的時候發現，小蕭後背上滿是紅印子，還冒著黑色的血珠，她心疼的問小蕭這是怎麼回事，小蕭說，這是他們幾個用打濕了的毛巾抽的。
牧詩荷那麼軟的性子，帶著小蕭去跟她們去理論爭吵，甚至說出了：“如果你們的兒子再欺負小蕭的話，他們對小蕭做過什麼，我也會對他們做什麼！”
可是小蕭已經被威脅到了生命安全，又被他們欺負，孩子太懂事，這隻是自己發現了的，自己沒發現的呢？又有多少？孩子是她最後的底線，牧詩荷也不想讓小蕭一直生活在這個不歡迎他們的家裏，便小心的去問了仲連的意思：“阿連，我想問你一件事。”
仲連擰眉，看到她就不耐煩：“說。”
“我嫁進仲家也這麼些年了，膝下隻有小蕭一個兒子，其餘便再無所出，內心對你，對仲家都有愧。你如今前程似錦，身邊有無數佳人相伴，我也不想再占著仲家夫人的位置了……”
仲連的呼吸都放緩了，冷眼盯著牧詩荷。
“不如讓別的好生養的姐妹坐上夫人的位置，我和小蕭……搬出去住吧。”
“詩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仲連冷笑一聲，“你是想讓我休妻？”
牧詩荷解釋道：“我身子不好，生了小蕭之後，便不能再為你生兒育女了，如今新來的妹妹都能為你誕育子嗣，我占著夫人的位置，真是羞愧極了，還請你應允。”
仲連摸著牧詩荷的肩頭，好聲勸慰：“詩荷，你這是撒嬌使小性子？嫌我沒時間陪你了？你是大家閨秀，比我的妾室們出身都高，也來搞這套把戲了？”
牧詩荷渾身一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被他觸碰了，她甚至有種毒蛇附肩的錯覺。
“你牧家現在是墮落了，我仲連如今已經升做二品，也不算辱沒你的家世吧？你還活得好好的，在外也搏了賢良的名聲了，你讓我休了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仲連對你牧詩荷始亂終棄？自己的兒子自己不養著，難道要讓別人養？”仲連的手慢慢滑上她的脖子，又往上移，摸她的臉，“你告訴我，你想讓誰養？嗯？”
牧詩荷後怕的往後縮，卻被他攬著腰不能後退：“讓我想想，難不成，是袁家那位？”
牧詩荷猛地睜大了雙眼：“你，你說什麼？”
仲連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可惜了，袁家那位前不久，剛被人檢舉做事不專，心懷鬼胎，貪贓枉法，已經給下了大獄了。”
牧詩荷拚盡全力推開了他：“仲連！你還有沒有人性？！袁家怎麼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下這樣的黑手？”
“怎麼？心疼你的情哥哥了？你的情哥哥早已娶了妻室，有了孩子，你心疼他什麼啊？他輪得到你心疼嗎？”
牧詩荷這就反應過來，是當初袁彌秋給了自己那筆救命錢的時候，被仲連發現了。
“那日，他是給我救命錢，才多說了幾句，他在救你兒子！小蕭才三歲，我求你，給他積點德吧，別是非不分，對好人下手！”
仲連驀地露出了如同魔鬼一樣的笑容：“賤人，你終於肯承認了，當日不是還說，你沒有見過外男嗎？那袁家的對你來說，不算是外男？你嫁進仲家十年光陰了，卻還一心惦念著別人！怎麼？我太久不來你房裏，你寂寞難耐啊？所以趁著我兒子生病，在外麵跟袁家的暗自苟且，是這樣嗎？”
牧詩荷被他的話震驚的瞠目驚舌，渾身都發著哆嗦：“你……你這是在，侮辱我……”
“對，我今天就侮辱你了！你離了仲家，無處可去，你卻還要來要休書，怎麼？不想當我的大老婆，要搶著去當別人的小老婆是嗎？我看你就是欠幹！”
仲連將牧詩荷重重摔到地上，隨後就大力的撕了她的衣服，牧詩荷尖叫著躲避，卻也擋不住仲連探下去粗暴的檢查：“賤人，你是不是跟他了？嗯？你是不是跟他了？”
牧詩荷痛的大哭，也屈辱的想一頭撞死，絕望的罵道：“仲連！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好啊，現在，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是吧？”
一聲脆響，牧詩荷的臉往旁邊一偏，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她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似癡似傻的摸著自己的臉，看著眼前的男人陌生的麵孔，想起他當年對自己說的：“詩荷，這輩子，我一定不辜負你。”
“女人果然是賤坯子，挨了打，就老實了。”
身下的劇痛撕裂感再度把她拉回現實，牧詩荷屈辱的大哭，仲連最後草草擦拭了一把，衝她說道：“以後，在這所宅子裏，你想活下去，唯一的方式，就是取悅我。”
牧詩荷的眼睛哭腫了，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投井自盡，了斷這無望的生活，聞言麻木的看向他：“你怎麼還不去死？”
仲連往前又走了兩步：“你說什麼？牧詩荷，你在說什麼？你是真不想要命了？嗯？”
小蕭從門外跑過來，推門而進：“娘，小蕭餓啦……”小蕭進來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頓時撕心裂肺的大哭起來，“娘……娘……”
牧詩荷本來麻木的表情添了幾分慌亂：“兒子，出去玩，你先出去玩，待會兒娘就給你做飯……”
話還未說完，仲連便扯著牧詩荷痛到麻木的身軀，拽著她的頭發，掄了幾耳光，直到她嘴巴裏鼻子裏都流出了血絲：“牧詩荷，你說出這句話，就算將你陳塘也不過分，家法處死也不過分！你竟然敢對丈夫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我看你還是沒有服氣！”
“爹，爹，不要打我娘，別打我娘……”小蕭想湊上去拉仲連，牧詩荷怕仲連脾氣上頭，誤傷到小蕭，忙道，“小蕭，躲起來，聽娘的話，躲起來！”
小蕭哭著躲進了門後麵，眼睜睜看著爹如何將娘打的遍體鱗傷。
仲連臨走前惡狠狠的看了小蕭一眼，小蕭嚇得直往後縮。牧詩荷絕望的看著小蕭，她的孩子才三歲，成天大病小病不斷，她如果死了，孩子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小蕭記得，自那以後，爹每來一次，娘就重傷一次，每來一次，娘就麵目全非一次，他自小便看到了娘親太多的眼淚，太多的隱忍。
有一次他下了學回家，在門口聽到了屋子裏的動靜，聽到娘說：“那我不跟狗沒什麼兩樣了嗎？”
然後是爹的笑聲：“你不願意？我看小蕭在你這兒吃不飽穿不暖的，你也照顧不好他，不如，我把他托付給二房照顧吧？”
小蕭知道二房一直都自恃受寵，對於不能做正妻充滿了怨念，這些年沒少折辱母親和自己，把自己交給二房照顧，那不就相當於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嗎？
下一秒就聽到娘染了哭腔，示弱的聲音：“我做，我做，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別把我的孩子搶走，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這就對了，來，再深一點……”隨後是巴掌著肉的聲音，“叫啊，叫點好聽的。”
小蕭站在門口聽了很久，聽到自己的母親一遍一遍的哭泣，聽到父親一遍一遍提更離譜的要求，母親哭泣的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回響，他掐著自己稚嫩的手掌，質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快點長大。長大了，變強了，就可以保護母親了。
可是，還沒等他長大，娘親就不在了，她不在了。她堅強的承受了這麼多年折磨，都是為了他，多少次想一死了之，但最後都因為要看護兒子而打消了尋死的念頭。
小蕭也一遍一遍的跟母親保證：“母親，你等我到十五歲，小蕭會爭氣，會好好念書，以後，小蕭會孝敬母親的。”
牧詩荷抱著小蕭的小腦袋，輕輕貼了上去：“好。”
明明，再等幾年，隻要再等幾年，小蕭就可以長大成人，就可以獨立生活，可以保護母親了，可母親的生命，卻終結於他八歲那年。
末了，末了，還要潑她一身髒水。
仲蕭看到了一扇大門，母親正站在門外，毓秀端莊的看著他：“小蕭。”
“母親……”仲蕭失神的看著那扇熟悉的大門，鎖盡了母親一生的大門，“母親……”
“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母親的身影轉瞬即逝，仲蕭嘶吼著往前奔跑：“母親——！”
推開門卻是萬丈懸崖，他失重的往下跌去，忽然驚醒：“母親——！”
郝如常被他吵醒，忙端了杯水走過去：“小蕭，小蕭，你做夢了嗎？”
仲蕭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郝如常，恍惚道：“我夢到我母親了。”
郝如常歎息了一聲，喂他喝了口水，摸了摸他的額頭：“總算是退燒了。”
“哥，我真的很想母親……”幾行眼淚一起落下，仲蕭重複的道，“我真的很想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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