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4 更新時間:24-07-05 22:58
待薛昂整頓好前線事宜呈給了隱淵,便去了碧洲成的房間。
“休覲也在。”薛昂跟柒休覲打了個招呼,柒休覲頷首道,“薛將軍。”
薛昂走上前單膝跪地:“元帥,是末將來遲了,元帥的傷可有大礙?”
碧洲成的嘴唇都發白了,此時快入夏了,天氣炎熱,他一身的傷處理的不及時都要潰膿了,整日的低燒。
“無妨,你帶來了多少人馬?”
“末將帶了五萬人馬,隻是,末將半路上遇到了麻煩,所以才來遲了,人手也死傷了幾千。”
碧洲成閉上了眼睛,靠在了床頭,到底是誰,在裏通敵軍……若是宋葉敏一黨,皇上難道就不追查嗎?由著內應在元國,與他們裏應外合,嘉陵關守不住也是遲早的事。況且,現在天熱起來了,萬一死屍過多,引發疫情,又是一個大麻煩。
薛昂看碧洲成一臉憂愁,不解的道:“元帥,末將率軍打得尤國軍隊潰不成軍,這不是好事嗎?元帥是否思慮過重了?”
碧洲成緩緩歎了口氣,搖頭:“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隻是,長老此時也想著速戰速決,隻怕會掉進敵人的陷阱。”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吧。”
待太醫給碧洲成換藥之時,薛昂和柒休覲走了出去,薛昂瞧見柒休覲身上也到處都綁著厚厚的繃帶,失神的看著遠方。
薛昂問道:“疼嗎?”他聽聞了柒休覲擒獲了尤容的消息,自然也聽說了她身負重傷,險些喪命,如今見她包紮的跟個刺蝟似的,不免開口關心。
“有點兒。”柒休覲悶悶的道。
薛昂掏出了自己的酒壺來遞給她。
柒休覲轉頭看了一眼,薛昂笑道:“來一口。”
柒休覲接過了酒壺,打開隔了半寸距離喝了一大口,隨後還給他:“多謝將軍,我好多了。”
薛昂接過酒壺,眼神曖昧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個來回,他自己也喝了一口,雙手撐在了欄杆上,問道:“休覲啊,你為什麼要自請調任?我聽人說了,你和兩位元帥他們一起,去參加了一個義拍會,回來就不對勁兒了。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柒休覲像是被人踩到了七寸,心裏猛地”咯噔”一下,矢口否認:“沒有,沒有。”
薛昂失聲笑了兩聲,歎首道:“你對元帥……”
“薛將軍,不要信口胡說,元帥是我的長輩,是我最敬重的人,不要做什麼不成文的假設。”
薛昂覺得柒休覲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故作惋惜道:“唉,咱們行軍打仗的,過了今天沒明天,能一起共事,也是難得的緣分……”說著他握了一把柒休覲的手,柒休覲一愣,隨後抽出了自己的手,放在胸前呈防禦姿勢,往後退了兩步,“薛將軍請自重,我一直拿你當同僚敬重,我也再三說過了,我有丈夫,薛將軍大方多金,想必不缺人陪。我一沒長相,二沒身材,將軍實在不必多做這些舉動出來,免得彼此難堪。”
薛昂摩挲了一下剛剛碰到她的手指,輕笑道:“你總是這麼認真,一點都不好玩。”
柒休覲冷著一張臉,因為氣憤,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這本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將軍不知道嗎?你所謂的玩,卻要讓我搭上性命做賭注,將軍一再如此,便是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薛昂撇了撇嘴,也覺得沒意思,轉身走了。
柒休覲在他走後仍然後怕,手一直放在胸前不敢放下。
他們都問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元帥在自己心中,如兄如父,她實在起不了一絲歹念。
碧洲成與她隻有一牆之隔,柒休覲失落的想到,如果他知道自己腦子裏的念頭,會覺得自己多麼可怕,會想要遠離自己吧,會覺得自己實在太極端了吧。
大師對自己所說的,平心靜氣,對世上的一切保持著善意,對自己每一日的生命保持著敬意,當時豁然開朗,一旦碰上他,就這麼難做到嗎?
柒休覲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離他遠一點兒,離遠一點兒,大概就不會起那麼重的獨占心了,離遠一點兒,讓這感情慢慢由濃烈變得平淡,以免讓自己做出什麼後悔終生的事兒來。
“柒將軍,長老有請。”
柒休覲回過神來,一個守衛打扮的人正等著她回話。
柒休覲清了清嗓子:“哦,好。”
隨著那守衛的引領,柒休覲進了門,守衛關上了門,隱淵迎了上來:“休覲。”
柒休覲走上前去福身一禮:“休覲見過師祖。”
“我來到這兒,一直忙著軍務,也沒顧得上去找你,你身體如何了?”隱淵引著她坐下,柒休覲有些拘謹,“沒什麼大礙,有勞師祖掛念。”
隱淵一直都有跟兩位元帥通書信,也知道柒休覲這幾年的建樹,雖然他疑心歐陽謙,但他想碧洲成和仲蕭看人不會差,而她這幾年確實為元國立了許多戰功,守住了元國幾方和平。
“跟師祖還客氣什麼,皇帝派人來接你回京,你為何不跟著親衛一起回去?”
柒休覲慢慢低下了頭:“義父,是看在子逸的麵子上,才……”她的話沒說完,但隱淵也心知肚明她想說什麼。
柒休覲輕吐了口氣,笑道:“我雖然是一介女流,位卑力薄,但我也是得元國聖君庇佑,才得以平安度日,豈敢就此退縮?我心裏所念所想,與師祖,與義父,都是一樣的,我也很希望能為元國邊疆的安穩,出一份力。我不想一直做一個在羽翼下受保護的人,我也想,能讓這世間的安穩,也有我的一份力量,讓敵軍退去,讓元國恢複生機。”
隱淵沉默了良久,喟歎道:“謙王沒有看錯人,皇帝也沒有看錯人。”
柒休覲回去後,碧洲成剛剛換好藥,疼出了一身冷汗,柒休覲遞給他一碗湯藥,又仔細問了大夫情況,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去哪兒了?”
柒休覲老實的回話:“長老叫我過去問幾句話。”
碧洲成垂眸一想,道:“問你為什麼不跟著親衛回京?”
柒休覲驚疑的抬眼:“你怎麼知道義父派了人來?”
碧洲成歎了口氣,沒作聲。
“元帥,此時戰事還沒完,你又傷得這麼重,我不可能就這麼走了。自從我路上趕來遭到了敵襲,我就一直有個疑慮,我想到了蘭陵的船,我們元國的水軍不是死的,不可能西麟有人開來了那麼大一艘船都沒人知道,大概是水軍裏,也有他們的人,內外勾結。”
“大概?”碧洲成嘲弄的笑了笑,“這麼明顯的事,還有什麼”大概”?這次你們援軍趕來,每一批都遭遇截殺,你以為這是巧合?”
柒休覲低下腦袋,微眯眼睛:“會是誰呢?”
碧洲成突然想起了以前隱淵跟元臻說過的話。
當時他和仲蕭為元國東奔西走,剛平叛沒多久,就屢屢受到了朝中老臣黨的打壓,當時他們倆都年輕氣盛,遇到不滿的也不會拐彎抹角,險些吃了好幾次暗虧。
元國久戰,國庫空虛,兩位元帥奔波勞碌了那麼久,元臻對他們很是感激,一再給予賞賜恩典,惹得朝中老臣眼紅。
隱淵對新繼位的元臻說:“兩位小元帥能力是強,可皇帝要記住,朝堂之上,不可過於重用哪一位,也不可顯得太有親疏。皇帝要懂得臣子之間的製衡之術,人一旦有了兵權,有了民望,成為老百姓心中的神,他們還能保證始終如一,唯皇帝馬首是瞻嗎?天高皇帝遠,你又能控製得了幾時?切記,朝中勢力,不可一方獨大,否則,將生出無盡的禍患。”
彼時還年輕的元臻,信任著兩位為國家鞠躬盡瘁的元帥,坦言道:“兩位元帥對元國的忠心可昭日月,簡譽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做出危害國家的事來。”
隱淵搖了搖頭:“皇帝,你現在身為一國之君,一己之身連著國祚,對誰都不可有完全的信任。忠心?若說忠心,宋氏一黨不忠心嗎?他們擁護了我朝三代君王,也是嘔心瀝血,結果呢?先帝過於重用,引得宋家起了倨傲之心,你費了多少心思才打壓下來?你為了國家安寧所思所想,最後還要落得宋氏一黨的埋怨,說你狡兔死走狗烹,忘恩負義。朝堂之上,勢力盤根錯節,不是那麼好動的。若再有後來臣者,居功自傲,時刻想著自己的功勞淩駕於皇權之上,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簡譽,你要記住,身為帝王,你能相信的隻有你自己,別人今日的忠心,或許改日,就起了異心,各朝臣民為了一己之私,為了一身榮寵,詭計構陷,該死的,冤死的,不計其數。你不能用你的直覺和信任,去賭元國未來的路,因為沒有人能保證,這一輩子都會是忠心耿耿的。”
“師父教誨,簡譽謹記於心。”
多年來,碧洲成和仲蕭奔走於各個前線,有戰事了第一個衝上去,用血肉之軀和殫精竭慮來守護著元國的江山。太平了,卻又要麵臨朝廷削減軍費,跟兵部扯皮,與朝廷上多股勢力糾纏,屢屢添堵,實現皇帝所期望達成的”製衡之術”。
碧洲成想起這些年來的日子,就覺得心裏一陣悲涼,慢慢的笑了出來。
柒休覲看著他在笑,可那笑聲都滲透著苦水,聽得人心裏刀剜一般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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