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8 更新時間：22-12-03 12:40
是夜，夜涼如水，月光清淺。
祁焱躺在床上，指腹來回摩擦著匕首手柄處的“遙”字。匕首外端呈漆黑色，看起來略顯樸實無華。拔開刀套，匕身鋒利，在月光下凜凜泛著寒光。
不知道這匕首是什麼材質做的，拿在手上倍感份量十足。
想到陸槿遙三令五申讓他貼身攜帶，祁焱心中一暖，低頭正想收起匕首，卻見一縷青絲悄然滑落在刀刃上，不等祁焱動作，那縷發絲已然斬斷。
祁焱呆呆地拾起自己的頭發，來不及感歎匕首的吹毛斷雪，忽而好似想到什麼般，祁焱燦爛一笑，鄭重其事的找來一匣盒，將這縷青絲整理好放進去，看著匕首上的“遙”字，溫柔了眉眼。
……
翌日，天還沒完全亮，祁焱已經起床，讓倩辛給他找了一身最體麵華貴的衣袍，又讓她梳一個最儀表堂堂的發式。總之，祁焱今個兒鐵了心要做全京都最靚的仔！
倩辛一邊伺候他梳洗，一邊忍不住問道：“殿下今日打扮得這麼隆重可是有何要事？”
“出宮，去永安候府。”
祁焱看看鏡中的自己，劍眉星目，清貴俊朗，好一個翩翩佳公子，皎皎世無雙。
心裏還算滿意，祁焱微微笑了笑，這一笑頗有些傾倒眾生的韻味。
倩辛默默低頭，不敢再直視祁焱，一張俏臉卻悄無聲息的染起兩片紅暈。
……
緊趕慢趕，等祁焱來到永安候府時，守門的小斯告訴他世子已經於半個時辰前走了。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祁焱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街上人聲鼎沸，商鋪林立，孩童的嬉鬧聲，走卒販夫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很熱鬧，卻和他無關。
倩辛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日頭漸盛，倩辛的衣襟已經被汗濕，看瞅著祁焱都快走出集市，忙開口喚道：“殿下，再往前走就有些偏僻了，您若還想逛，不妨咱們回過頭走東市？”
祁焱恍然回神，看看前路，又看看倩辛，緩緩搖頭道：“不了，回宮吧。”
來到宮門口，守門的將士已經不再是曾經難為過他的那幾個。不僅如此，見馬車裏坐的是他，將士們的態度變得很是謙卑恭敬，無需祁焱再說什麼，很順利就進了宮。
祁焱聊有心事的發著呆，車馬的轎簾是撩開的，他的視線遊離在窗外。
白色的宮牆，朱紅色的瓦礫，灰色的青石板路，身著鎧甲手持劍戟不時來回巡邏的皇家禁衛，都讓這座宮廷顯得那樣華麗，卻也不近人情。
“倩辛——”
突然，祁焱喊道，視線一下子集中起來，聚精會神的望向西南方向的一處宮殿，“那是什麼地方？”
倩辛連忙下車走到祁焱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回想片刻後，應道：“回殿下，那是朝惜宮，三皇子的住所。”
“三皇子，祁珞？陸皇後的大兒子？”
“是。”
“嗬……”祁焱輕笑，最後一次看了看那邊，幽幽將轎簾夜放了下來隔絕了一切探視，眼神諱莫如深。
青天白日，皇宮禁地，竟也會有江湖人在此飛簷走壁，來去自如。雖還沒和三皇子祁珞打過交道，但祁焱已有預感，那人不簡單。
泠素宮
祁焱的馬車才堪堪停住，便見一藍色流蘇的小宮女慌慌張張跑出來，都沒來得及行禮說道：“殿下，您可算回來了，趕緊進去吧，何公公帶著皇上的聖旨已經等候多時了！”
祁焱皺了皺眉，一番思索後心中大致有了猜測。隻見他不慌不忙的撣了撣衣衫，眉目淡然，姿態清冷孤傲。
“知道了，走吧。”
大殿中央，烏泱泱站著一堆人，以何公公為首，他端坐在上方品著香茗吃著點心，見祁焱回來了，何公公忙笑著站起來相迎道：“七殿下真是讓老奴等的好苦。不過常言道”好飯不怕晚”，老奴說過，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好日子都在後頭呢，這不就來了，嗬嗬……”
“承蒙公公吉言。”
“寒暄的話咱也不說了，七殿下，準備接旨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朕登基以來，……端在元良。七皇子祁焱為宗室翹楚，日表英奇，聰慧粹美，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欽此。”
唱罷，祁焱接過聖旨，依言表達了謝聖上隆恩後便欲起身，何公公笑眯眯的按了按他，朝身後揚了揚手指。隻見又上來一太監低眉頷首的端著一道新聖旨，恭恭敬敬的呈給何公公。
何公公拱了供手道：“老奴先在此恭祝太子殿下入住東宮。隻是太子殿下先別急，皇上還有一道旨意。”
嗬……果然，這才是晟元帝的重點。
祁焱心中不屑，麵上卻正聲道：“太子祁焱聽旨。”
“……晟元二十一年，南疆大旱，餓殍無數。天生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朕達不惑，而知天命，江山社稷，唯有生民而立之。敬示上蒼，敕封東宮，太子德心仁善，謹以微眇之身托於士民君王之願，親赴長華，焚香祭天。唯念蒼天之生德，解萬民於水火。”
祁焱佯裝一副吃驚的模樣，問道：“父皇是想讓本宮去長華山祈福祭天？”
“這是為解南疆旱事，是有利於社稷百姓之事，太子殿下不願？”
“何公公，這裏也沒外人，請您如實告知於我。眾兄弟中，焱是最不起眼的，論才華，大皇兄智慧過人，才情斐然；論謀略，三皇兄文武兼備，策無遺算；論武功，五皇兄勇冠三軍，萬夫莫敵。他們是璀璨辰星，焱就是最樸實的沙粒，為何冊封東宮如此大的事，父皇卻偏偏選中了我？”
“何公公，我是失憶，但不是對什麼都一無所知。南疆旱事與長華之行，我也有所耳聞。此去道路且長，凶險萬分，父皇是舍不得其他幾個孩子，所以才把我推出去的，對麼？”
“太子殿……”
祁焱苦笑，打斷他道：“您別叫我太子，我會覺得很諷刺。……不過也是，我一直都羸弱多病，還不幸染了毒，即使有太醫診治，也不知道能多活幾時。活了這麼些年，文不成武不就的，若能以我個人性命換天下百姓的福祉，倒確實是最優良策。”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長華之行雖有隱患，但皇上也說了派三千騎兵沿路護送。隻是國師有言，要徹底根除南疆危機，有且隻能太子一人登上長華之巔，為保江山社稷與生民百姓，皇上隻能行次決策。”
“而且……事起泠妃，解鈴還須係鈴人。逝者已矣，您作為泠妃的孩子，理當擔起此重任。”
祁焱更不懂了，“這和我母妃有什麼關係？”
何公公搖了搖頭，歎息道：“太子殿下，追究太多並無意義。您隻需知道，十六年前，皇上也曾為泠妃親登長華，他也曾翻越過險境。故而皇上回來後，不久就命人在山上建造了許多驛點，且派專人定期上山清理。到如今，長華雖然依舊凶險，但前路到底如何還未可知。您是皇上親封的東宮太子，隻要完成好這一件事，五年後，即可攜滿身榮耀與生民厚望重返皇城，屆時，宮中再無任何人能撼動您分毫。”
見祁焱沒說話，何公公語重心長道：“太子殿下，您還有母家，蕭太公和您舅舅能不能榮歸京都全看你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子殿下，接旨吧……”
養心殿
“他怎麼說？”晟元帝淡淡問道。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頓了頓，慢慢將祁焱的話重複了一遍：“兒臣謹遵聖旨。隻是不為公，僅為私。”
晟元帝皺了皺眉，黑衣人繼續說道：“我自出生起，首先是父皇的孩子，其次是大祁的皇子，即使現在我成了太子，生養之恩大於天，父要子從，子必從。父皇這一生有太多人是屈於他的權力而順從，我是他的臣，也是他的子，我不知道此去前路如何，但我知道”子承父誌”，解父皇之憂，遂父皇之願，身為人子，也不枉此生。”
晟元帝聽完，很長時間陷入了沉默。
“他……真這樣說？”似是有些不相信，晟元帝又問了一遍。
黑衣人點頭，晟元帝揮了揮手，黑衣人便消失在房中。
晟元帝負手而立，站在窗欞前，俯瞰著深宮陷入了沉思。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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