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2 更新時間:22-12-01 10:25
他們老家沒有火車,隻有先坐到市裏在換車。
慢車八十多,快車一百多,他買的是快票,時長是六個半小時。
舒然出站的時候不到七點,天已經黑了,發往他們縣的最後一趟車是七點半。
汽車站離火車站不遠,他一路小跑怕趕不上最後一趟車。
他沒有進站,站在出站口攔住了最後一趟車,上車剛坐好,手機就響了,是高銘打來的。
高銘問他在哪,怎麼去單位找他沒見人。
舒然不願意多說,隻說老家有點事,回來呆幾天。
高銘讓他回來說一聲,電話就掛了。
同一時間,駐京辦門口,劉老頭騎在小山輪上,拿著手機翻出舒然的電話,邊撥還邊說:“這是老子的養老錢。”
接通就說:“小子,出來。”
舒然在那邊回道:“我現在在老家。”
“怎麼說走就走啊!”劉老頭埋怨他,“走前怎麼也不吱一聲。”
舒然在那邊問他什麼事。
劉老頭沒好氣的說:“什麼事,給你送錢來了,你沒這個命,一臉悔氣相。”
劉老頭也沒等他回複,直接把電話給掛了,騎著小山輪掉了個頭,“麻煩,存存取取的。”他掛在山輪把上的袋子裏裝著一萬塊錢。
這邊的天氣比京都低,舒然來得急穿得有些少,但此刻他的心裏卻暖洋洋的。
電話第三次響起的時候,舒然略帶歉意的看看身邊坐著的那位中年男子,也沒有看來電顯示,扭頭按了接通。
是他大舅媽打來的,剛剛暖洋洋的心瞬間進入寒冬臘月,他大舅死了,就在剛才,沒有等到他。
舒然拿著電話,嘴微微張著,他不知道說什麼,也哭不出來,更沒法勸那邊哭著的大舅媽。
在中年人打量的目光中,他說:“我快到了。”
電話掛了,他還喃喃的說著:“我快到了。”
他看著車窗外,他不是小孩子,當著別人的麵哭會引來異樣的目光,他想讓司機停車,他想下車,下車找個沒有人能看見的地方,站一會或者哭一會。
舒然在縣汽車站下了車,他沒有去醫院,大舅已經被拉回了家。
站在汽車站門口,他雙眼失神看著行色匆匆的路人。
“豐河鎮還有人沒有,再來兩個就走。”
“有去豐河鎮的沒,兩個,再來兩個就走。”
舒然走過去,麻木的問:“豐河鎮多少錢?”
“十五。”對方報了個數,“現在都幾點了,哥們,在過會就沒車了。”
舒然沒有講價,跟著對方走到一輛白色麵包車前,對方指著車說:“你先上車,我在去拉個人,滿了咱們就走。”
舒然開門直接坐到了副駕駛,對方年級也不大,三十來歲的樣子,副駕駛是給朋友留的,瞧舒然麵色不太好,也沒說什麼。
過了會,對方又領來一個女的,上了車對方說:“大家都是到豐河鎮中心下,還是?”
後麵有兩三個人報了準確的地址,有的是鎮口,有的是鎮北……
“沒事,隻要是豐河鎮,保管都把你們送到家。”
舒然他舅家是劉家村,離鎮上有七裏地,他沒報,他沒說加點錢讓司機把他送到家。
他是在鎮北口下的車,從鎮北口往北順著大路走,就能到他大舅的家。
他沒走大路,走的是小時候常走的小路。
已是深秋,小麥早已播種,又是平原地帶,一眼望不頭,雖然晚上瞧不太清可也不怕。
小時候,晚上要幾個人結伴才敢走這條道,倒也不是怕有什麼壞人,主要是怕有鬼。
小孩子的想像力豐富是一方麵,平原地帶的墳都在地裏,晚上瞧不真切,白天一眼望過去,凡是土堆大多是墳頭。
舒然走的不快,也沒有左右的看,他的目光始終直視前方,像穿透了層層迷霧,看著迷霧後麵的東西。
不知不覺走到了劉家村村邊,舒然停了,他望向東邊,他大舅家的地就在那裏,他大舅唯一的兒子就躺在那裏。
農村人瞎講究,不滿十八歲的年輕人去世不能進祖墳,他大舅的兒子孤孤單單的在這躺了好幾年了。
現在他大舅死了,不知道能不能遷墳,不知道會不會父子團員。
舒然望著望著,突然蹲了下去,雙手捂著臉,還沒有出聲雙肩先是抖了一陳,就在他要在這無人的夜晚村邊毫無顧忌的宣泄他的難受之時,不巧,手機它響了。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這裏的表演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
情緒到位,眼眶是將將要往下掉的淚珠,嗓子眼憋著的那股氣轉了幾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
無人的村邊,寂靜的深秋夜晚,好聽的歌聲卻讓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舒然無意識的打個激靈,捂著臉的雙手慢慢放下,眼睛左右瞅了瞅,才去摸兜裏的手機。
屏幕發著微微綠光,他的臉被照映成泛著綠光的灰白色,本來就喪的臉咋一看讓人驚悚。
電話是駱宴清打來的,昨天晚上駱宴清就打過一次,他沒接,這到底是有什麼事,值得再打第二次。
按下接通,舒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叫哥,連喂也沒有。
“舒然。”駱宴清的聲音清清冷冷。
舒然沉默。
“怎麼了?”駱宴清問。
舒然還是沉默。
“在哪?”駱宴清又問,聲音比剛才高了些。
“你到底少了什麼東西?”舒然一改往日的態度,語氣嚴肅微微不耐。
駱宴清笑了,輕輕淺淺的笑聲:“為這個生氣?”
“一次說清楚。”舒然十分硬氣。
“發生了什麼事?”駱宴清的語氣透著少有的關心。
舒然哽了下,像是突然意識到駱宴清是誰,茫然的說:“我沒事,不管你丟了什麼,我都沒有拿。”剛才的硬氣不在,聲音弱了許多。
駱宴清沒有說話。
“那,那沒事,我先掛了。”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駱宴清及時出聲,聲音裏不帶任何溫度。
這才是駱宴清,剛才那少有的關心果然是錯覺。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舒然心裏就像吊著塊千斤重的大石頭,墜的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出口氣都悶得慌。
出來這麼多年,換過無數地方,他沒有朋友。
高銘不算他的朋友,救命之恩橫在中間,有很多事他不願意和高銘說,他怕他隻是想傾訴,高銘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他十五歲離開父母,輾轉過無數地方,在駱宴清身邊呆的最長。
駱宴清對他好不好暫且不說,卻是他現在最熟悉的人,雖然他是被趕出去的,可在這充滿寒氣的深秋夜晚,駱宴清就像還有餘溫的灰燼,他想把手放上去烤烤。
舒然小聲的哽煙著,聲音很低很低,一如他在駱宴清麵前,卑微屈膝的連情緒也不敢有大的起伏。
駱宴清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被玲聲打斷的情緒在駱宴清沒有任何的回應之下,慢慢的回來了,舒然在控製不住哭聲前掛斷了電話,然後雙手抱頭肩膀抖動了好一會才慢慢恢複平靜。
恢複平靜,腦子也清醒了許多,他後悔了。
在誰麵前哭也不能在駱宴清麵前哭,本來被趕出來就夠丟人了,這一哭駱宴清心裏指不定怎麼想他,在駱宴清麵前,他骨子裏都是自卑,他不想讓駱宴清看到這樣的他。
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舒然往村裏走去,不過哭一哭也是好事,心中的後悔和大舅去世的打擊現在持平,一會想不應該在駱宴清麵前哭,一會在想想他大舅,心中的那塊石頭還吊著,但這氣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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