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5 更新時間：25-10-25 21:31
殺人誅心，完顏斑深諳此理，想徹底斷了他跟完顏律的聯係，唯有此法，萬無一失。
“既然你已是我俎上肉，我也不介意讓你死的明白。你三歲時咬你的那條蛇，是我放的。都怪你小的時候，你父皇招搖過市的帶你出門，剛好被我看見了，我瞧著你身體容器不錯，可以給我當藥引子，就放了條毒蛇去看看你的命格怎樣。不出意外，命還挺硬的，喝著藥就這麼活下來了，給我當死士，剛好合適。”完顏斑扭曲邪惡的嘴臉在尤容的瞳孔裏逐步放大。
“完顏律是我派來尤國的，也是我讓他傳授你武藝，教你吸食活人的精氣來練功的。這種武功一旦開始，就無法截止了，有一天你不想再害人了，那你離死也不遠了。我隻待你殺了尤晟，繼承了皇位，屠殺了一些多嘴多舌的人，他就會把你帶回來，誰知道好死不死的他就看上你了，這才拖到現在。現在他也玩夠了，你也活夠了，就乖乖到我手裏來吧。”
尤容好一會兒才能發出聲音，強壓著眼中的水汽，問道：“他知道你放蛇咬我嗎？”
“那是自然。”
“他知道，我是被你放的蛇咬了之後身體才多年孱弱的嗎？”
“當然知道。”
“他知道一切，然後把我推入深淵。”尤容輕輕的笑，眼眶裏淚水越積越多，狠狠的道，“你就算要挑撥，也找個好點的理由。”
完顏斑驚奇的挑了挑眉：“哦？你不信？他羞辱你的那些事我可從來沒有指引過，都是他自己做的。這麼踐踏你的尊嚴，你還能信任他，真是難得。”
完顏斑倒是也沒算到，尤容竟然真的完全相信完顏律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這麼多年下來，他以為，尤容一定恨極了完顏律。
尤容扯著嘴角笑，可是越笑越想哭，他孤傲冷冽的性子不允許他在外人麵前示弱：“你這個騙子，你撒謊的手段也太不高明了。”
“當年若不是我放蛇咬你，你也不會身體孱弱，被人欺負多年，甚至你可以救下你的娘親。可是現在，你說你活著有什麼意思啊？你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把你自己交給我保管，我們一起，把那些可憎的人全都殺了，不好嗎？”
“我的一生，都是被你給毀了。”尤容的眼淚不堪重負滑落下來，尤容想起這些年身體如何孱弱，如何不上道，就恨不得將完顏斑碎屍萬段。
如果不是他身體不好，娘親也不會被安了生下身體抱恙的孩子的罪名，被宮中眾人詬病。他也不會那麼脆弱，總是禁不起人的打罵。
如果他身體健壯，他年少時就可以習武的，或許到了十二歲的時候，已經小有成就，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娘親死在自己麵前，而無能為力，做不了任何保護她的事情。
而他，無數次在耳邊呢喃會一輩子守護自己的人，終究不過一場虛妄罷了。
全都是泡影，隻有自己沉浸在他漫天的謊言中，一次一次遍體鱗傷，一次一次相信和依賴他。相信他無論如何粗暴蠻橫，對待自己始終是真心的，無論他下手多麼狠毒，卻始終會保護自己不受外界傷害的。
尤容忍不住笑自己，完顏律，如果我真的對你沒有絲毫感情，此時不會莫名其妙生出這麼多失望的情緒來吧。想來，我也是在意你的，而這份在意，實在太過不堪了，我就是個徹頭徹尾被玩弄的傻子。
是真的一無所有了，什麼情呀愛呀的，隻會惹人笑柄罷了，除了這副皮囊，我什麼都不複存在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這個完顏斑，萬惡不赦之人。
尤容眼眸中聚攏的恨意已經漫了出來，握緊了拳頭，目眥盡裂：“完顏斑，我殺了你——！”揚手攜過一把刀向他攻去，幾招之間完顏斑就發現了他的所有路數都是對抗自己的。
他所有武功都是完顏律傳授的，完顏律也自小就一直在研究怎麼能在招式上贏過他，想要不再受他控製，完顏斑嘲諷一笑：“你竟然學得了他全部真傳，可惜，你的師父自己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是你。”
尤容刀刀砍向他的致命之處，一點都不含糊。隻是，雖然尤容招式上勉強能跟他打成平手，可內力上還是差得遠了。畢竟他太過於急功近利，身體早已被反噬的厲害。
而終於知道真相的他，打起來毫無章法，全靠平日裏的記憶出招，其中也不乏打中完顏斑的身體。
一刀砍向完顏斑的脖頸處，完顏斑躲避不及，生生被砍出了一條血口。
完顏斑眼睛裏染了血紅，一掌狠過一掌的拍向尤容，就在尤容差點被拍到致命一掌之時，整個身體騰空被架了起來，再呼嘯落地已經到了十米之外。
完顏律捂著肩頭穩了穩才站好，他的身體虧空太多，整個腸胃都被洗了一遍，多一點力量都沒有。
是完顏律，尤容目光動了動，就在這個時候，他還在期待。期待完顏斑說的是假的，期待完顏律還是愛自己的，期待他可以義正言辭的駁回完顏斑那可憎的說法，期待他說他所有的一切全都不知情。如果是這樣，他現在死了也甘願，至少，他的人生還算是有一點圓滿。
完顏斑見完顏律來了，愈發放肆得意了，斜挑著嘴角：“喲，你相好來了，那你自己問問他吧。”時至今日，完顏斑已經沒有顧全完顏律的心思了。
尤容扒過他的肩頭，扯著他的衣袖，眼淚唰唰的流下來，眼裏充滿了不甘和委屈，顫抖著聲音問道：“阿律，阿律，他說我小的時候，是他放蛇咬我的，是他害我這麼多年身體不好的，是他讓你教我邪祟武功的，是他毀了我……這些你都不知道對不對？他說你全都知道，他說你早就知道……不可能的！你說過會對我好的，你說過好多好多遍，你怎麼可能早就知道這一切？阿律，你對我說，你隻要說你不知道，我就信你，我隻信你一個人……”
完顏律回頭看著尤容淚眼汪汪的模樣，晃神中又仿佛回到了初見的時候，他那麼迫切的抓著他的衣角，那麼渴望聽到一個不那麼讓他絕望的話語。
隻是，自己已經再也不想騙他了，他要坦然麵對自己做的惡事。
“尤容，對不起，我早就知道這些事，所有算計你、算計尤國的一切，從我踏入尤國地界就知道。”
尤容的目光呆滯了，拽著他衣角的手也停住了，眼淚也慢慢止住，嘴角慢慢回正。
他就這麼看著完顏律，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這個眼神看的完顏律心頭揪痛，他撫住尤容的臉龐，艱難的開口：“尤容，我剛來尤國的時候，對你確實沒有認真。可是後來，後來的愛和在意，都是真的。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我以後會補償你的……”
補償？尤容望著他笑，失望至極的笑，笑的眼睛裏泛了淚花，笑的嘴角僵硬，笑的整個腰都彎下去。
他一步步往外退，退出他的身邊，然後收斂起笑容。
“你一直都知道他要拿我練蠱的事？你知道他從小就在害我，你是親眼看著我怎麼活過來的，你每天晚上跟我同床共枕，你知道的……你知道這一切，還在我娘死了之後逼迫我委身於你？你知道我匍匐在你身下這麼多年，也還是一樣逃脫不掉被練蠱的宿命……你還這樣故作無事的玩弄我？你知道我早晚會死，看到我野心昭昭的樣子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啊？你一次一次讓我跪在地上，踐踏我尊嚴的時候，有過那麼一絲一毫心疼我嗎？你說你愛我？愛我？哈哈哈哈，我還真就相信了……我竟然，竟然信了……”
尤容雙目含淚，聲聲泣血，看上去已經沒有理智可言。
他直到這一刻，才終於肯承認這個現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尤容。曾經愛過他的人，早已經不存在了。當愛自己的人不在了，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他恍惚覺得這十五年是一場朦朧的噩夢，其實自己早已死在了娘親去世的那天。
“真惡心，惡心透了……你們，還有我……都惡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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