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23 更新时间:10-03-23 20:41
去医院换药时,医生说我的伤口有些发炎,要挂点滴。我随护士去付钱、取药、扎针,心里乱乱的,竟然不觉得疼。
我很担心小隐,虽然从她的言语中没觉得会牵连到她,可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是需要警方来认定的。也不知道小隐要在看所守里呆多长时间?她那么爱干净,几乎有些洁癖,能受得了吗?
想起这些,我忍不住左叹一口气、右叹一口气。到最后,听得护士都心烦了,没好气地问我:“你这气到底要叹到什么时候?”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赶紧收敛心神端坐。却莫明其妙地感觉不对劲,似乎有人在盯着我看,立即抬头四处寻找那刺人的目光。入眼的是一个锃亮的大光头,很是熟悉。
是谁呢?我在记忆中努力搜寻。哦,对了!是我和小妹在束河餐厅吃饭时,打了一个照面的那位出家人。
“扎西德勒!”他远远地招呼一声,随后朝我走来,一脸悲悯地念了几句“嗡嘛呢呗咪吽”,冲我猛吹一口气。我一惊,向后缩了缩身子。
紧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笑笑,解释说:“活佛那是在祝福你!”
“哦?”我依旧不明所以,眼底满是戒备:又来了一个活佛,丽江的活佛倒怪多的。
他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一个朋友生病,也在这里打针,我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会碰上你。你也生病了?严重吗?”
我心想:我都不认识你,要你操什么心?嘴上只得客气地说:“还好,只是小问题,谢谢你!”
“多保重!要照顾好自己。”竟然语气无比诚恳,像是已经和我相识很长时间。
话音一落,他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去。
真是一个怪人!
回家的路上,接到王福至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我不肯多说话,等待下文。
“方便的话,你现在来一趟警局,你朋友想见你一面。明天,我们就要将她送回深圳,案件交由那边审理。”
“啊?”我有些意外,“我马上到。”
小隐显然没有休息好,眼圈发青,原本就不结实的身体更显瘦弱。
“你还好吗?”我担心地问。
她笑了笑,这笑容里竟隐含着解脱后的轻松,也许彻底终结逃亡躲避的生活,是她渴望了很久的吧。
“我很好!只是一想到可以找出杀害阿成的凶手,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我不会让阿成白死的。”小隐仿佛宣誓一般。
我沉默不语,这些江湖恩怨我一点都不懂,只觉得人与人之间要互相爱护才对,怎么能相互伤害。可只要人性中有自私贪婪的一面存在,就不会有真正的和谐。
“我要走了,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在丽江我只认识你,我房间里的东西就全留给你,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我帮你留着,等你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用得上的。”
“还能回来吗?”小隐像是问我,又像是自问。
“只要你想回来,就一定可以回来。”
小隐看着我,不说话,我亦无话可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想起了初识的情景,忍不住一笑,小隐也了然地一笑。能和朋友拥有一些共同的回忆,真是件幸福的事。
回首这两年的日子,我们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她生病我照顾,我生病她照顾。如今乍然相别,心中难免不舍。可聚散无常是生命的本性,谁也无法掌控,更不能更改,只好淡然面对。
没有小隐相伴的长夜,沉寂得叫人莫名地慌乱。我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令我在睡梦中也蹙起了眉头。
……
北风夹杂着雪花击打在枯枝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这雪不知下了多长时间,竟将眼前的世界覆盖个一干二净,触目所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这样的日子自然没有会人在室外行走,一时间除了满耳的风声之外,只剩下静悄悄的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几乎能感觉得到雪花飘落的声响。
突然在这寂静之中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踏积雪之声。这样的天气,怎么还有人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呢?我深觉疑惑,只想着要看看来者何人,却丝毫没注意到并没有一个“我”存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不是我的眼睛在看,这呼呼咆啸的风声不是我的耳朵在听,那想要偷窥的念头不是我的心在想。根本就没有“我”,有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觉知。
“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个身穿皮袍的男子出现了,手中似乎抱有重物,在这雪地里行走起来显得很是吃力。细细看去,才发现男子怀中抱着的竟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双目紧闭,声息全无,脸色比这白雪还要淡上三分。像是死去多时了,可这男子却仍如珍宝般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一不小心摔着她。
皮袍男子在一株古树前站定,只见这树枝丫繁茂,高耸云霄,少说也有五、六百年的树龄。说也奇怪,在这万物不生的季节里,满树的叶子居然仍是绿色的,虽被白雪所压,还是透出无边的生机。
皮袍男子深情地凝视着手中所抱之人,喃喃低语道:“嫣焰,这是你最喜欢的银杏神树,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春天听树叶萌芽的声音,夏天躲在树荫下纳凉,秋天可以摘些果子做菜,冬天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这雪压银杏的美景……你说可好?”
他边说边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树下,复又起身,凝神运气之后猛地朝下一挥双掌,竟将那女子所在之处生生地压出一个大坑。男子也跳入坑中,将女子搂在怀里,无比眷恋地伸手轻抚女子惨白的面庞,又俯身轻轻地在她冰凉的唇上印下一吻,随即一挥手点了自己的死穴……
这时他的面貌突然清晰起来,竟然是——王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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