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9 更新時間：24-06-12 22:31
“我想，去看看元帥……”
靈非的笑臉又沉了下來，她默默地看了柒休覲一會兒，又坐直了身子：“你現在根本下不了床，還逞什麼能？先把自己身體養好了再說吧。”
柒休覲也知道自己現在沒辦法下地行走，隻能先這麼養著了。
又過了兩天，大夫給她換藥的時候，柒休覲感覺到大夫渾身都在打哆嗦，眼神也很奇怪，她不由得問他怎麼回事。大夫看了一眼靈非出門的方向，小聲告訴了她真相。
靈非提著一袋包子、肉盒和豆腐腦，還沒放桌子上就發現柒休覲的臉色不對勁。
靈非不由得沒好氣的問道：“你又幹什麼？小七，我辛辛苦苦救你活過來，你不說感謝我，還天天給我擺什麼臉色看？你是不是皮癢找打呢？”
“你救我活過來……”柒休覲輕咳一聲，重複了一句，“好一句你救我活過來，我問你，你是怎麼救我活過來的？”
靈非一下子將買回來的吃的砸到了牆上，熱湯撒了柒休覲一身，柒休覲被燙的往前挪了挪，隻見靈非一臉陰惻惻的表情盯著她看：“是那大夫給你說什麼了是嗎？”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
靈非左右看了看，輕聲問：“那大夫呢？”
“我說了是我自己猜的！”柒休覲泛了哭腔，“你是不是殺人了？”
靈非氣極反笑：“是，我是殺人了，怎麼著吧？”
柒休覲喘著氣，一臉痛心的表情看著她，要哭不哭的樣子，看得她直心煩。
靈非捋了一把頭發，不管不顧的道：“對，我殺人了，你現在是又活過來了，所以又來跟我饒舌了。我為了救你，冒著被炸死的風險，到深海裏把你撈出來，我對你問心無愧！！！反過來呢？你是怎麼對我的？你掛念過我嗎？你想過我嗎？你聽了誰人的話，又在這兒冷著一張臉，好似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呢！！！”
柒休覲心如死灰的看著她，麻木的問：“你殺誰了？”
“我殺過的人太多，記不起來了。”
“你記不起來了，我來幫你記起來。”柒休覲捂著傷口又坐直了幾分，“你為了給我交醫藥費，是不是搶了別人的救命錢？靈非，你不能用別人的命來換我的命，這樣對人家不公平。”
“哈哈哈哈……”靈非諷刺的大笑，“哦？是嗎？那你又有多高貴？你在船上的時候，將我們幾人都打得半死，還親手折磨死了很多小嘍囉，你割了人家的東西，打碎了人家的骨頭，打斷人家的腿，又用燒火棍燒死了一對兄弟，你沒殺人嗎？你多高貴啊？”
柒休覲的呼吸已經深入淺出，不可置信的湧上了眼淚：“我……嗎？”
“對！就是你！你惡起來的時候，我靈非甘拜下風！我們誰能惡得過你啊？！”
靈非的話字字都戳她心窩，柒休覲看了一眼自己包紮著的雙手，原來，自己也殺了很多人……她還規勸別人應該善待他人性命，結果自己也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靈非自暴自棄的全盤托出：“我告訴你，我不僅殺了那人，搶了人家的救命錢，我還殺了你們元國的水軍！我從海裏把你撈出來的時候，船已經快爆炸了，我帶著你遊到了元國水軍的船側，讓士兵把你拉了上去，我反手就把他殺了，知道為什麼嗎？”
柒休覲再次愣住，她沒想到，竟然自己的同袍兄弟都會被殺害。
“你不是擔心有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又往你頭上安罪名嗎？我當然要殺了他們！有什麼問題嗎？不僅那個水軍，待上岸的時候，有幾個水軍發現了我們，我把他們也殺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了。”
柒休覲氣急攻心，更加怒不可遏：“你怎麼能如此濫殺無辜！！！”
“你殺的不是無辜嗎？你在這兒狗叫什麼？！”
柒休覲捂著心口，幾乎呼吸不暢，身為元國將領，以保護百姓的安全為第一要務，而她，卻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了這麼多條人命喪生……
她顫顫巍巍的掀開被子，靈非注意到她的動作，問道：“你要去幹什麼？”
“我要去見見那位受害者家屬。”
靈非皺眉：“你有沒有腦子？！你過去不就是找揍嗎？人家兒子都沒命了，看見你不得要生吞活剝了你？”
“人家要殺要剮，都是應該的，我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柒休覲穿上了衣服，找去了靈非搶人錢的地方，人家的父母還在地上跪著哭泣，那喪命的小孩童就在一個簡易的窩棚裏躺著，屍體都發紫了。
靈非氣得跺腳，也不得不跟她一起過去了，柒休覲看到了人家父母痛不欲生的慘狀，蹲下看了一眼那孩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等著爹娘拿著錢去醫館救命的，結果錢被搶走了，孩童也不治而死了。
柒休覲想碰一碰孩子的額頭，父母一下子把她打開，問她是幹什麼的。
柒休覲的眼淚流了下來：“這個孩子搶了你們的錢，是為了救我，對不起，對不起……”
父母找到了元凶，他們瘋了一般的毆打柒休覲：“是為了你！是為了你！你們這些惡人！為了救你，搶走我們的錢，我們的兒子死的好苦啊……你還我兒子命來！你還我兒子命來——！”
柒休覲默默的承受著他們的毆打，身上的傷被重擊，疼得鑽心，可她知道，自己再疼，也不會比他們二位更疼，他們自己的親生骨肉因為自己慘死，她必須要做出一個交代。
眼見著柒休覲身上又現出了血跡，靈非攔住了他們：“你們打夠了沒啊？”
他們已經瘋了，當日他們被靈非的做派嚇得魂飛魄散，他們二人也被靈非打傷了，事後他們去報官，卻並未找到靈非這個人。現在兒子因為她搶了錢而死，他們也一股腦的什麼都不顧了，連著靈非一起痛打：“你們這些遭天譴的惡人啊！還我兒子命來！你們會遭報應的！！！”
靈非被他們弄得心煩氣躁，抬手就想殺了他們，被柒休覲攔住了，她知道了自己活命的代價是犧牲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又知道了自己也曾玩弄他人的性命於股掌之上，還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諄諄教誨，已經心如死灰，存了死誌：“二位，你們的兒子，確實是因我而死，我要怎麼做，你們才能好過一點，你們說出來，我都會照做。”
“一命償一命！！！”
母親撿了地上的一塊石頭砸過去，柒休覲腦袋洇出了一行血跡，她麻木不仁的回道：“好，你們先把孩子葬了，等我幾日，我會來你們跟前自裁謝罪。”
“你現在就去死——！”母親嚎啕大哭著，父親扶著她站不穩的身軀，也跟著一起說道，“現，在，就，去，死！”
柒休覲朝他們頷了頷首：“煩請再等我幾日，我……去跟家人告個別。”
靈非狠厲的眸子射向她：“你嘴巴一張，都在說些什麼？我費了那麼大力氣才把你救活過來，你卻要去求死？！”
柒休覲看著地上躺著的孩子，重重的喘著粗氣，帶著很重的鼻音：“你有在意的人，別人也有在意的人！你不能因為不想失去自己在意的人，而傷害別人！因為別人也有同樣重要的人！你懂不懂？你劫了錢，救了我，可是他們這對父母，卻失去了他們的親生骨肉！你讓我怎麼麵對他們？怎麼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你腦子裏是不是進水了！”靈非失控的吼道，“他們有重要的人，幹我何事？！我隻知道，我不救你，你就會死了！旁人是生是死，不會引起我內心一絲漣漪，隻有你是我最在乎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還沒清醒啊？！你為了不相幹的人，甘願去死？你可真是好偉大啊！你死了這個人就能活過來了嗎？！不能！你的死毫無意義！你到底在裝什麼深情啊！”
柒休覲發出一聲放棄的喘息：“算了，你永遠也無法換位思考，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跟我沒什麼好說的？”靈非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跟我沒什麼好說的？小七，你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真心救治你的人，你不在乎，非要去為了根本不認識的人去尋死，好啊，你要死就去死，我以後再也不管你的事了！你這個腦袋被驢踢了的蠢貨！！！”
靈非大步跑走了，柒休覲看著她邊跑邊委屈擦眼淚的動作，心裏湧上了一股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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