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71 更新時間:23-06-04 09:53
隊伍緩緩出發。
謝白和季瀾川各騎著一匹馬,在隊伍裏並肩走著。
這時,他倒騰出一些空來,仔細打量身前身後的這些騎兵,看他們都穿著很整齊的黑色軍裝,腳上是長到膝蓋的皮靴子,翻毛皮邊的帽子,黑皮帶在腰上扣得緊緊的,個個都透著滿滿的精神。
而且,他們與孫團長這些護兵不同,並不背著長槍,而是腰側兩邊,都掛著兩個很大的手槍套,看起來極為有分量。
季瀾川見他盯著那些騎兵,便問:“看什麼?”
謝白說:“從前我聽父親提起過,季大帥麾下有一種手槍衛隊,每個人都佩著手槍,近身戰很是驍勇的,莫非就是這一支?”
季瀾川笑容裏帶了一點自傲,輕描淡寫地說:“可不就是這支手槍營!隻不過,他們是我父親親自交給我,讓我當年很辛苦調教出來的,他們是我的神槍營中最彪悍的,所以我對他們的裝備,是絕對不吝惜本錢的。他們騎的馬,比一般的連長營長的馬還要好。他們用的手槍,和別的長官手底下,就是我那三弟季鳴森手底下的衛隊,都是不能比。”
謝白問:“怎麼不能比?”
季瀾川說:“等一下休息的時候,我叫易大頭拿他的槍給你看看,你自然就知道了。”
很快,隊伍進到了林子裏,季瀾川吩咐下去,叫隊伍停下休息。
謝白下了馬,和季瀾川在一起被騎兵們鋪了大塊褥子的地上坐下,抬頭透過幹枯的枝椏,看一看天色,不解地問,“還是大白天,正好趕路,怎麼忽然休息起來?”
季瀾川說:“你到還是個體貼的人,怎麼就沒想到,我們是睡醒了吃過早飯,從薑家堡裏從從容容地出來的,但易大頭那些人,可是趕路過來的,十二點鍾已經過了,難道不該讓他們停下,吃一頓午飯,再歇一下?”
謝白一聽,有些汗顏,便沒再吱聲了。
這時眾人都早下了馬,這些軍馬很經過一番訓練的,和騎者自然地有著一種親密,也不用拴著,看著各自主人的手勢,三三兩兩地在附近,並不亂跑。
騎兵也很愛惜自己的坐騎,休息下來,先不去管自己吃食,倒是首先拿出草料,去喂自己的馬匹。
謝白見了,也問人要了一分草料,去喂自己騎的那一匹馬。可那馬竟然不吃,掉頭去吃另一個騎兵的草料。
謝白有些不解,轉頭去看季瀾川,問他怎麼回事。
季瀾川一邊喂他的坐騎踏雲,一邊笑著說:“這匹馬想來一定是他平日照顧慣了的,所以它隻想著他那有好吃的。這喂養的關係到很妙,誰喂慣了的,就隻想著誰。”
這調戲的意思,謝白是聽懂了的,隻朝季瀾川瞪瞪眼,又回到剛才的那地方坐下。
季瀾川把手上草料喂完了,也不顧踏雲依戀地用馬頭磨蹭自己,要求再吃一些,就轉身回到謝白身邊坐了。
這時,易大頭拿了一些食物來,放在褥子上,請他們用。
季瀾川翻一翻,有一個扁金屬壺子裏麵裝著烈酒,其餘都是些肉幹,花生米之類,就說:“謝副官胃不好,這些硬東西,不敢讓他吃。”便叫人找了郝和平來,吩咐他帶一些護兵去給謝白弄點新鮮野味來。
郝和平嘿嘿一笑,說:“好,少帥,我們馬上就去。”
季瀾川又說:“等等,不許開槍。槍一開,震得滿林子轟隆,又要擾了我和謝副官說話。”
郝和平應了一聲“知道”,便帶著幾個護兵去尋野味去了。
謝白蹙眉道:“一頓兩頓的小事,何必費這些功夫。”
季瀾川說:“那小子精力旺盛得很,反正要在這裏休息,不差遣他用一用力氣,隻怕他還不自在了。”
肉幹和花生米,他怕謝白大冬天吃了,胃裏會不適應,不讓他吃,但他自己是要吃的,坐在褥子上,一邊大開嚼著肉幹,吃著花生米,一邊和易大頭問一下別後的情況。
說了幾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對易大頭說:“你把你的槍,拿來給謝副官看看。”
隨身的槍對軍人來說,是保性命的東西,一般不輕易給人碰的。
但說話的人,既然是季瀾川,易大頭就一點兒也不遲疑,隨手把手槍拿出來,雙手送到了謝白手上。
謝白掂量了一下,實實在在的沉,分量比季瀾川送他的勃朗寧重多了,而且個頭也大。
謝白一直對兵器都是有研究的,拿在手裏看一看,心裏便有些數了,對易大頭說:“我剛才留意了一下,你手下這些騎兵,是人人都配兩把這樣的?這很了不起,上百人,一人兩把二十響的快慢機,足可展開一個近距離的閃電衝鋒了。這東西威力也比尋常手槍大,射程也比尋常手槍遠,要是遇上一般的步槍,簡直可以跟步槍做對射,步槍速度慢,而你這個是半自動發射,子彈容量也比步槍大,能占一個大便宜。”
易大頭見他長相斯文俊秀,年紀尚小,可能跟郝和平差不多,卻整一個俏書生的模樣,雖然會騎馬,未必是個會使槍的,現在聽了這些話,頓時刮目相看,驚喜道:“原來真是個行家,可我們這二十響,也不是尋常的二十響。”
謝白說:“這個當然,瞧槍上的標記,這是德國毛瑟兵工廠製造,地道的舶來品,和國內常見的那些仿製品,不是一個檔次,這樣一把真貨,現在恐怕要賣到七八百銀元了。”
易大頭拿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拍,肅然起敬,“謝副官,您真識貨!隻不過如今的七八百銀元,也買不到這個了,至少要拿出一千銀元來,那也要看買不買得著。”
謝白頓時明白了,為何季瀾川一再跟自己哭窮,原來敢情是把他自己的身家財產都拿來給這些手槍營的兄弟配精良的裝備去了。
季瀾川悠閑地撕著肉幹,往嘴裏一送,在一旁問,“易大頭,你看我這一位,如何?”
易大頭豎起一個大拇指,說:“少帥,您這一位,是穩當當的龍王爺搬家啊!”
謝白從未聽過這話,不知道搬家是怎麼個說法,低聲問季瀾川。
季瀾川笑著在他耳廓吹一口氣,答道:“龍王爺搬家------離海(厲害),他說你很厲害呢。”
謝白聽了他的誇獎,有些赧然地對著易大頭笑了一笑。
這時,季瀾川又叫一個從薑家堡跟出來的護兵來,吩咐他說:“薑家堡裏帶出來的吃的,取點軟和些的糕點來,給謝副官墊墊肚子。”
謝白詫異地問:“你怎麼還從薑家堡帶了吃的出來?”
季瀾川說:“臨走前,我叫人從廚房裏拿的。”
謝白笑著說:“我真要說你一顆心上,有十個竅孔了。那個情景下,你還能抽出心思想這些雜七雜八的小事。”
季瀾川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說:“是預備給你吃的。你的事,就沒有小事。”
謝白心頭驀地一暖。
季瀾川這人平日看起來吊兒郎當,毫不著調的,實則心思非常細膩的,隻要他對一個人上心,他是千般寵著的,說把人捧在手心裏都不為過的。
隻是,這要跟他相處久了的人,才能知道他的好。
不過,謝白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暗地裏朝著易大頭坐著的位置瞄了瞄,見他仿佛什麼也沒聽見,隻是很愜意地吃一口肉幹,喝一口燒酒,心裏明白,對方大概也是在裝糊塗。
護兵很快就回來了,果然拿了很大一包糕點。
打開油紙,裏麵分開一塊一塊地包著,數量不少,卻隻有兩個品種。一種是甜的麵糕,另一種,是放了臘肉末的圓形的糯米糕。
季瀾川探過來看了看,說:“現在加熱東西不方便,糯米糕你別冷著吃,先吃點甜麵糕罷。”
謝白拿了一塊麵糕,放口裏慢慢地咬著,可能是餓了,吃著倒頗香甜。
吃完一塊糕,他對季瀾川笑著問:“既然準備了吃的,為什麼又要使喚郝和平他們去打野味。”
季瀾川說:“野味打回來,還要料理,還要烤,有功夫等了。先吃糕點,野味留著,給你晚上打牙祭。”
謝白一怔:“難不成你要休息到晚上?”
還不等季瀾川回答,剛才那個宋糕點過來的護兵又走了回來,報告說:“申副官問謝副官有沒有空,想請謝副官過去說幾句話。”
謝白轉過臉來,看季瀾川的意思。
季瀾川笑道:“他當著你的麵,說出那些有男兒血性的話,恐怕從今以後,是要引你為知己了。好罷,你過去陪他聊聊罷。”
謝白說:“我去給他帶兩塊糕點。”
在油紙裏挑了兩塊甜麵糕,跟著護兵去了。
到了申副官的那輛篷車前。
原來申副官並沒有躺在篷車上,而是早從篷車上下來了,拄著一根臨時充當拐杖的木棍,很急切地迎著謝白問:“少帥究竟有什麼計劃?”
謝白一愣,反問道:“少帥哪裏來的計劃?”
申副官說:“必然是有計劃的。若沒有計劃,怎麼在這裏停住不走了?”
謝白這才知道他的想法從何而來,對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扶著他到篷車邊緣坐下,對他說:“你恐怕是誤會了,我知道你牽掛薑家堡裏頭那人,很希望少帥做出一個計劃來。可是,少帥下令停止趕路,隻是體恤他那些趕路的兵而已,實在沒有你所希望的目的。”
便將季瀾川那些話,對申副官說了,又取出那兩塊甜糕來,請申副官吃。
申副官看著那兩塊甜米糕,先是一陣失望,後來不知為何,神色微微一動,竟然發出一陣輕笑。
謝白擔心道:“申副官,我知道你心裏急,但你不是說,先是要好好地活著嗎?萬事先放一放,別再往牛角尖裏想了。”
申副官仍是笑著,對謝白說:“謝副官,少帥還是那個性子,很喜歡哄著你玩呢,要不然,他是要給你做一番驚喜出來。”
謝白有些不解地問:“怎麼說?”
申副官舉起手,指著遠處說:“你知道,那裏是什麼地方嗎?”
謝白眺望了一下對麵,說:“當然知道,那是薑家堡。”
申副官繼續問:“那你又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謝白不知道這問的是什麼意思,一時沒有回答。
申副官說:“謝副官,你在門樓上開過那許多槍,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土匪來時,我很沒用地躲進了地窖,但我因為自己的職責,事後是特意上過門樓,了解整個過程的。我們現在站的這塊地方……”
他話還沒有說完,謝白已經醒悟過來:“哦,我明白了,那日土匪快要逃進林子裏,少帥忽然像天兵一樣的冒出來,就是從這裏出去的,是也不是?”
申副官說:“這地方可以察看薑家堡的動靜,但從薑家堡的門樓上,卻很難觀察到我們。從兵法上說,就是一個藏兵埋伏的好地方,少帥在這裏停下,我估計,他就是在等待戰機。”
謝白半信半疑,說:“單憑這一點,也不好斷定。”
申副官眼裏煥發著神采,篤定地說:“必沒有錯的。你想,在這麼一個地方停下,已經很難是一個巧合了。何況,易大頭那些人,牛一樣壯的,幾天幾夜不睡,也隻是尋常。少帥會為了這些小事,就讓謝副官你在雪地林子裏呆等嗎?又何況,他今天寧願讓你吃一塊冷的麵糕,也不肯叫人生火,來把吃的熱一熱,那是為什麼?”
他也不等謝白說話,就自己回答出來:“那是因為林中生火,煙飄出去,讓薑家堡的人看見,會產生了警醒,所以,這確實是有一個計劃,在少帥的謀算中的。”
謝白沉默了,其實以他的聰明,他又如何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古怪之處?
首先,季瀾川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別人得罪了他,他必然是要加倍報複的,他又豈會因為忌憚自己的父親和爺爺而真的忽視薑家堡的怠慢態度而置之不理的?其次,申副官說得對,他不但沒有讓護兵們生火做飯,連給自己也是吃的冷掉的糕點,而且他還讓郝和平他們打野味的時候不準開槍……再看這裏的地形,的確是如申副官所說,這裏是最理想的打埋伏戰的地方……
申副官心中懷著希望,情緒變得好了許多,笑著說:“你是一個很可愛的人,所以,他就有個習慣,但凡有一點機會,總要拿些心思出來,看一看你著急的樣子,逗一逗你玩。”
謝白黑了臉:“對我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就算你猜對了,那現在如何?我去拆穿他?”
申副官說:“他現在不和你說,自然有他的一些心思,何況揭穿?既然知道少帥是有計劃的,那我這顆心,就定下來了。我們隻管等著,看他如何發動起來,該我們上時,就勇敢地上。”
說這話時,大概是想到了他所想要保護的女子,很堅定地把手裏拿著的木棍,用力地往地上篤了兩篤。
謝白和申副官談了一番,再回到季瀾川那頭,裝作什麼也不曾知道的樣子。
季瀾川叫他挨著自己在褥子上坐了,問他:“怎麼去了這麼久?你們都聊了什麼?”
謝白撇了撇嘴,說:“聊了很多,就是不想告訴你。”
季瀾川忍不住用兩根手指去擰謝白凝脂般滑嫩的臉蛋,磨牙說道:“好哇,你居然和別個有私密話了,還不肯告訴為夫?看我怎麼收拾你!”
謝白打開他的手,說:“別捏,很疼。我問你,我們在這裏,還要休息多久?”
季瀾川看看天色,說:“反正也不趕時間,讓他們多休息一下罷。怎麼問這個?你有急事要動身?”
謝白說:“沒有。我想著既然你不急著走,那我就先閉一閉眼睛養養神。”
季瀾川說:“好,你小睡一會兒,也不用去篷車,這褥子上不冷,我就是個大爐子,你挨著我。”
謝白低低地“嗯”了一聲,便在褥子上半斜了身子,挨著季瀾川,把眼睛閉上。
季瀾川唯恐他受風,往他身上放了一件厚外套,還是不大放心,又叫人翻行李,在裏麵找出他的一件貂皮大披風來,蓋在謝白身上。
其實,謝白並不真的想小睡,隻是他打算在季瀾川麵前裝做一無所知的樣子,好看季瀾川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那般的計劃,又怕季瀾川太精明,很快會看出他的破綻,所以借口說要養神,把眼睛閉了,也不說話,自然不容易露出破綻。
沒想到,挨著季瀾川,暖暖和和地,一下子就舒服地真睡了過去。
等睜開眼睛,他看著頭頂上枝椏縱橫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
竟然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恰好,又有一種喜慶的聲音,隱隱地傳來。
謝白從季瀾川旁邊,揉著眼睛坐起,懵懵地聽著,片刻後才驚覺:“這是喜樂。薑家堡在辦喜事了?”
季瀾川看著薑家堡的方向,玩味地一笑,說:“現在吹吹打打過了,過一會兒,就該放炮仗了。”
話音才落,那頭忽然轟地一聲,在灰暗的天空裏爆出一團光芒來。
那驚天動地的響聲,那激烈的光芒,即便隔著這麼一段距離,也令人驚惶,更不用說薑家堡裏麵了。
爆炸的,當然絕對不可能是炮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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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責任小劇場
謝白小狐狸落進了獵人設的陷阱,大灰狼季瀾川路過,聽到小狐狸的哼唧聲。
大灰狼假裝看不見,從陷阱邊繞開。
謝白小狐狸:大灰狼哥哥,救命。
大灰狼季瀾川:小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把我的儲備糧都騙走了。
謝白小狐狸:因為我隻想當大灰狼哥哥一個人的儲備糧。
大灰狼季瀾川聽得心花怒放,把謝白小狐狸從陷阱中解救出來,滿意地拉著謝白小狐狸回家了。
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又上小狐狸的當了。
因為小狐狸夥同其他的小狐狸把他家的所有存糧都搬空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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