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0 更新時間：22-09-24 22:14
楊無欺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冒著火焰的六芒星圖，即將要碰到的那一刻，星圖長了腿一樣的躲遠，楊無欺向前，再去觸碰，星圖再次走遠，楊無欺氣急，雙手猛撲向星圖，試圖將生了腿的星圖抓住，就在這一刻，前方突然坍塌成了斷壁懸崖，燃著火焰的星圖猛然下墜，一片漆黑之中清晰可見燃燒的火焰，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楊無欺的眼中隻有那顆跳動著火焰的星圖，他要拿到那顆星圖，拿到那片光明，他的身體陡然前傾，整個身體探出去的一瞬間，隻覺得手腕收緊，緊接著是砰砰兩聲槍響，楊無欺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騎坐在窗台上，半個身體已經懸在窗外，幸虧手腕上係著的繩子，才沒有墜落高樓。
賀嵐的冰子彈帶著符籙的威力穿透群鬼，饑腸轆轆的水鬼貪婪的盯著楊無欺脖子上的項鏈，到嘴的肥肉沒有吃進去，他們憤怒的徘徊在周圍，不肯散去。
賀嵐問道：“你是淩老師？”
此時的賀嵐一隻胳膊拽著楊無欺的腰身，另一隻手握著手槍，瞄準著麵前的水鬼。
水鬼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動作停頓，仿佛因為想起了什麼而思維混亂，口中喃喃的重複道：“淩老師。。。。”他在努力的回想淩老師是誰，好熟悉。
就是這短暫的停頓，楊無欺掏出腰間的銅錢劍，看準了時機，朝淩老師的鬼魂砸來，一劍穿進了淩鬼的胸膛，將其牢牢地釘在了牆壁之上，淩鬼慘叫著現出身形，露出一排陰森的牙齒和鮮紅的牙齦，憤恨的好像要咬出血來，其他鬼魂見狀，本能的懼怕楊無欺手中的銅錢劍而紛紛四散奔逃，烏泱泱的返回了遠方烏黑的大海。
就地審問，楊無欺和賀嵐搬了兩把椅子坐在淩鬼麵前。
淩鬼掙脫不了銅錢劍的束縛，沒一會的功夫便老實的靠在牆邊，等著發落，那銅錢劍似乎具有淨化的魔力，淩鬼逐漸回複清明，自己死前的身份和經曆，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記憶之中。
楊無欺指了指胸前的項鏈，說道：“這是什麼東西，誰給你們的？”
淩鬼見麵前的兩人不是普通人，料想今天要是不聽話，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於是老實交代道：“在旅行社預定船票的時候，有個鼻尖有痣的女人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說是我們同團的人每人戴一個，意義非凡，也好辨認。”
小李老師的那一條正是淩老師拿給她的。
“你們就是通過這條項鏈找到並不斷騷擾小李老師的是不是？”
淩鬼有些犯迷糊，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小李老師，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非要拉著小李老師也一起去死，可是他就是那樣做了，他帶領著一班學生，從冰冷的海上趕來，就想把小李老師的鬼魂也一起帶走，他似乎記得，可又記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
“你真的很想小李老師給你們陪葬嗎？”
淩鬼聽到了陪葬二字，猛然驚醒，連忙解釋道：“怎麼會呢？我們是同學，也是朋友，還是同儕，我怎麼會想她死呢？我。。。。”
“你是受了什麼東西指引嗎？”楊無欺問。
“對，沒錯！”淩鬼恍然大悟，“一個燃著火焰的六芒星，頭頂還開著花，我很冷，很想抓住那火焰，可那火焰不斷的跑遠，我們隻能不斷的追趕。”
淩鬼看到的情況和楊無欺剛才看到的是一樣的，一片虛無之中，那燃著火焰的六芒星就是希望。
賀嵐接著問道：“你說的活人祭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說還差一個人，你們要祭奠誰？”
淩鬼似乎還在努力的回想，他的神誌即便恢複了清明，卻也不能夠回答賀嵐的問題，隻能順著自己的記憶慢慢道來：
“那天風浪不小，我們的遊船開出了海，離岸越來越遠，船很顛簸，我們漸漸看不到陸地，學生們有點害怕，我去找駕駛員，讓他把船開回岸邊，可是駕駛員卻說船出現了故障，沒辦法修好，我想打電話求助，可是我和學生們的手機全都沒有信號，電話打不出去，信息也發不出去。。。。”
“後來呢？”賀嵐問。
淩鬼忽然痛苦的抓扯自己的頭發，他想起了自己的死亡經過：“後來，船艙開始漏水，我們的遊船不斷下沉，海水冰冷刺骨，我們離岸太遠了，即便會遊泳，也無法遊回岸邊，我和我的同學們眼睜睜的看著彼此一點一點被海水淹沒。。。。三十一個學生，一個駕駛員，還有一個是我！”
回憶死亡的過程並不是一種好的體驗，能夠完全回想起生死彌留之際的全部感受，對於鬼魂來說是一種極度的痛苦。
“水鬼也可以投胎，為什麼不去輪回而要來騷擾生人？”賀嵐繼續問道。
“我們本來有三十三個人，我們一起泡在冰冷的海水裏，駕駛員也和我們一起，我們昏昏沉沉的看不到前路，每日就在大海中遊蕩，我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甚至不知道正在經曆的那一秒發生著什麼，可是沒過多久，駕駛員要離開我們，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們，他要去投胎了，我們送走了他，我們以為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可是我們一直這麼等啊等。。。。等啊等。。。。仍舊被困在原地，沒人來接引我們，我們也無處可去。”
淩鬼緩緩的說道，好像揭開了一個流著膿水的毒瘡。
“海水太涼了，我們好冷，冷得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去哪裏，發生了什麼，我們隻記得眼前出現了一個燃著烈火的六芒星，我們不斷的靠近六芒星，想從那火焰中汲取熱量，可是每次即將碰到的時候，六芒星就會走遠，我們便一直追著六芒星而來，六芒星會說話，他說我們的活人祭差一個人，數量不對，所以我們不能離開那片海域，隻能被禁錮在那裏，除非。。。。”
“除非你們能夠把最後一個戴著這條項鏈的人的命帶走，湊夠了數量，就可以離開那片海域，轉去投胎，從此解脫，是不是？”楊無欺為淩鬼說出了後麵的話。
“獻祭總要有所求，你們被動獻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可知道自己求地是什麼？”賀嵐問。
淩鬼搖搖頭，可憐的水鬼，致死都不知道為何被利用。
“項鏈本來是給駕駛員的是不是，被你中途轉送給了小李老師？！”楊無欺問道。
淩鬼想起自己數次向小李老師索命，不禁羞愧的低下了頭：“是的，我一直想送給小李老師一件一模一樣的東西，可是卻一直不敢，我想這麼多人一起，小李老師應該不會拒絕我，我也能戴著和小李老師一樣的項鏈。”
不是情侶，淩鬼隻是想擁有一份情侶款的替代品。
換句話說，如果項鏈按照原計劃戴在了駕駛員的脖子上，三十三個生命獻祭就會成功，也沒有後麵的這些事情了。
這時候，腳步聲走近，是一直蜷縮在客廳沙發裏麵的小李老師，月光下的小李老師，已經淚流滿麵。
被釘在牆上的淩鬼已經顯形，此時的他見到了一直暗戀的小李老師，禁不住流下血淚，淩鬼的眼淚是血紅色的。
生前的懦弱和羞澀使他錯過了所有表明心意的機會，彼此之間經常能夠見到，卻也沒能將緣分繼續下去，內心百轉千回卻不曾表達，這種遺憾，沒想到，竟然在死後還能有機會傳達給曾經的姑娘。
隻是，心意表達的時候，已經陰陽相隔，羞愧和愛戀混雜在一起，再相見時，淩鬼已然不配，也不敢。
“小淩，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小李老師顫抖著聲音問道。
情感上的親近克服了活人對於鬼魂的恐懼。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你喜歡高個子的帥哥，不喜歡我這種矮墩墩的胖子。。。。”
“傻瓜！”
。。。。
一人一鬼終於進行了一場遲來的互訴衷腸。
楊無欺餘光看向賀嵐，賀嵐的表情是極力的壓抑著憤怒，眉頭緊鎖，上下頜因為咬牙而繃出了一條淩厲的弧線。楊無欺扯了扯還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說道：“師兄，謝謝，謝謝你救我！！！”
如果賀嵐沒拉著他，他這會已經摔下去成肉餅了。
賀嵐一記眼刀射過來，對上楊無欺的眼睛，漸漸變得柔和，終於開口說道：“算了，本來就不應該叫你以身犯險的，我的錯！”
師兄是在為剛才的事情後怕，楊無欺無知無覺自然無畏，可是師兄不一樣，他目睹了整個過程，在與淩鬼纏鬥的時候險些沒能拉住楊無欺，這樣的心有餘悸足夠賀嵐悔恨好久。
“師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楊無欺的心裏好像化開了蜜，師兄是這麼的在乎他。
“你可是師父家的九代單傳，要是出了事，可是非遺界的一大損失。”
楊無欺：“。。。。。。”
非遺不非遺的，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不給錢也不出不了名。
晨光熹微，天亮了。
楊無欺把淩鬼收進了一把黑色折疊傘裏，和賀嵐一起回到了自己家，他記得爸爸留下的書劄裏有關於活人祭的記錄。
楊媽媽不在家，兩個人一起翻找書冊，終於在一本書冊中找到了相關的記載。
整個一冊書記錄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獻祭方式，但大多使用的都是牲畜牛馬，繼續往後翻，終於在後麵找到了活人獻祭的記述。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楊無欺隻覺得心肝發顫，活人獻祭是以犧牲活人的生命來表達對“神”的忠誠，感激、懺悔和信賴等感情，並祈求神滿足自己的某些願望，這裏麵記錄的獻祭方式有活剝人皮的，有生剖內髒的，還有活取嬰胎的，凡此種種，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終於在最後一頁，楊無欺找到了一項記述：活人三十三名獻祭於水中，九九八十一天之內全部獻祭完成，可求風雨變換。
賀嵐飛快的翻查新聞，事發當天是七月十六日，那今天也就是第八十一天，今天午夜來臨之前，必須獻上第三十三個生靈。
楊無欺問道：“如果第三十三個生靈沒有被獻祭會怎麼樣？”
“獻祭不成功，主使者功虧一簣！”
楊無欺高興地說道：“那就不必擔心了，隻要我們保護好小李老師，過了今晚，就天下太平了呀！！”
賀嵐搖搖頭，說道：“未必！”
賀嵐翻了一頁，果然，後麵有一行標注，楊無欺念了出來：“若獻祭被中途打斷，已經被獻祭的生命不能輪回轉世，永遠遊蕩在水中，成為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手中的黑傘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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