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9 更新時間:23-03-29 10:59
謝白當天就去找了那個繡娘,聽說附近的人說她住在城東的巷子裏,一個不大的院子裏掛滿了繡帕。
她的丈夫早些年就沒了,是被當年闖入京城的洋鬼子給殺死的,繡娘之後就沒有再嫁人,守著自己的孩子靠著自己的手藝也讓自己的孩子讀上了書,如今生活談不上富足,也算是稍有盈餘。
繡娘見了謝白,還以為是來買帕子的,告訴他這兩天的帕子都被訂完了,謝白要是想買,還要再等一些時間,趕完這兩天的單子才能縫製新的。
謝白看了看周圍,也難怪這繡帕的生意這麼好,這繡娘估計祖上也是養蠶織桑的人家,這些布料皆為蠶絲編織。
謝白直接提出了來意,想要聘請繡娘指導和管理花樣的設計,他想自己買機器,自己產出,自己設計,洋布上的花樣到底還是不符合華國人的審美,隻有華國人最懂華國人的喜好。
繡娘拒絕了:“先生還是不要為難我了,我膝下還有一個孩子,這般太冒險了,萬一出了差錯,我承擔不起。”
謝白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說服力,隻好先行離開,準備等廠子開起來再來拜訪,臨走之前,他用著十分誠意的口吻說:“還望你再考慮一下,我隨時歡迎你,這次太唐突了,下次再來拜訪。”說著,他就離開了。
謝白把自己這段日子以來,尤其是處理那些褪色布匹和拍賣珠寶所獲得的全部掏出來,讓小廝板栗為他跑了一趟東江,帶回來了三台機器,還聘請了一個懂機器的華國人來,又找一塊好的地皮,總算把廠子開起來,然而,他這第一個月的工資卻拿不出來了。
他發愁啊,錢,他從前從未看在眼裏,因為上一世身為皇子吃穿不愁,可現在,他卻是要想方設法地要賺錢,該怎麼辦?該怎麼給工人發工資,該怎麼把廠子運轉起來。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他和那位季少帥約定上香的日子,季家的那位少帥一早就等在督軍府門外了。
謝白有些詫異,這人哪裏來的這麼多空閑時間,作為北六省東北三軍的大帥之子,未來的太子爺,不是應該日理萬機嗎?難道真就是個傳聞裏的花花太歲,混世魔王不成?
謝白看到這人穿著一套格紋三件套式西裝,頭發也打理得很光鮮整潔,可就是顯得身姿懶散,歪歪斜斜地靠著軍用吉普車門邊,叼著根外國牌子的洋煙,看到謝白出來,馬上就殷勤地迎了上去:“謝少爺。”
謝白淡淡地笑了笑,微微行禮:“季少帥,久等了。”
季瀾川嗬嗬一笑,似乎心情極佳:“不久不久,我才剛到沒一小會兒。”
因為今日是中秋節,街上很熱鬧,很多人都往寒山寺燒香。
浚縣地處北六省交界處,離景城尚有一個來回車程。即便時值中秋,可也跟寒冬差不了多遠了,天氣是冷得有些凍人手腳。
謝白可不像季少帥身體素質好,抗凍,他早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僅脖子上圍了厚厚的圍巾,還穿上厚實的裘皮大衣,衣服大,裘皮領子毛茸茸的,非常暖和,這是他姐姐謝婉如專門吩咐人為他置辦的,婉如可是把謝白當成了他最嬌氣的弟弟來看待照顧的。
汽車在繞城轉了一大圈,避開了擁堵的路段,最後才停在了寒山寺前,寺院裏的道人早聽聞了消息,匆匆地迎了出來,領著謝白和季瀾川從側門進去。
來進香民眾還在外麵排著長隊,熹微的晨光下,依稀可見人頭攢動,都在等著祈求寺廟裏的菩薩為自己賜下福氣。
寒山寺裏倒是挺清靜的,大殿裏梵音陣陣,寺院裏的金剛羅漢寶相威嚴,怒目圓睜,仿佛在監察人間的一切罪惡。
謝白跪在繡團上,香舉到齊眉,虔誠三拜,然後插到大香爐裏。
季瀾川既沒有拿香,也沒有跪拜,站在他身後,痞笑著問:“你許的什麼願?”
謝白心中想的是“賺錢,賺錢,賺大錢”,嘴上卻說得冠冕堂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你不許願嗎?”
季瀾川輕輕一笑:“我不信鬼神。”
謝白順嘴問他:“那你信什麼?”
季瀾川不答,故作神秘:“你猜。”
謝白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想起原主的日記本在他手裏,把手一伸:“拿來。”
季瀾川眨了眨,一臉茫然,左顧右盼:“什麼?”
謝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日記。”
季瀾川“哦”了一聲,伸手去身上各個口袋一陣掏摸,完了後,卻不拿出來,笑說:“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
謝白瞪著他。
季瀾川這才裝作無奈傷心的樣子,說:“你隻惦記著你的日記,可也太讓我傷心了。”
謝白一把奪過了日記本,學著他的口氣,說:“你就隻惦記著親我,可也讓我很傷心。”
季瀾川拉他伸出來的手,往自己那頭拉,將他抱了個滿懷,手往他裘皮大衣裏頭伸,停在他暖融融的後背上,眯眼邪笑著:“除了惦記親,我還惦記別的呢。”
季瀾川是真的長得很帥,尤其又像謝勉之,讓他會情不自禁地差點陷進去,但這人的個性太過惡劣,他還是對他帶有十二分戒心的,生怕這人骨子裏又在做什麼妖,但他又不能推拒得太厲害,畢竟這人是強龍,雖說自己的姐夫是督軍,是地頭蛇,可他卻是地頭蛇都不如,隻是隻小蝦米,無權無勢,不敢得罪堂堂的少帥大人,隻能故作害羞,低垂著眼,額頭抵著對方的額頭,眼睫毛不住地顫動。
“你看看,金剛羅漢大人在盯著你呢,你要是在這兒犯混了,也不看看場合。”
他柔柔地說。
季瀾川垂眸看向懷中的人,看他睫毛不斷地顫動,就像是一隻蝴蝶的羽翼在撩撥他的心尖尖,撩得渾身發癢。
昏暗的大殿裏肅穆莊嚴,偏生季瀾川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不敬鬼神的風流種子,謝白背靠著大殿的赤色柱子,季瀾川拱在他的身上,兩人貼得緊緊的,一點兒空隙都沒有。
季瀾川的鼻尖涼涼的,蹭過謝白燙熱的頸側,謝白不禁打了個噴嚏。
季瀾川輕輕笑道:“著涼了?也不知道多穿點,還以為是在東瀛?”
謝白蹙眉:“那邊也冷,尤其是北海道那邊。”
季瀾川深深地嗅吸著謝白屬於謝白獨有的氣息,小聲說:“你身上的味道還挺香的,你是抹了什麼脂粉,這衣服,我回去不洗了。”
雖然兩人隔著厚厚的衣服,謝白卻覺得比赤身裸體還要讓人羞窘。
就在這時,門外傳出輕輕的腳步聲,還有低低的說話聲:“這裏應該沒有人,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吧。”
謝白一聽這說話聲,就知道是姐姐來了,心中頓覺不妙,要是姐姐發現自己和一個男人這麼親昵地貼在一起,怕是要傷心失望了吧。
他要推開季瀾川,誰知季瀾川把他輕輕一拉,就將他拉到了金剛羅漢塑像背後,原來背後竟然另有空間,還能容下兩個大男人。
謝白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想要看清楚來者除了姐姐,還會有誰。
聽姐姐說話的口氣,絕對不會是姐夫段督軍。
姐姐麵對督軍時,雖然說話也是細聲細氣,但謝白總少了種一般夫妻間的那種親密恩愛的感覺,尊敬是有,可獨獨缺少了愛意。
“你……現在還好嗎?”姐姐眼中滿是掩藏不住的柔情和心痛。
“無所謂好不好,反正,我現在已經孤家寡人了,什麼都無所謂了。”說話的人,謝白聽著耳熟,在看到那人走進來的身影之時,謝白認出來那是肖慕辰,原主寫在日記裏暗戀的人。
“可我看,銀舟還是放不下你,我……我也是。”
肖慕辰嘴唇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承蒙督軍夫人看得起,可惜,我一個喪家之犬,何德何能讓督軍夫人放不下?”
姐姐謝婉如走近了他一步,伸手似乎想要撫摸他的臉,被肖慕辰避開了,“我知道你還記恨著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慕辰,你……當真不肯原諒我?”
謝白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姐姐和這個肖慕辰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喂,你的夢中情人看來是移情別戀了。”季瀾川在他耳邊低低地,頗為惋惜地歎道。
謝白不理他,心中隻是狐疑不解。
肖慕辰後退了一步,神態謙卑恭敬:“請督軍夫人自重。我如今是督軍的機要秘書,在督軍手下做事,一言一行,不可行差踏錯。”
謝婉如俏麗的臉上浮現一縷難過之色:“你……當真要與我生分了麼?”
肖慕辰歎了口氣,卻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了出去。
謝婉如閉上了雙眼,一行珠淚徐徐自眼中流淌而出。
隨即,她亦轉過身踏出了大殿。
謝白從金剛羅漢像背後走出,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季瀾川歪頭打量著謝白,不知何故,他的臉上也沒有了笑意。
外頭,寒山寺的道人苦等許久,廟外的香客催得緊,終於來敲門了,委婉地叫了一聲:“少帥------”
季瀾川歎著氣,嘟噥了一句“掃興”,抬起頭,浮又出現了燦爛的笑顏:“阿白,你什麼時候來我家做客?”
夕陽西下,人群逐漸離去。
謝白和季瀾川從側門離開,“阿白,小心路滑。”季瀾川去拽他的手,一副溫柔而體貼的情人做派。
謝白作勢要甩開,嘟噥道:“哪裏滑了。”
下山的路其實還是有些濕滑的,因為昨晚剛下了場秋雨。
季瀾川不由分說地拉他上了汽車,開車的是他的副官袁忠良,一如既往地板著臉,目不斜視,仿佛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
車平穩地開著,季瀾川似乎興致很高,拍著膝蓋哼著小調,謝白仔細一聽,他好像是哼的“牡丹亭”曲子。
謝白又想起了自己和季瀾川無意間撞破了姐姐與肖慕辰之間的私情,要是姓季的把口風泄露出去,可不太妙,便說:“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說出去。”
季瀾川停止哼曲,斜睨他一眼,說:“憑什麼?這可是打擊督軍大人的一個好時機。”
謝白咬著後槽牙,一把扯起了季瀾川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我不管你想打擊誰,別把我姐姐牽連進來!”
季瀾川不為所動,反而把嘴唇輕輕地撅起,閉上眼睛,好像等著人親吻的樣子。
謝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氣的差點把他推下車去。
這個不要臉的,居然趁火打劫,要挾自己!
謝白恨恨地把身子移了一下,湊近了季瀾川,親了一下。
季瀾川滿意地舔了舔嘴,像隻偷腥的貓:“嗯,真乖。要我幫你教訓一下那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謝白冷聲說:“不用。”
季瀾川遺憾地攤手,說:“好吧。不過,下次我約你,你也要這麼聽話。”
謝白猛地轉頭看他。
季瀾川笑得特別可惡:“我要看你的誠意,才會決定幫你保密。”
謝白咬牙切齒:“你真賤。”
季瀾川攤攤手:“人至賤最無敵。”
陪姓季的逛了大半天,謝白覺得自己累到不行,偏偏還得裝作不舍,和季瀾川在門前十八相送一下,虛以為蛇一番。
回到督軍府,路過姐夫段邵剛的大院,碰巧看到段邵剛的二姨太章氏和一群官太太在打牌。
“呀,是銀舟回來了呀。”
章氏說得一口非常軟糯的江南方言,聽起來倒是格外的悅耳,她本人也是來自江南的,隻不過,她說話客客氣氣,姐姐暗地裏平價她的卻是心眼太多,讓人防不勝防。
姐姐讓謝白少和她打交道。
“嗯,二姨娘好。”謝白淡淡地行禮。
“銀舟啊,快來救救急,我今個兒手氣不太好,你來替我一下?”章氏一邊摸牌,一邊對他喊。
謝白不想和她過多接觸,微微扯了車嘴角,說:“我不太會打,失陪了。”
謝白剛往自己住的逸園走,結果就隱隱聽到從段耀武的院子裏傳來了女孩子的哭聲,他頓住腳步,拉住一個小丫鬟詢問怎麼回事。
丫鬟為難地搖頭,卻聽有人搭話:“還能是什麼呀,準是咱們家的耀武少爺又幹荒唐事兒了!”
“嫣兒,什麼荒唐事?”謝白看搭話的是嫣兒,她嘴裏還嚼著一塊綠豆糕。
“搶人唄!少爺又不是第一回幹這事兒了,在外麵看到喜歡的小姑娘,就把人家搶回來了唄!聽說還把人家小姑娘的爹給打死了,害人家小姑娘尋死覓活的------”嫣兒匆忙咽下了綠豆糕,對謝白解釋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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