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7 更新時間:22-11-21 12:14
薛茸衝他莞爾一笑:“侯爺,皇後娘娘的時間耗費不起,有什麼事先等我看過後再說,好嗎?”
他說得在理,費閑就讓他先進去了。
扶正在一旁質疑:“侯爺你當真相信這二人?”
費閑橫他一眼,他立刻抿嘴不說話了。
關上門後,薛茸站在費閑前,背對著。他聽見費閑頗有尊敬感的叫了自己一聲神君。
薛茸咬咬牙,自我安慰般心想還好這小子沒叫自己師叔,他笑著轉身:“別再叫我神君了,叫我名字就行,小侯爺先帶我去看看皇後的情況吧。”
這樣一來,薛茸就走在了費閑身後。
現在的費閑剛過弱冠不久,一身黑色衣裳,鑲銀束腰係在腰間,修得身形近乎完美。而他的長相略微帶著侵略性的美,不比薛茸眉眼間的溫柔之色,他眉峰淩厲,鼻梁高挺,一雙鳳眸襯得眉目如畫,隻是與往日相處不一樣,這次帶著戾氣。
而他們已經來到皇後榻前,費閑也已再次轉過身看薛茸,隻是後者還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中。
就在費閑轉過身的那瞬間,薛茸想起一個畫麵。
是他老公西裝革履站在玄關,修長的手指正按在領結上,目光卻落到正在廚房喝牛奶的他身上。
薛茸那會兒笑了下,酒窩微顯。
費閑也勾唇淺笑:“我走了。”
“嗯。”薛茸又喝下一口奶,囑咐道,“別忘咯。”
費閑就又笑了:“記得,保證會來接你。”
“……”
“神……我臉上有東西嗎?”
薛茸被這道疏離的聲音拉回現實,他忙斂回目光,開始正事。
透過榻前淡紅色簾帳能隱約瞧見一個女子。下一刻,她微微抬手將麵前的床帳撩開了些。
薛茸對上的,是一道疲憊、虛弱的目光。
紿秋主動上前裝模作樣診脈,沒多久,她偏頭看著二人,說道:“皇後娘娘不是惡疾。”
皇後虛弱的聲音響起:“那是,那是什麼?”
紿秋看向她:“您身中劇毒,連帶胎兒一起,性命垂危。”
“嗯,此毒為一種蠱毒,一入體內便會瞬間注入心肺,不出七日必會七竅流血而死。”薛茸皺著眉看向費閑,“侯爺,皇後娘娘這樣多久了?”
費閑被問到這個問題時目光都要暗淡幾分。他說:“第七日。”
說完,他有幾分著急的問:“你可是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薛茸微微笑了起來,他眼睛很亮很亮。
費閑愣了一下,他從未見過像薛茸這樣的人,更別說這人還是萬物之上的神明。他的笑就好像春日破冰而出的天光,從蒼穹直擊心靈,觸動了他內心深處隱藏許久那道影子。
他看著薛茸,眼底的茫然一閃而過。而也是此刻,費閑想起昨晚長老所說,薛茸此刻動不得法力,況且神明是不能插手命運的。
薛茸那麼了解他,猜出他心中所慮,索性讓他先出去,“目前來說小侯爺你隻能信我,就讓我試試吧。”
費閑又不便在皇後麵前把疑慮問出,隻好先出去,但離開前他仍是不放心地叮囑:“不行的話就停下,別連累自己。有事立馬叫我。”
薛茸心裏暖意四起,他安慰一笑:“好。”
費閑走後,床榻上的女人動了動蒼白的唇,終究沒能說出話來,她用盡全力伸手抓住薛茸的手腕看著他,以藏不住痛苦的眼神求救。
她的手很涼,薛茸與她對視時有那麼一秒是窒息的。
他看清了皇後的口型。
是孩子。
她沒有哪一刻如現在一般掙紮。她已然置身黑暗,纏在她身上的罪惡藤蔓早已深入骨髓,她在這些年來一點點的往下沉,可她卻做不到拉她的孩子一同入那會吃人的沼澤。
皇後原本是不太信任這個年輕人的,但她同樣看見了薛茸臉上的情緒,那樣熟悉……
她幾乎下意識在那一刻想起費閑。
盡管如今的費閑總是麵沉如水,可一樣很像。
很像少年時的費閑,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模樣。
費閑既然信,那她也信。
這濁世萬千紛雜,她能毫無保留信任的唯有費閑一人。
這一點,似看客的薛茸也明白。
後來隻稍須臾,皇後鼻腔內鑽進一股花香,再接著,她沉沉的昏睡過去。
紿秋以靈力設下一道結界,悄無聲息的隔絕了寢宮裏的聲音。
薛茸皺著眉說:“這毒有問題。”
“什麼意思,難道不是蠱毒?現在的發展和上一世的不一樣嗎?”
“不一樣。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失去孩子,鬱鬱不得終,七天後殞命。”薛茸歎了聲氣,“現在看來她並不是因為先失去孩子而後死去,而是直接因為中毒一屍兩命。”
“那你們後來究竟知不知道真凶是誰?景德帝嗎?”
“不全是他。”薛茸閉了閉眼,一抹恨意爬上心頭,他定了心神,說道,“是康貴妃,她給皇後吃的墮胎藥。”
“然後景德帝下毒?”
“嗯。他後來自己承認在墮胎藥裏加了詛咒。”
“……什麼玩意兒?”紿秋瞪大眼,“詛咒?他一介凡人怎會如此…陰惡的詛咒?”
紿秋說陰惡,就真是陰惡。
雖然她與薛茸都未明說,但他倆誰都清楚,這詛咒有法力支撐。
薛茸抬眸,目光落到昏睡中的蕭寧身上,慢慢道——
“墮胎入無間,永無超生路,七竅生毒血,長恨無絕處,徘徊輪回穀,再不可踏入。”
縱使是從薛茸這麼好看的人嘴裏說話來,紿秋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內心無不為之震撼。
薛茸現在所說,是曾經下咒之人景德帝親口所說。
紿秋張了張嘴,半晌才問出來:“他……為什麼這麼恨她?”
薛茸搖了搖頭。
他當初也這麼問過景德帝,可後者是怎樣回答的?
“她對我太好了。”
“太好了,讓我想到我娘,我就想殺了他祭奠我的阿娘。”
“…這他媽的心理變態吧?說他是媽寶男都侮辱了媽寶男。”紿秋皺著眉頭滿臉不爽。
薛茸:“現在還有機會改變,我們必須救下她。”
紿秋擔心,看向他:“可你……可你怎麼救?我在藏書閣的百禁書上見到過,這種陰惡狠毒到讓人無法超生也無法複仇的詛咒需要以心脈血和強大的法力來起誓。”
而想要解除詛咒,除非施咒人自斷性命。
或者----
紿秋猛地看向薛茸,她心裏甚至有一絲希望那便是薛茸從前上課不認真聽不知道第二種法子。
因為如今的薛茸與凡人沒什麼區別。
可是在紿秋對上薛茸那明亮如星的雙眸時,她忽然心慌。
“不不不,不行,”紿秋忙道,“你現在可不能亂動用法力,你不是怕疼嗎,那反噬之苦可比符文印疼多了啊。”
薛茸卻沒太大反應,他稍顯輕鬆道:“一次罷了。”
後來紿秋沒有多說太多,她隨薛茸一同長大,薛茸的性子她再知道不過。她閉上眼,歎氣:“隨你吧。”
寢殿之外,費閑背對紅木門而站,李惟便也跟著安靜的站在他身邊,隻是扶正這個家夥老是不太安靜,一直盤問有關皇後以及這個漂亮名醫的事。
費閑實在是不耐煩了,睨他一眼後冷道:“閉嘴。”
扶正再次一抿唇,不敢說話了。
而屋內被那山茶花淡淡的香氣包裹著,氛圍理應是溫馨的,但事實卻不如此。
薛茸解除咒術並沒有耗費很長時間。在他收回法力嘴唇發白站都站不穩時,皇後忽然醒了過來。
紿秋反應很快,火速衝到薛茸身前將她的視線擋住。
皇後還是很痛苦,她半睜著眼,意識有些模糊,嘴裏卻仍堅持喃喃著:“救,救救孩子……”
“他…最無辜的…求求你們……救救他……”
記憶裏,皇後為人處事一向溫和,但格外不喜小孩,這倒沒有其他原因,純粹是天生不喜,為此她特意將侍寢機會讓出去,從不爭寵。可景德帝偏偏不如她的意,硬是給她弄了一個出來。
也許是和皇後一樣愛過人,薛茸很理解她為什麼會順著景德帝。
可紿秋不一樣,她不知道。
她也是急昏頭,眼見著薛茸現在虛弱,且不說還有午夜的反噬之苦,現在都夠他受的了,救一條命不夠還要再救一條?
於是她下意識吐出幾個字:“為什麼?”
皇後遲疑片刻,然後緩緩而道:“他很無辜…和,和阿幼很像……”
薛茸心一緊,凝神仔細聽著。
“從前,從前姐姐也想…也想將阿幼…殺於腹中…可是不該的,不該剝奪一個生命…”
說著,皇後又咳嗽了幾聲,“我知道…皇上不會放過我,到最後…也不至於讓阿幼一個人…無親無故…”
紿秋微微睜大眼,不知不覺地想起上一世,薛茸死的時候。
那晚費閑哭得像個孩子,抱著懷裏逐漸消散的人苦苦哀求,求他別留下他一個人。
而薛茸發現,皇後的目光忽地越過他,停在了他身後不遠處,眼角滲出淚。
薛茸轉身,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屏風旁的費閑。
而床榻上的女人沒能扛下去,再度閉上眼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費閑很會偽裝情緒,他僅僅隻是皺了眉。
薛茸不知費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出自私心他並不願讓費閑知曉景德帝下詛咒這事。所以他問得有些急:“小侯爺你多久進來的?”
“沒多久。”費閑敷衍帶過,他看著薛茸蒼白的臉色,抱歉道,“多謝神君相助,如若那小孩救不了就算了吧,不必強求。”
薛茸卻說:“有辦法。”
費閑:“什麼辦法?”
“輪回穀有一玉靈碑,可尋回剛死去的靈魂。”
“那我去便好。”費閑淡淡道,“神君你已傷及身體,還是先回去吧,來日我會前來報恩。”
薛茸看費閑那副樣子就猜出他心中所想,他微微勾唇,幅度微小地搖頭道:“小侯爺你還不知,這玉靈碑認主,連你師父來了都沒用,隻能我去。”
後來兩人誰也強不過誰,隻能各退一步,兩人一同前往輪回穀。
如今這世間分為五界一穀。輪回穀在邊緣,而顧名思義,那是可以入輪回的地方,可卻又不是最終輪回之地。
輪回穀又稱另一個世間,進去後會有領路靈帶著去到該去的地方。裏麵有三條路,往左是入輪回,往前是地獄,往右則是穀城,這是一個專供那些沒有罪不用入地獄,又不想入輪回或是不願成為鬼的魂靈居住之地。
穀城被那些魂靈稱作三不管之地,甚至有些罪惡魂靈從領路靈手下逃脫,鑽進穀城便很難再找到。
火紅的雲一動不動地掛在天際,那紅就如同幹涸的血一般,刺目又震撼。
穀門龐大威武,四周縈繞著豐富的神澤,加固輪回穀的那些法力如同水柱般從蒼穹傾瀉而下,碧落黃泉這般浩大的工程,乃是天神數千萬年前親手完成。
穀門大開,坐在門口的白發女郎是這守門人,她麵白如紙,卻又塗著紅唇,看著淒涼又滲人。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