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3 更新時間：23-02-15 10:37
這不周無底崖竟是一個巨大的天坑，李子辰跟著合歡走至崖底仰頭往上望，試圖去尋找屬於天空的明亮，但沒有，他們不知道蜿蜒曲折的走了多久，頭頂上是一片漆黑，他們踏足的仿佛不是一處懸崖，而是地獄的某個角落。
在這個角落裏，黑色是底色，在這黑色之上，李子辰早已發軟的腳往後退了兩步，妖，好多的妖，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李子辰想，那麼幼時所看山海經誠不欺人，真實的妖要比西遊記裏麵可怕許多。
“別怕”，宋羽扶住李子辰，揚起下巴，“這些東西不敢傷你”
李子辰怕，他整個人都已經掛在了宋羽身上，那些妖各式各樣，有的就趴在他們身旁的巨石之上，睜著一雙巨眼盯著他們，還有的掛在頭頂的石壁上，一根舌頭掛他們跟前左右搖擺，那舌頭上的的黏液滴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合歡，你帶了什麼來？”
一聲低沉的質問緩緩從天坑深處傳來，像是一位蒼老之人的聲音。
合歡低下頭，膝蓋微曲，“拜山者，一難天梯已登，二難棋局已解，來過這第三難”
“不周三難，過者可得仙丹飛升天界，你是說你帶了一個凡人？”
“是”
伴隨著這聲應答，一道竹筏突然從天坑裏的河流中逆水飄來，竹筏出現時，圍聚一團的眾妖突然向四周散去，一個個貓在角落縫隙裏屏住呼吸，讓剛才的壓迫感一下消失，李子辰得以深深的呼了口氣。
李子辰捂著胸口望向竹筏，本以為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卻見上麵什麼也沒有，他不解的打量散在角落裏的眾妖，不明白這些凶狠可怕的妖在怕什麼。
那竹筏停在岸邊，合歡提著花燈走上去，回頭看了一眼李子辰，李子辰不想走上去，但周圍的眾妖看上去也十分可怕，他在宋羽的推攘下還是踏上了竹筏，他們剛站定，那竹筏就自己動起來，朝著黑暗深處的洞穴，順水前行。
不知為什麼，李子辰覺得這暗河的水很深，不止是因為他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河底，而是那暗河裏似乎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在遊動，每一次經過竹筏時，帶起的河浪都會輕輕晃動竹筏，暗河兩邊是陡峭凸起的穴壁，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會有一盞碧藍的燈火掛於牆壁，可有時候那燈火會不停的晃動，等一道燈火猛然紮進暗河，李子辰才發現那不是什麼燈火，那是妖，那妖渾身漆黑，頭頂有碧藍色的光，所以遠遠望去似燈火。
合歡提著花燈站在前麵一言不發，李子辰料想他們是要去見妖王，既然要度他，總得見到真人才行，可洞口的那些妖怪已經可怕成那樣，李子辰不知道這個妖王還會可怕成什麼樣子。
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害怕，李子辰輕聲開口問宋羽，“那妖王在這洞裏？”
宋羽點頭。
李子辰抿唇，“這裏麵陰森森的，一點陽光都沒有，他怎麼喜歡呆在這裏？”
宋羽對著李子辰輕輕笑了笑，“這你可錯怪他了，他也不喜歡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天洞裏”
“那他怎麼不出去？”
“因為啊”，宋羽看了一眼合歡的背影，“他是被關在這裏的”
李子辰吃驚，他瞪圓雙眼，“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裏？”
宋羽又笑，他看了看李子辰的腿，又看了看李子辰脖子上的佛珠，“你猜”
李子辰在對妖怪和暗河的恐懼中沒察覺到自己的雙腳早已恢複，他想了想，“是不是他做惡了”
一直站在前麵的合歡猛然回頭，眼睛狠狠盯向李子辰的脖子，露出一排白而尖銳的牙齒，這個突然的舉動嚇的李子辰差點栽進水裏，宋羽抱住李李子辰倒過來的身體，戲謔的敲打了一下李子辰的腦袋。
“糊塗東西，不會說話，你一會兒還要度他，要是再這樣說話，小心被吃掉！”
李子辰聽到吃掉兩字，看著合歡的樣子，腦袋裏猛然再次回憶那晚的夢境，那晚，合歡顯出蛇妖真身，也是為了要吃他。
在不自覺中，李子辰退到宋羽身後，埋下了脖子，他看著暗河下遊動的怪物，有一個預感在提醒他，那晚並非夢境，那是真的，可是他摸著脖子上的佛珠，不禁疑惑的想，為什麼會有兩個小和尚呢？為什麼宋羽會毫無知覺？
在李子辰的恐懼中，竹筏順著暗河越走越快，不時的磕到暗石，嚇得李子辰忍不住尖叫，到最後，竹筏仿佛要飛起來，李子辰死死抱住宋羽，不顧飛濺的河水，問道，“前麵有什麼？”
宋羽穩著身型，一手擋著濺起的水珠，看著前方，看了一會兒，猛然扣住李子辰的脖子，“是瀑布！”
話音剛落，竹筏被激流拖走，以九十度的方向向下墜去。
好冰，落水的李子辰眯著眼睛，隻覺他不是落進水裏，而是落進雪裏，雪從四麵八方湧進披風，並迅速將披風從他身上奪走，以不容他反抗的氣勢瞬間淹沒了他。
救命，李子辰揮動四肢在河裏掙紮，救命，他想喊，但他張口便是水，水冰且急，沒費什麼力氣就僵硬了他的每一寸呼吸，他不能動了，他眯著眼睛，看著清澈的水，心想這下好了，故事結束了。
但故事沒有結束，他的身後出現一雙手，以非常溫柔客氣的姿勢扶著他衝出了水麵。
“咳咳咳····”
啊，李子辰望著洞穴頂上那些光怪陸離的石頭，抽搐似的吸了幾口氣，等他有些清醒過來，他看到了宋羽和合歡，兩人站在對岸，崖壁上有一個大洞，蒼白色的陽光映在兩人身上，宋羽不知何時從水裏撈出來披風，正放進寬大的袖子裏，兩人那般無恙，仿佛落水的隻有他一個，他們之間隔著的暗河深不見底，在瀑布的衝刷下回旋似的衝刷著他躺著的這塊石頭。
“大師”，李子辰一邊咳嗽，一邊抬手，“仙子···”
宋羽卻沒有理會他，而合歡，竟放下花燈，直直的跪了下去，河水濕透了身體，李子辰縮著脖子不解的看著合歡，在他準備開口詢問時，李子辰的身側突然傳來一道陰冷的氣息，這股氣息讓李子辰寒毛豎立，他張著嘴巴，卻不敢開口。
那道陰冷的氣息在李子辰的察覺中慢慢靠近，直至李子辰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妖王？是妖王？李子辰的腦海胡亂的開始猜測，這個意識讓他根本不敢動。
過了很久，李子辰發現那道呼吸聲沒有靠過來，它停留在理他兩米遠的地方不動了，李子辰咬著下唇不明白妖王的意思，他緊握雙拳，顫抖的用餘光去打量，卻隻能看見一道青色衣襟，那好像是和合歡身上一樣的衣襟，李子辰看了許久，最後死死咬著下唇，像豁出去一樣，猛的轉頭。
老頭！竟然是一個頭發發白的老頭！
李子辰驚訝的看著跪著的老頭，那老頭不知多少歲，滿麵皺紋，頭發發白，露在衣袖外的雙手蒼白無力，這就是妖王？
李子辰慢慢站起來，他俯瞰這個跪在他跟前的老人，再次不解的看向宋羽。
四目相對，宋羽的眼神不在李子辰身上，李子辰敏銳的發覺宋羽的視線在他身後，身後！李子辰僵硬住身體，他身後還有人！
伴隨著這個發現，一道聲音仿若從海底襲來。
“真的是你”
這四個字和之前的聲音都不一樣，這個聲音深沉又莫名其妙的清透，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仿佛很生冷，又仿佛很溫柔，仿佛很欣喜，又仿佛很失望···
伴隨著劇烈的情緒，李子辰緩慢轉身。
好大，李子辰跟著那身雪白幹淨的皮毛往上看去，好大，好大一隻白狐！
語言突然變得匱乏，李子辰對上了白狐的眼睛，白狐的眼睛黑白分明，隱隱約約有紅色溢出，那雙眼睛仿佛會攝人心魄，李子辰在對視中幾乎不能呼吸，他的眉心，不知為什麼開始生疼，一開始還能忍受，到最後疼的他無法與白狐對視，仿佛有一把刀在刺進去似的，李子辰吃痛的捂著額頭，整個人躬下身子，忍不住呻吟起來。
見此，那白狐緩緩俯下身姿，讓視線保持與李子辰平視，他看著李子辰痛苦哀嚎的模樣，冷聲一笑。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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