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8 更新時間:23-03-03 12:58
許宴宜並不是從小長在許家的,她出生後沒多久母親就生了大病去世了,她的母舅家就把她接到了巴蜀地去養,十四歲才送回許家。雖說在巴蜀生長了那麼久她也是一副江南溫婉女子的樣子。以前林說文隻在許蕎禾拿出的照片裏見過這個表姐,那時候許宴宜十三歲,林說文八歲,剛開始淺讀《紅樓夢》,看見那枕著手臂在檀木椅上酣睡的女孩就覺得林黛玉就該是這樣的。
許宴宜是溫柔的,多愁的也是敏感的。她的溫柔不是林皎皎那種假意的溫柔,而是那種渾然天成的儀態和性情,她當然也是多愁的,但她的愁很少表於麵,隻有在偶然間才會顯露一些,她更是敏感的,所以她可以看穿很多人的心思。
許宴宜將英文詩集放在一旁的案上,兩手撐在身子的兩側,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垂下,她偏過頭,笑著:“說說,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林說文將帶下來的書也放下了,坐在了和她有一拳距離的位置。
“哼哼哼。”許宴宜俏皮地笑著,抬手去摸林說文的頭,“這地方也就隻有你能聽我聊這些了,小珂還小,廖哥又不懂我,還好你來了。”
許宴宜主動靠他近了些,將他冷冰冰的手攥在了手裏溫暖著,然後問他:“說說,你說沒感情就結婚的感覺怎麼樣?你可以對著一個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談愛情嗎?”
林說文搖頭,不僅僅是對婚姻沒有感覺,更是無法對任何人談愛情。作為家世顯赫的漂亮omega,即使性格不討喜,他的身邊仍然有無數的人提出和他結婚,對於他來說,他們每個人都差不多。
有個學長問他,這麼多人追在你後邊,你會不會對某一個人流露出一點點情感?或者通俗點說,有沒有想和誰結婚?林說文思考了片刻,說了“沒有”。他沒有情感障礙,隻是對愛情的需求很低,他不把愛情當做生活必需品,不同於別的omega遲遲不做選擇是為了尋找愛的人,他這麼多年來借著信息素過敏症逃避隻是因為他不想被婚姻的枷鎖束縛,他不想去社交,去生孩子,去擔那麼多責任。
許宴宜又說:“你睡覺的時候,我和程經籍聊過。我問他,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喜歡我家說說?你猜他怎麼回答?”
“不喜歡。”林說文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答對了一半。”
林說文的左眉微微抬起,他倒是沒想到答案那麼複雜。
許宴宜揉搓著他的指腹,說:“程經籍說”林老師啊,說實話,我挺喜歡他的,但不是愛情那種喜歡,是朋友的那種,他和我從某些方麵還挺像的”。”
“像他會說的話。”林說文沒有太意外。
“就是他說的。”許宴宜又說:“然後我還問他,那你覺得這是AO之間的責任感嗎?其實你不喜歡他,甚至恨他?你再猜猜他怎麼說?”
這個問題林說文也沒多思考:“他根本不會去恨一個人,他這個人說實話,很幼稚,很蠢。”
程經籍這人,就是人傻錢多二世祖的典範,年輕時候被那群狐朋狗友們坑蒙拐騙背鍋撈人,再後來被無數的人去調侃去辱罵去冤枉,最後誰也沒記恨上。
“嗯哼。他說”恨他?不至於吧,他也沒做什麼事,有些事我看他也不是自願的,跟我這種人在一起他也挺累的吧?”。”
林說文想,被太多人挑刺,指點,貶低,程經籍也開始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個“爛人”了吧?但其實他沒有那麼糟糕,隻是普通而已。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alpha,而自己也不是什麼合格的omega,所以他才會說他們像吧?
“說說,”許宴宜歎了口氣仰天說:“我們的父親母親都是毫無感情基礎的聯姻,我雖然對他們往常的相處沒有一點記憶,但是我記事起我的外公就跟我說,我的父母不相愛,他們不相愛,但是還是生了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姑姑姑父也不相愛,但還是有了你和阿嬖。我一直在想,他們怎麼那麼厲害啊,我對著不喜歡的人別說去生孩子,就算是親密一點的牽手我都做不了,我好害怕,所以我剛分化就問爸爸,我說,爸爸,我會不會和不喜歡的人結婚?他沉默了。那是他第一次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說說,你能告訴我,程經籍標記你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會不會渾身的細胞都在抗拒,想吐,想把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甚至想死?”
許宴宜的聲音越來越小,問題卻越來越銳利。
林說文回想起那天,隻覺得毛骨悚然。那一天讓他記憶猶新,他的身體現在在發情期都還有記憶。但他隻是害怕程經籍的粗暴,害怕程經籍粗魯的動作帶來的疼痛。或許是信息素的迷惑,他對程經籍,沒有許宴宜所說的那種抗拒,也沒有惡心到想吐,至於想死,那是身體的疼痛造成的。
“我……我沒有那麼糟糕。”林說文淡淡地說。
“好吧。”許宴宜低下了頭,聲音開始夾雜著點點哭腔:“可是我覺得我會,就算我的信息素在迎合,肉體也會抗拒。”
“說說,我22歲遇到了溫華年。那是我第一次拉一整首小提琴,站在梧桐樹下邊,聽見有人在念英文詩,轉頭就是她站在梧桐葉上,發絲上也是梧桐,手掌上也是梧桐。我問爸爸,我可以選擇溫華年做我的alpha嗎?爸爸點頭的那一瞬間,我開心得感覺要爆炸。後來,我花了六年的時間追她,她是個喜歡念愛情詩但不喜歡談戀愛的人,真的很奇怪。我跟她做了六年的好朋友,或者說,閨蜜?終於,在她決定出國深造前她對我說,許許,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我又等了她四年,她回來前還給我發郵件說,她摘了大學裏的一朵玫瑰做成發簪,她要用那個和我求婚。我滿心歡喜地準備去南省見她,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和我說love,我的爸爸就說,小宜,換個人吧。她也站在她父親身後用那雙冷漠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抱歉。”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到我這個年紀知道該為父母為家庭考慮,我和她都明白,再糾纏沒有用,甚至會傷得更重。”
“可是,說說啊……”
先是一滴,再是一滴,隨後就是像急雨一樣。許宴宜的淚水打在了林說文的手背上,林說文的整顆心顫動起來。
許宴宜忽然抱住了林說文,把頭埋在了他的頸間在他耳邊抽泣。
“說說,我以為我是幸運的,我以為我可以不像你們,我可以任性一輩子啊。我不想到了連初見都模糊的年紀再去談愛情。”
林說文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用被焐熱的手輕輕地撫著許宴宜的背。他們這些人的童年極其短暫,這是他們應該承擔的,如果有人偏安,一直待在永無鄉,那麼在他和真實世界相撞的那一刻的痛苦就是對他偏安的懲罰。
“說說,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許宴宜的眼淚一直在掉,頃刻間就打濕了林說文的肩膀。她的哭聲很壓抑,但很急,時不時大喘一口氣又繼續嗚咽掉淚。林說文麻木地撫著她的背,他在思考,在反問自己為什麼?
愛情啊,這是他理解不了的命題。
愛情真的那麼重要嗎?
醫生學長曾經站在他們第一任校長的雕像前告訴他:“林說文,相信我,不管是誰,這輩子一定會遇到一個讓自己的心髒為之跳動的人。”
他問學長:“我的心髒為我自己跳動還不夠嗎?”
學長隻是玄之又玄地對他說:“林說文,你還小,還很幼稚。”
終於,許宴宜哭光了所有的淚水,抽噎著用手背去擦眼角的淚水,奈何她的手背上也是淚水,林說文在茶幾上掃了一眼,除了那兩本書就沒有別的紙了,他隻能那自己的衣袖去給她擦眼淚。
許宴宜說:“謝謝你啊,說說。”
總之,聽許宴宜說了那麼多話又陪她哭了一場,兩個人的書是都看不成了,待許宴宜累了,帶著她的英文詩集回了臥室,林說文在沙發後的架子後發現了廖彧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在他們後邊的架子後偷聽了多久,所以他問:“偷聽犯法嗎?”
廖彧槐說:“無所謂,我會為自己辯護。”
“好吧。”林說文沒有和廖彧槐說什麼,他們隻是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也用不著多費口舌。
臥室裏,程經籍已經睡了,他的睡相很好,端端正正地占了床的左邊。林說文舒了一口氣,放輕動作洗了澡,換了新的衣服才睡。
林說文本來想著回來要問問程經籍這個戀愛達人如果人不談戀愛心髒是不是就真的不會跳動了,但既然他已經睡了就算了,也沒有必要把人叫醒,畢竟叫醒這人不一定能解決戀愛命題,但睡著能解決他倆同床共枕尷尬的問題。
這一晚,程經籍睡得香甜,林說文就睡不安穩了,半夢半醒的狀態讓他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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