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3 更新時間:23-03-01 00:24
“想必這位就是近來大出風頭的墨公子吧。”聶孝容起身審視墨青席:“果真是青年才俊。”
墨青席不卑不亢地行禮:“見過聶將軍。”
聶孝容笑眯眯地伸手向他。
許長河直接把自己的腦袋塞了過去,擋在墨青席前麵:“將軍好!”
聶孝容揉了揉許長河的頭發:“長河都長這麼高了。”
許長河扯起嘴角笑得勉勉強強。
許長川擺起上司的架勢對墨青席道:“這兒沒你什麼事了,退下吧。”
墨青席俯首遵命:“是。”
許長河屁顛顛跟著去了。
壽宴繼續,載歌載舞。
壓軸由陳小將軍耍了一套槍,陳老看得笑容滿麵,合不攏嘴。
墨青席淡定吃菜,忽視不斷加注在身上的視線。
鍾司九含著筷子一臉崇拜。
許長河皺眉不滿:“你看夠了嗎?”
“他單手開了玲瓏百寶匣誒!”鍾司九睜大了眼:“這很厲害啊。”
墨青席平淡道:“這類機巧物什都有竅門,找到規律即可。”
鍾司九伸脖追問:“那開玲瓏百寶匣的規律是什麼?”
“圖騰轉動到特定位置,會有異響,縱使格子千變萬化,連接它們的轉軸是不變的。”
鍾司九再次發出驚歎:“哇——”
許長河找準時機往他嘴裏堵去一隻蹄髈:“吃你的吧!”
“唔唔!”
墨青席隨他們鬧騰著,兀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待吃飽喝足,壽宴已近尾聲。
聶孝容借口軍務先行一步,許長河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玉曼公主得在天黑前回宮,走前喊來了墨青席:“你拆得倒是幹脆利落,這七零八散的,我怎麼帶走?”
許長河戲謔道:“讓我哥給你拚唄。”
許長川就站在邊上,毫不遲疑地送上一記頭皮。
墨青席坐下來開始拚裝,許長河在旁給他遞對應的零件。
“我也來幫忙,拚回去的過程好像也挺有趣的。”鍾司九從一堆散亂的格子裏扒拉出圖騰相連的格子。
陳老攜兒孫恭送完一撥客人,回來見他們圍著桌子,樂嗬嗬道:“還在玩兒呢。”
姚彬喝得滿麵通紅,路過說了一句:“小孩兒嘛,就是喜歡新奇玩意兒。”
女眷們都上馬車了,姚小舅跑去和許二夫人說話,許承扶著姚彬出門。
許承小心翼翼道:“嶽父大人慢些。”
姚彬出了門,抓住許承的手腕,把他拉到一旁:“我問你,沈虞城是哪裏人?”
許承愣了下,回答:“臨安。”
姚彬思來想去,仍是覺著蹊蹺:“他有無姓林的親戚?”
餘先生有意保護沈虞城,許承自然不會隨意透漏其身世:“嶽父大人問這做什麼?”
“我私下問你,就是怕有心人聽見。”姚彬道:“我一開始在禮部當差,官職低微,四處碰壁,當時的戶部主事叫林豐,幫過我兩回,我記得他。”
許承頓覺意外。
“林豐確實是從虞城縣一路升上來的,為人耿直,從不虛以委蛇,沒得著什麼肥差。”姚彬歎息:“他勞死任上,妻兒回鄉,我本想接濟一二,但途中就斷了音訊。”
許承委婉道:“虞城現在由林主事的故友教養,住在我家,衣食無憂。”
這話變相承認了沈虞城就是林豐的後人。
“甚好。”姚彬眼眶泛紅,不再追究,連說了兩聲:“甚好。”
“父親。”姚小舅與許二夫人說完了話,奔回來:“上車吧。”
姚彬又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被姚小舅攙上了馬車。
墨青席將玲瓏百寶匣複原,玉曼公主帶著它高高興興回宮去了。
到家各回各房,洗漱更衣,轉眼亥時過半。
許長河鋪好床,招呼墨青席快些就寢。
墨青席意興闌珊看他一眼。
他冷冷淡淡瞥人的時候有種說不上來的風情,尤其是白日用理智抑製住的酒勁,在放鬆之後不動聲色地釋放出來。
勾魂攝魄。
許長河情不自禁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過去摸了下墨青席的額頭:“不舒服?嗯?”
墨青席遲緩地搖了搖頭。
許長河試著將他哄到床上:“去睡吧。”
墨青席猛地起身,險些撞到許長河的鼻梁。
他徑直走出門去,許長河發著懵跟上:“青席,你慢些。”
墨青席浸在銀霧繚繞裏,春末晚風舒適,用來醒酒再適合不過。
許長河怕他走不穩當摔了,忙不迭牽住他的手。
墨青席定定望著兩人相扣的指尖。
他舉起手,一根一根把許長河的手指頭掰開。
許長河啼笑皆非,“還知道我是誰嗎?”
“許長河。”
“哎。”
“撒手。”
剛掰開的手指又緊緊握了回來。
“你要走出院子了。”許長河逼近他:“我舍不得讓你這副模樣給別人看了去。”
墨青席安靜地望著許長河,目光一遍遍描摹他的眉骨、眼眸。
許長河另一隻手環上墨青席的腰,迫使他貼在自己胸口上,溫柔親吻,情意綿綿,把握得恰到好處。
熏染酒色的墨青席比月色還撩人。
許長河五指探入他的發間,胡亂抓揉。
脖頸處掠過絲絲涼意,墨青席清醒幾分,嗓音沙啞道:“回房。”
許長河從容邁步,順勢打橫抱起了墨青席,在他眉心一啄:“好。”
……
酒醒,人仿佛還醉著。
墨青席頭腦昏沉,四肢乏力,慌忙套了衣服起床,還不忘踩許長河一腳。
許長河驚叫一聲:“嗷嗚!”
墨青席匆匆洗漱,來不及打理睡得有些卷曲的頭發,倉促地係上發帶。
許長河打著哈欠撥開床帳,走過去,兩手搭在墨青席腰間,下巴磨蹭著他的肩膀。
“別鬧。”墨青席拉高衣領,遮住昨晚縱情的痕跡。
許長河睡眼惺忪,與他附耳低語:“早點回來。”
墨青席從走車馬的西側門出,許長川已經在等了。
四目相對,墨青席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咳了聲。
“楓柳湖行刺案,有線索了。”許長川找了個話題替他緩解尷尬:“是水匪。”
楓柳湖就是他們春獵回程路上遇到刺殺的地點。
那些刺客身法齊整,成群結隊、配合默契,不像出自江湖,更像是統一培養的殺手。
“這些水匪常出沒於大江大河,專劫富賈商戶的船隻,行動迅速,不留痕跡。”許長川繼續道:“為禍江河流域數十載,猶如鬼魅,興盛時民間流傳出”江鬼”之說。”
墨青席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興盛時?”
“江鬼一行偃旗息鼓多年。”許長川一直在收集與水匪相關的報案:“最長間隔長達六年,柳大人四處走訪,隻有一些曾臨江而住的老人還記得當年的情形,約莫三十多年前,水匪肆虐,隨水停泊在岸邊的屍體,堆疊如山。”
也是那一年出了不少針對江河治安的政策,調用大量軍備剿匪。
時隔多年,江鬼又為何突然興風作浪?
如此神出鬼沒的匪徒,若幹完一單就銷聲匿跡數年乃至十數年,要再尋得蹤跡堪比大海撈針。
墨青席猜測道:“近來又有江鬼作祟?”
許長川點頭:“月初,宜城上報有水匪劫船,打得不可開交,過後收斂屍體,其中就有與楓柳湖一案如出一轍的切口。”
經過係統訓練的招式、持械方式與野路子有明顯的區別。
墨青席道:“能負隅抵抗,說明被劫的不是普通貨船。”
許長川點頭:“是一艘江南往北的聘船,船上護衛有些本事,與水匪周旋至官兵前來增援,但他們沒有繼續配合調查,說隻是丟了幾箱聘禮而已,不想耽誤納征吉日,收拾一番就下聘去了。”
墨青席陷入沉思。
到了大理寺,墨青席在壘得有半人高的案卷前長歎一聲。
許長川拍了拍他的肩,給予無聲的鼓勵。
縱然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墨青席也不能懈怠,這些都是各地遞交過來審核的案件,不光要逐一審閱,還得依次歸類。
連著三個時辰集中精神,墨青席飯都沒顧得上吃,趴在桌上小息片刻就又握起筆來。
他睜眼看到墊在肘下的案卷,恍惚了一下,睡之前他好像是把東西挪開了的。
許長川在公廚沒見著人,便提了食盒送到門口。
卻看到墨青席正神情恍惚,單手支頭,在細看著什麼。
“要緊案子已經交上去了。”許長川走過去,放下食盒:“你若是勞神過度,長河怕是要來跟我鬧一場……”
由於墨青席的心不在焉過於明顯,許長川說著說著就一臉正色:“你在看什麼?”
墨青席緩緩道:“這是昨日傍晚的一宗命案,死者為正奉大夫吳恒之子——吳遜,凶手是錦笙坊的歌妓喬月,證詞畫押一應俱全。”
昨日傍晚,到今早,就一應俱全了?
許長川聽得眉頭緊蹙,不知道的還以為都府衙門斷案已是這等神速。
賣唱歌女和正四品的官吏,孰輕孰重,衙門自然掂量得輕。
前提是這案子真如案卷上所展示的這樣清晰明了。
許長川把卷宗收過去:“我現在就去都府衙門一趟。”
墨青席提議:“還未超過一日,案發現場和人證那兒可以再查訪一遍。”
不等許長川回應,墨青席又快速補充:“再讓仵作回話,若是方便最好親自帶人去驗屍。”
墨青席眼中有對真相的堅定渴求。
這是在官場中會日益消磨掉的品格與特質。
“你去吧,帶兩個……”許長川頓了頓,“帶兩個饅頭,別餓暈了。”
墨青席直覺許長川原話中並沒有饅頭。
他備好筆墨,將文書工作簡易交代了一下,打包了兩個饅頭走出大理寺。
昭雪堪堪停在路口,許長河翻身下馬,張開雙臂飛奔而來:“青席——我來陪你辦案啦!”
“……”
他就知道不是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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