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7 更新時間：22-10-23 21:53
易虎一口氣喝了小半瓶酒，打了個長長的飽嗝，再慢悠悠地看著易聰。
“一眨眼你也長這麼大了，你那個沒心沒肺的媽把你生下來扔給我就跑了，這麼多年也沒回來看過你，我也找不到她人，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你們每個人都說她把我丟掉了，不要我了，那她為什麼要生下我？”
易聰想了想，還是開口詢問，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可以認真的聽易虎談起這個從未謀麵的媽媽。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性格是什麼樣的，長什麼樣子。
他見過很多人的媽媽，樓下的劉嬸是個很市井氣的女人，會和別人撒潑扯皮，但她很愛她的孩子。易聰見過她在冬天的淩晨起來和麵做早點，就因為她的孩子想吃包子。
還有隔壁的李阿姨，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很小的時候他見過她抱著自己的孩子在講故事，那個時候他傻傻的趴在窗戶邊看，滿心滿眼的羨慕。現在那個小孩也長大了，他的媽媽不會再抱著他講故事，但是會在深夜裏給正在寫作業看書的他熱一杯牛奶，或者煮一碗小餛飩。
那他自己的媽媽呢，到底個什麼樣的人？易聰當然好奇過，隻是易虎喝了酒不清醒時罵人，清醒時也很少見到人，即使他在家也不會和易聰好好說話的，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易虎頓了頓，易聰看著他的雙眼，他的眼神迷離，似乎陷入了沉沉的回憶，就在易聰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易虎歎了一口氣。
“我和你媽，我們都算不上是好人。大家都在風月場裏混，我們甚至都算不上談戀愛，她長得很漂亮，約會的對象也很多，後來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雙方寂寞的時候就會出來一起玩，就這樣小半年過去了。有一天，她告訴我她懷孕了……”
易虎停了下來，摸了摸口袋拿了一支煙叼在嘴裏，卻四處找不到打火機。易聰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打火機給易虎點燃了煙，易虎看著易聰熟練的樣子冷哼了一聲，他也見過易聰抽煙，卻沒有多加管束，隻在兩人吵架時再三強調不許他作奸犯科。
直到他抽完一根煙才再次開口：“那個時候年輕啊，我才二十出頭，我還沒有成家的打算，更何況你媽還是那樣的女人，但她堅持要生，我脾氣上來就罵她，我說這個孩子指不定是誰的。她又一反常態非要和我有個結果，我感覺自己被當成冤大頭了，我當然很後悔和這樣的女人扯上了關係，就承諾給她一筆分手費讓她把孩子打掉，她沒說什麼拿了錢就走了。我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了，直到幾個月後她挺著一個圓滾滾像西瓜一樣大的肚子出現在我麵前，還將我的新女友罵跑了。我氣啊，我很想打她，但最後看見她的肚子我就沒下手。她跟我發誓，說這個孩子一定是我的，如果不是我的她把頭割下來給我。我沒有辦法了，隻能把她領回鄉下老家待產，我又不會伺候人隻能領回家了。”
“我也想過，你媽那麼漂亮，就算她之前男女關係很亂我也幹淨不到哪裏去，大家湊合在一起過得了，好過去禍害別人。但你媽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到了鄉下嫌棄這嫌棄那，借著一點由頭天天和我鬧，也和你爺爺奶奶把關係弄得很僵，我隻能把她帶回城裏來，誰想到回來沒兩天她就悄悄收拾了行李跑了，他媽的！這賤女人真踏馬不是個人，當時你還那麼小，還要喝奶，她就這麼丟下你一個人在家跑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哭的嗓子都啞了。我隻有去找你姑媽，讓她帶你一段時間。”
這個姑媽易聰還是有些印象，他在姑媽家呆到兩歲，就被遣送回來了。那個時候他已經會自己拿著小勺子笨拙地吃飯了。以後的日子就剩下了易虎和他，姑媽一家搬到別的省市去了。
易虎在一家賭場裏看場子，他隻能和老板說好話，將易聰帶到上班的地方去。兩歲多的孩子太小了，在一次易聰鑽到別人的桌子底下害易虎找了半天之後，易虎就不帶他去上班了，塞了點錢給樓底下那個老婦人，讓她幫忙帶帶孩子，順便做點飯給孩子吃。那個老婦人有很重的牌癮，隻不過她是約了牌友到家裏關著門打牌，易聰就換成了鑽麻將桌底。
再後來易聰該上幼兒園了，易虎也鬆快些。就這樣一個單身的年輕爸爸帶著他的小孩跌跌撞撞地過日子。
“我也不是沒想過找個人，但一直找不到那個合適的，我也沒有那麼多心思了，養著你就費勁的很，要是再招個祖宗來我那不得累死了，就這樣稀裏糊塗過了十幾年。你長大啦，我也老了。”
易聰瞥見易虎的眼角紋，還有隱藏在頭發裏的那一點點灰白，有些感慨，易虎的脾氣不好，對自己也總是不耐煩，他罵他打他，但也沒有虐待他，沒有拋棄他。
“這個梅阿姨，是個可憐的好女人，我想和她試著過一下日子，我也想回家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易聰，我不管你，你可以不愛學習犯渾，但是不能做壞事，也別讓誰懷孕知道嗎？你這個年紀的小混蛋最喜歡犯渾了。再怎麼樣，我也是你老子，我會供你讀完書，畢業後你給我老實上班工作，攢點錢，以後找個好女人結婚生子。我要是到時候還能動彈，就幫你接送小孩，我老了你得管我，不要你有多孝順，但你得管我的死活，就像我把你從小拉扯大那樣。”
“如今家裏多個女人，也有些熱乎氣了。我們以後隻會越來越好，你放心，我這把年紀了也給你弄不來弟弟妹妹，你還是我唯一的孩子。”
易聰默默地聽著，心裏又漲又痛，鼻子有些發酸。
“好了，你早點睡吧。你梅阿姨今晚在這裏住，我要去陪陪她。”說完就拍了拍易聰的肩膀出去了。
易聰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後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頭疼欲裂，喉嚨又幹又痛。他抓起了床頭櫃的鬧鍾，現在是九點半，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要停止這樣的疼痛。在觸碰到滾燙的額頭時，他想自己應該是生病了。
易聰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他的身體一直很好，用一句俗話來說，就是賤人賤骨頭。一些普通的感冒完全不用吃藥，睡上兩天就好了。
他披上外套往衛生間去，路過廚房的時候進去瞄了一眼。鍋裏有一碗粥和兩個包子，隔著熱水溫著在。易聰心想，也許真如易虎說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易虎和梅阿姨回來的時候，易聰正好把早餐吃完準備去洗碗。梅阿姨在廚房裏放置剛買回來的食材，還從易聰的手裏接過了碗。
“好不容易放假，你多休息，看看書或者電視，碗放著阿姨來洗。”
易虎坐在沙發上附和：“嗯，這話有理。你梅阿姨也是我們的家人，家人之間不用這麼客氣的。”
易聰還是不習慣這樣溫馨的氛圍，但這個梅阿姨麵上還是很溫和的，他點了點頭，低聲說了謝謝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易聰並不是害羞，之前他和易虎在家也是一個在客廳一個在房間的。加上今天有些不舒服，吃過熱粥的胃也服服帖帖，此時瞌睡上來了。他給自己蓋好被子開始睡了起來。
中午的時候梅阿姨來敲門，易聰在房裏應了一聲，掙紮著起床。
“易聰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聲音怎麼這樣？”
“沒事阿姨，可能昨晚著涼了，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易虎招呼著易聰去洗手吃飯，飯桌上梅阿姨問家裏有沒有感冒藥。
“阿姨，我沒事，真的！一會兒就好了，隻是有些著涼，用不著吃藥。”
見易聰堅持，她也不好說什麼了，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碗來，給他打了碗雞湯放在一旁涼著。
易聰吃完了飯又回房間躺著，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後來還是易虎進來把他喊醒。
“是不是真的難受，難受就上醫院去，別硬抗著。”
“我還沒睡夠，你喊我幹什麼！”
“你個臭小子，你梅阿姨給你熬了薑湯，起來喝點。”易虎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燒。
易聰真的是服氣了，很不耐煩地坐了起來，端著碗喝了一大口，又燙又辣，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麻了，薑汁的辛辣刺激了他，忍不住打起了嗝。
“慢點慢點，這麼燙要吹一下再喝，你個蠢豬。”
“嗝兒嗝兒，還不是你催我催的。”
“你個小王八蛋，怎麼和你老子說話的！老子還不是關心你，不然我管你死活！”
“怎麼回事兒？在吵吵什麼，新年頭一天什麼死活的，趕緊”呸呸”兩聲。孩子不舒服你這麼大聲和他說話做什麼？”聽到聲音的梅阿姨走了過來，但沒有進房間，站在門邊衝著易虎喊。
易虎破天荒地沒有罵人，而是罵罵咧咧地站起來往外走了。
“睡得差不多就起來活動一下，已經四點半了，在過會兒六點就要開飯了。”
易聰看著這個女人，她圍著圍裙，手上在圍裙上擦著，溫柔地對著他笑，這樣的感覺讓易聰感覺是在夢中，很縹緲很不真實。恍惚中，好像有個影子和她重疊了在一起，易聰想，肯定是薑湯的熱氣熏暈了眼睛，才出現了幻覺，肯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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