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4 更新時間:23-03-22 07:32
章樟和他的舅子、女兒聽了鄭圖山的吹噓,都沒找鄭圖山細談一番,就當即召集木工開會,任命鄭圖山擔任木工主管。
鄭圖山把他在大嶼那家廠裏的木工流程體係搬了過來,把幾乎是所有缺乏管理的中小廠的木工一幫一派各自為陣,從頭到尾做完,直到交付油漆的非流水線做法,改為開料、製作、打孔、試裝整理四個工序。
按他鄭圖山認定的技術強弱,進行了分工。
等到梁玉簫繪的銀行家具圖紙一審定,就開始按新的分工運行,用各自隻做一個工序的流水線方式進行生產。
這是一批剛招聘的新工人,純屬烏合之眾。
有的工人就不習慣,更有不服氣的,就與鄭圖山吵起來:“姓鄭的,你那麼會說,你做給老子看看?”
鄭圖山二話不說,抄起工具就幹。
一件造型部件做下來,不但做得快,還做得好。
特別是用鑼機銑型,刀口分外光滑,比有的木工銑的,漂亮多了。
亮了一手,鄭圖山就一拍工作台,高聲吼道:“老子不會做嗎?你們那點點本事,能算技術嗎?還好意思出來當木工!
“還有哪個再不服的?就給老子走人!要在老子管的木工車間討飯吃,隻有兩個字:服從!
“吼呀?叫呀?還有哪個再冒雜音?站出來說呀?”
大家見鄭圖山技術比自己高,一臉大絡腮胡子,十足的黑社會打手樣兒,就沒人敢再說三道四的了,每天規規矩矩上班幹活。
倒是廠裏後來陸陸續續又招了幾個木工,因技術很過硬,讓鄭圖山心裏很是不自然。
因為分了工序,流水線作業,就不需要全能木工了,全能木工在這裏,就會不服管。
鄭圖山不想要像他這類技術好的人,他隻喜歡服服帖帖的下屬,對那幾個技術很過硬的木工就耿耿於懷。
自古道,不依規矩就不成方圓。
鄭圖山又按照大嶼那家廠的樣子,寫了幾條約束遲到缺席、上班時間隨意離崗的條款,抄出來張貼在車間顯眼處,就沒其他事可做了。
鄭圖山每天把任務一交代給開料工,就這裏看一看,那裏指責一番,碰上不聽話或做得不好的,就訓斥一頓,弄得工人都敢怒不敢言。
不過,鄭圖山的喝吼訓斥,與至高無上的裘顯寅完全不同,裘顯寅是有事沒事幹吼幹喝,沒有針對性。
鄭圖山喝吼訓斥的,卻是沒做對和沒做好的,是有的放矢,工人受了訓斥,還隻好改正。
盡管如此,木工全工段表麵上卻是風平浪靜,秩序井然。
因分了流程作業,工效明顯提高了,機器設備的利用率更是明顯提高了,章樟見了心裏十分高興。
一來章樟對木工車間能放心了,二來鄭圖山這一改流程,他章樟也不知道該怎樣指揮了,雖然一直習慣事必躬親,卻插不上手。
於是,章樟就很少到木工車間來越權指揮了,鄭圖山就成了木工車間一手遮天的老大。
鄭圖山有了空閑,就隔三差五地到梁玉簫的小屋裏來海吹。
鄭圖山這人,是個不得誌時想得誌,得了誌時就忘形的人,又天性驕傲,稍多幾天,話語之間就把梁玉簫也不放在眼裏了。
也許,鄭圖山在至高無上受壓抑太久,現在出人頭地了,不自知地就得意忘形了。
梁玉簫這期間正忙著趕銀行的圖紙,偶而還要跟章老板出去跑跑接單之類事兒,因而就沒在乎鄭圖山言語裏的不恭敬,反正這既不妨礙工作,也不妨礙他兩個的私下感情……
首批兩個品種的銀行辦公家具已經油漆好,出了麵漆車間,進入了安裝車間。
梁玉簫設計的行長大班台正在製作,因不放心,就估計著進度,關鍵時刻要到木工車間去看看。
路過安裝車間時,梁玉簫見十幾個安裝工都愁眉苦臉地對著滿屋的部件,站著不動手,有兩個小年輕的,還哭起來了!
梁玉簫覺得奇怪,就走過去問:“各位師傅,這是咋啦?”
安裝主管指著滿車間堆積如山的部件說:“你看嘛,兩個品種,一百多件家具,被麵漆車間混在一起了!
“狗屎攪牛屎,哪一塊板是啥東西,我們都不知道,叫我們咋個來安裝嘛,老板又催得緊,真急死人了呀!”
那時,家具流行全紅櫸木紋,還不時興對比和配色。
所有部件都是同色紅櫸木紋油漆件,兩種相似桌子的散部件,混在一起了,數量又大,實在是難以辨認。
章樟本人兼任廠長,他也不懂,隻下令叫安裝車間在兩天內,必須分清楚,試裝好,因而把工人急得竟有人哭了。
梁玉簫看了看,回憶起了在鎮元大酒店安裝KTV家具時,也遇到過類似請況,也是叫他到現場去指揮,才解決的。
聽了安裝主管這一說,梁玉簫就說:“這樣,你們先慢慢把尺寸、形狀和孔位都完全一樣的部件,清理出來,分類堆放,我一會兒給你們一個東西,看能否幫你們辨認否?”
安裝工們將信將疑,安裝主管說:“好吧,也隻能這樣了,大家動手吧。”
圖紙是梁玉簫畫的,他去鄭圖山那裏要來開料工算的配料表。
回到房間裏,畫了兩張表,分“序號”、“部件名稱”、“規格”、“數量”、“安裝部位說明”五個欄目。
表畫好後,把兩種家具的單件部件全填在表中,又抄一份自己留底,便拿到安裝車間,找到主管,說:“你來看看這個表,好用不好用?
“如果遇到弄不清的部件,按表上尺寸,用尺子拉一下,就核準了。”
安裝主管仔細看了一會兒,如獲至寶地說:“唉呀,要早有這個表就好了誒!
“梁工,你以後能不能把每件家具都搞這麼個表呢?哪天我們安裝車間全體請你吃酒!”
“我盡量吧。”
梁玉簫答應著,心裏突然想道:產品進入流程,如果各環節都有這樣的清單,工人加工、流程交接,豈不都方便?
唉呀,咋忘了呢?雄峰家具廠就有《流程交接清單》啊!隻不過,人家那是用打字機打印的。
雄峰家具廠開廠那個年代,還隻有外企和少數內資大企業,有二八六、三八六電腦呢,像雄峰家具廠這樣用打字機打印文件表格,已經是很洋氣的了。
梁玉簫於是又去叫來鄭圖山,鄭圖山看了表後,也才回憶起,大嶼那家廠,就是每件產品都有部件對照清單的呀!
鄭圖山後悔自己沒能先提出來,就說:“梁老弟,你就不搞這個表,過幾天我空了,也要搞的,隻不過你先搞了,我還是要謝謝你!”
除了設計繪圖,鄭圖山不能容忍任何人比他強。
梁玉簫想到自己設計任務重,就說:“那好,你就抽時間把以前的補起來吧,以後新設計的,就由我來做。”
“好勒。”
這時,鄭圖山心裏就在想了,你這個梁老弟,遇到事,總想得出辦法,早晚要受到重用!
哼,我可得早點兒把廠長位置搞到手,別讓你老弟占了先!
反正你老弟有設計可做,我鄭圖山這麼能幹的人,總不能隻當個主管吧?
安裝工們有了清單,把部件分了類,安裝起來就非常容易了。
真還隻用了兩天,不過兩天都加班到深夜,就把首批辦公家具全部組裝好了,抬到車間外大棚子裏,隻管等著哪天裝車送貨了。
本城送貨,就不用紙箱包裝部件,到現場才去安裝,先在廠裏安裝好,到時候抬到位就行了。
章樟見了,心裏分外高興。
看著那麼多裝好的辦公桌,章樟突然想到,兩天前,安裝車間都還動不了手,還有兩個小工人哭呢,怎麼就這麼順暢就安裝好了?
章樟就問安裝主管:“你們不是沒辦法嗎?怎麼我一下死命令,你們就安裝出來了呢?”
主管還沒開口,就有個工人說:“這回全靠梁工給出主意呢!”
這下才輪到主管說:“章廠長,這這樣的,所有部件被油漆車間全部混在一起了,我們實在沒法下手。
“梁工看到我們沒法安裝,就給我們想了個辦法。”
章樟一聽來了興趣:“你說說看,他給你們想了個啥辦法?”
“他叫我們把完全相同的部件清理出來,分類堆放,他又給我們畫了一張部件清單表,我們按表找部件來裝配,就方便了。”
“嗯,看來這個梁玉簫不僅會設計,還能想些好點子呢!”
於是,章樟在內心對梁玉簫又多了一點兒認同。
但他章樟,是不會像焦廠長那樣一高興就誇獎人的。
清理混亂部件這件事後,工人們對梁玉簫就有點兒另眼相看了。
以前,梁玉簫和工人打招呼,工人們都愛理不理,現在大家見著他,也都先給他打招呼了。
梁玉簫畢竟出來謀生有三年多點兒時間了,更是經曆了至高無上的磨難,不會像才出門時那樣天真。
因而,現在的梁玉簫,不僅不會去管自己權限以外的事,也不去和工人直接發生摩擦。
梁玉簫與鄭圖山相處,也顯得理智些了,麵子上還和以前一樣,隻是心裏已經不再把梁玉簫看作”鄭老兄”了,而且凡事都對他提防三分。
不是有“言多必失”的說法嗎?
鄭圖山在梁玉簫麵前得意忘形地吹多了,自然就要說出不該說的話來,所以梁玉簫要防他三分了。
但是,梁玉簫領了工資後,心裏卻有了揮之不去的強烈的失落感——月薪一千五百元!
怎麼還是至高無上給的那點兒工資啊?鑫金旺的主管都是兩千呢!
其實,梁玉簫心裏的期望值並不高,就是能夠不比主管低,至少領到兩千元,他心裏也就平衡了。
要是能領到二千五六百元,他就會把命都賣給章老板的!
鄭圖山晚來了好幾天,出勤還不夠一個整月,這個月還沒有工資可領。
當然,鄭圖山不知道,老板究竟能否按剛來時說的“二千五百元”給他開工資。
當鄭圖山知道梁玉簫領的是一千五百元後,他也從內心為梁玉簫打抱不平,並開始懷疑章老板給他說的話能否算數。
於是,梁玉簫領了工資後,他兩人都明顯沒有以前有幹勁了。
銀行家具完成後,一時間還沒有那種限定日期交貨的任務單。
梁玉簫按章老板布置的新開發計劃設計,就來個天天都在做,但久久不見效的做法。
因為沒有了往日的幹勁,梁玉簫也不想再向章老板建議怎麼改進管理了,也就來了個消極應付。
再說,自己就算領到了兩千元以上工資,也不會再在管理上用心思了。
因為,梁玉簫感到,鄭圖山比裘顯寅更可怕,覺得此人隻可以“共苦”,但絕不能“同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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