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35 更新時間：24-09-23 23:47
柒休覲越在歐陽謙這兒看低自己，就越想從碧洲成那兒獲得關注，回到軍營了，不老老實實在自己屋裏處理公務，抱著一摞公務去了碧洲成的營帳，見碧洲成一副疑惑的樣子，柒休覲不好意思的抿著唇：“我想，挨著你近點兒。”
碧洲成點了點頭：“你自己隨便坐吧。”
柒休覲在一邊處理事情，過了一會兒，碧洲成拿了幾個水果放到她桌上，柒休覲拿了過來，擦了擦就填進了嘴裏。
待事情處理完了，柒休覲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攔腰：“哎喲，坐一天真是難受。”
“出去吃飯吧，有什麼想吃的？”
柒休覲想了想：“去吃川菜吧。”
兩人去了外麵的川菜館，碧洲成讓柒休覲看著點，柒休覲點了四道菜，連聲誇讚：“哇，這味道不錯。”
說完飯，柒休覲靠在椅子裏，有點悲傷的道：“我好像有點兒想我娘了。”
碧洲成問道：“要寫封信回去問候一下嗎？”
柒休覲搖了搖頭，歎息道：“我覺得，自己就是在走我娘的老路，一輩子，隻能彎著脊梁活著，毫無尊嚴的，過完這一生。”
碧洲成凜眉，下意識的覺得她這樣跟歐陽謙有關：“是，謙帥又惹著你了？”
柒休覲喝了幾口酒水，諷刺的笑道：“他什麼時候不惹我？可是，這是我自己求著回來的，就算是日日錐心，也隻能自己認栽。”
碧洲成心裏一緊，問道：“休覲，你和謙帥的這段姻緣，皇上是怎麼個意思呢？”
柒休覲的眼睛動了動：“或許，是他默許的吧……我本就是貧民，又是女子，就算被人作踐死，又能找誰去說理？”說罷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將那股濕意揉下去，“嗐，其實這也是我自己找罪受，按理說，謙帥幫我這麼大的忙，我本該千恩萬謝才是，還在這兒傷春悲秋……真是無病呻吟。”
碧洲成沉默的看著她，口中的話，無數次的想脫口而出，又被他咽了下去。
“好在，我們當年畢竟沒有圓房，我也沒有孩子，不用擔心我的孩子會像我一樣，沒有尊嚴的活著，也是好事。”
碧洲成艱難的開口：“休覲，如果，謙帥欺負你，皇上也不幫你做主，你，可以告訴我。”
柒休覲哀傷的看著桌上的酒杯，嘴唇微微抖動著，強行咽下喉間的氣流：“他以後，早晚都會繼承大統的，我不能……”
就算柒休覲沒說全，碧洲成也知道她是想說，不想連累自己。
“休覲，謙帥繼承大統，也要皇上百年之後，到時候，我也該退下去了。憑著當年亂世，我打下元國半壁江山的功勞，謙帥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讓世人唾罵的事來，你不用有此顧慮。”
柒休覲想著當時聽到的話，聽著景鴻的話音，好像歐陽謙起了傷害元帥的心思，劇烈的搖著頭，幾乎要哭出來：“不，歐陽謙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全世界的男人，都那麼讓人厭煩。”她抬起淚眼，咬著下唇，“這天下間，所有男人都那麼可憎可鄙，不是誰都像你這麼好，誰都沒有你好。如果世間能多一些你這樣的人，該有多好。”
碧洲成的喉嚨也有些幹：“你……”
“每次在我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我隻要一想到，隻要我回到軍營，我就可以喘上氣了，因為在這裏，有最在乎我的人，有對我最好的人，我還有活著的盼頭。”柒休覲抹了把眼淚，“歐陽謙自己有著三宮六院，每次不知道在外麵跟多少人廝混，他不回家，總是來找我，拉拉扯扯的，他摸我的手我都覺得惡心！他自己作風不正，卻還見不得我有個難得親近的人，這難道不是男權至上，女人卑賤如草芥的思想嗎？明明，隻要我不在乎他，管他有成百上千的女人呢，與我有何相幹？隻要他做到我求他的事，我還有什麼好不滿？可是我每次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每次都會難過。我恨透了這些男人，我爹也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我更恨透了我自己，明知道那是個人渣，為什麼還要忍不住的去在意。”
看著柒休覲如今死氣沉沉，眼裏都沒點光亮了，他就總是想起以前，歐陽謙還沒回來的時候，柒休覲風華正茂的狀態，那種無論經曆什麼逆境，都能再生出蓬勃的生命活力，總是讓他心痛，更讓他心動。
他想起接了柒休覲從榕源回來之後，覺得有些日子沒見著柒休覲了，就問清廉她去哪兒了，清廉說她連續忙活了四個月，這才騰出了大半個月的假期，去給山區裏建不起房子的人出錢出力的蓋屋。
碧洲成聽了，就知道她這些日子辛苦得來的賞銀，又全都捐出去了。
“她去哪座山頭了？我正好得了點空閑，去瞧瞧她。”
柒休覲沒有給那些貧苦人家銀票，因為他們都推脫著不肯要，柒休覲就去鎮上換了很多的米票和麵票，每家每戶都分了些。他們感激著她，都給她拿了自己家有的東西，他們是好意，柒休覲就收下了。到了飯時，有一戶人家一定要留她吃飯，柒休覲就答應了。
這戶人家有一個兩歲的小娃娃，柒休覲喜歡孩子，總是歡喜的瞅著他，母親瞧見了，便將孩子遞給她：“柒將軍，你抱抱？”
柒休覲忙在身上擦了擦手：“我可以嗎？”
母親將孩子遞給她，柒休覲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小孩兒好奇的盯著她看，柒休覲輕輕晃著：“真可愛，姐姐，你兒子好可愛啊，這小臉，肉嘟嘟的，這小手，太可愛了……”
沒想到柒休覲一抱，這孩子還不認生，坐下吃飯的時候，母親要接過他，他還不樂意，小手摟著柒休覲的脖子。
“姐姐，要不，讓我再抱他一會兒吧。”柒休覲跟母親打著商量，母親樂嗬嗬的回道，“這小子，就知道挑漂亮姐姐抱是不是？柒將軍要是不嫌累就多抱一會兒吧，我平時天天抱著這小子，難得能歇口氣兒呢。”
“誒，好嘞。”
吃飯途中母親老是往她碗裏夾菜，柒休覲光顧著照顧孩子，不一會兒都冒出來了。
“柒將軍，你吃你吃，不用管他。”
“沒事兒，我隨便對付一口就成。”
柒休覲問著孩子想吃什麼給他夾，小孩兒的小手捏了一個藕片，遞到了柒休覲嘴邊：“啊~”
柒休覲很意外，張開了嘴：“啊~”
母親新奇的道：“這小子頭一回給別人喂吃的，平時啊，可護食了，孩子還小，可都知道，柒將軍對我們好呢，是不是？”
“真好。”柒休覲瞧著孩子天真無邪的臉蛋，情不自禁的貼了上去，“真好。”
“吃著呢。”
柒休覲一回頭，看到碧洲成走了過來，立刻把孩子遞給了母親，迎了上去：“元帥，你怎麼來了？”
“手頭公務忙得差不多了，聽清廉說你來山區裏給孩子們蓋房子，來看看。”
柒休覲有些害臊的踮了踮腳，碧洲成攬著她的肩膀走向了飯桌，他們聞言站起身，問道：“這，這位是……”
“這位是碧洲成元帥，我的恩師。”柒休覲驕傲的介紹過後，他們都紛紛行禮，“草民見過元帥……”
“請起請起，無需多禮，休覲啊，吃完飯，帶我去蓋好的房屋那兒轉轉。”
“我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要麼，我們現在就去吧。”說罷跟他們夫妻說道，“姐姐，大哥，我先帶元帥去學堂那裏看看啊，回頭再來拿東西。”
“你這就吃好了？再吃點兒啊。”母親抱著孩子客氣的留客，柒休覲揮了揮手，“你們吃吧，我吃飽了，我先帶他去看看孩子們的新屋。”然後跟那位母親擠了擠眼睛，“姐姐，我在恩師麵前，還是想好好表現表現嘛。”
母親心領神會，便恭送了他們：“好好好，那你們去看看吧，柒將軍出了錢給我們山區裏的孩子蓋屋，已經完工了。柒將軍人好啊，元帥。”
碧洲成朝他們頷了頷首：“我知道，多謝二位招待她了。”
碧洲成跟柒休覲一起上了山，看到那蓋好的一間間房屋，還有屋子裏買好的新桌椅，新書本。等他們下了學，他還頭一次聽到柒休覲鼓勵那些孩子們。
她朗聲念道：“少年強則國強，我們元國新一輩的天下，都要靠我輩奮發圖強，爭取以後成為各行各業的領袖，對上不諂媚，對下不欺壓。孩子們絕對不要覺得自己出身貧寒，就比別人低賤，人一出生，首先都是人這個身份，其次才會分出三六九等。可是，我希望孩子們，以後無論是朝中大官，還是商界巨賈，或者一輩子是個安貧樂道的漁樵耕讀，都要遵循人人平等，你我與聖人之間，與乞丐之間，人格都是平等的。不要自卑，也不要自負，就算我們不能做一個曆史洪流的偉大人物，也要堅持自己的底線。那就是尊重自己，善待他人，對家庭負責，對自己的職責負責，對每一個受到自己影響的人們，負責。團結友愛，辛勤勞動，隻要我們不偷奸耍滑，用自己的勞動獲得生存的報酬，我相信，在座的孩子們，未來都會有光明美好的一生。以後，若為人師表，則要以身作則，堂堂正正，若身為學生，便要敬愛師友。我們除了各自身份的不同，還有兩個共同，一，我們都是人，二，我們都是元國的人，無論何時，都要堅守著愛國的立場。我們的先祖，有無數的偉人，指引著我們如何能走上一條光輝燦爛的人生，為我們開拓了如何能做好一個人的心胸和視野，這都是我們的福氣。我相信孩子們，可以在自己人生的每個階段，走好自己要走的路，善待身邊的人，和我們千千萬萬的同胞，是不是？”
“是！”一群稚嫩的聲音共同回應，柒休覲自己說到自己有些熱淚盈眶了，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那，孩子們，早點回家吧。”
“謝謝柒姐姐給我們蓋新屋，買新桌椅，買新書。”
孩子們齊刷刷的聲音響起，齊刷刷的朝著她鞠躬，顯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柒休覲意外的愣了一下，然後朝他們鞠了一躬：“不客氣。”
臨走時，碧洲成為山長留下了一千兩的銀票，讓他們以備不時之需。
柒休覲和碧洲成兩人共同往外走的時候，看著眼前個子小小、腳步飛快往家跑的孩子們，他轉過頭來，認真的注視著她：“休覲，剛才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覺得你整個人都在散發著光芒，我很以你為榮。”
柒休覲害羞的笑：“真的嗎？你的要求那麼高，我能達到你的”光榮”嗎？”
碧洲成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絕無虛言，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經曆了很多人生的逆境，那些常人所不能忍的事，可能同樣的事換到我自己身上，我都無法確保自己還可以保持你這樣的心性，你卻還能愛著這個世間，愛著每一條生命。你當然是我的光榮，你是我最大的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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