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少年足风流  第五十章 真真假假

章节字数:5109  更新时间:10-04-13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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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早朝过后。

    玉华园,沧忆亭,只有两个人的身影。

    “不知太后何事召见下官?”一身着紫色官服的人俯身而立,神色很是冷淡地问道。

    “师兄。”一身着华服的女子对着这位男子说道,眼神没有焦距,神态有些哀戚和无奈。

    话完,那男子依旧维持着这个姿态,看不清表情,也还是冷淡地道:“太后言重了,微臣岂敢。”

    “师兄一定要这个样子吗?一定要这般和师妹说话吗?这里没有外人的。”宫太后很是无奈地说道,收敛了往日的威严气势,眼里却有着难掩的悲哀。

    “自古君君臣臣,这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冷漠地声音再次响起。

    “君臣?呵,师兄应该知道,师妹从不这样看待你的。为何做到这份上?当年之事,难道师兄还没有原谅我吗?”平日里凌厉的宫太后竟然也有自称“我”的时候,可见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当年?下官已经不记得了太后所谓的‘当年’了。”那紫色朝服之人已然起身而立,只是眼却直接略过宫太后,望向亭外艳丽的风景。

    却不想,这般疏远的话语,让宫太后的眼里出现了更深更沉的痛色,还带上了点点愤怒,虽然她看不见,却还是直直地努力地用那没有焦距的眼盯着她眼前之人。

    而那紫色朝服之人依旧似是无所察觉般,淡定而立,仔细看,可以发现,这位男子面容冷峻,身形修长,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更带着沧桑哀愁,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悲伤,仿佛他便是这些情绪的本身。他,长身而立,就只是这么站着,一股说不清的儒雅萦绕在他周身,慢慢沉淀。许是因着这般气度,竟看不出他的年龄,只有看见他眼角细细的皱纹才能猜测他的岁数应该不小。此人便是欧阳睿轩的父亲,欧阳世家的家主,朝中重臣,欧阳谦。

    他叹了口气,好像不想在此多作停留,转身掠过宫太后,径直走出沧忆亭。

    “师兄!”宫太后唤住了眼前这正待要走之人。

    欧阳谦没有因为这声叫唤而停驻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他不想再作停留。

    “难道师兄不想知道她的下落吗!?”宫太后急急地说道,眼里满是期待。

    果不其然,他停驻了,而她成功了。虽如此,她却满是自嘲,原来能留住他的终究不是我啊,为何如此残忍呢,师兄?

    “师兄,你还是忘不了她吗?为何你们都如此爱她至深,即使连一点点的心都不肯分给我呢?公孙梵是这样,先帝是这样,连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你也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依然忘不了她。公孙梵为了她辞官归隐,先帝逝世之前还对她念念不忘,你在她失踪后便也不曾笑过,即是当年她已是公孙梵的人,这些年来你对她却从不曾改变。她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何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如此?当年与你相识在先的是我啊!而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江湖之女!”凤目里是满满的不甘,是深深的愤恨,更多的是沉沉的情意,只对着眼前之人。

    “她在哪里?”原本冷淡的声音越过宫后的责问,有些许期待地问道,没有波澜的眼中竟是期待涟漪。

    呵,瞧这声音,你,竟是这般待我……苦笑……

    凤目微闭,再次睁开时,已是没有任何悲哀情绪,有的只有那不可一世的凛冽和深深算计:“师兄为何这般心急,本宫此次找你来自然是有好事相告,这好事嘛,当然也是与她有关的。”说着,摸索着坐了下来,微抿一口香茗,幽幽道,“这‘香雪海’果然是好茶,师兄何不坐下来与本宫一道品品这茶的韵味?”

    香雪海?怎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

    欧阳谦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缓缓举杯,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雪之清纯,竹之悠然,梅之香醇,这竟是与她的手艺无二。他的忧伤的眼底也因着这冉冉而起的香味多了点点祈望,她在哪里?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来不及想,已然脱口而出:“她,在哪里?”

    “这……”宫太后故作犹豫。

    “有话不妨直说。”欧阳谦眉头微皱,一心只担忧着有关何茗的事,没有多想,便开了口。

    “不知师兄对于公主云溪如何看待?”

    “谦和温婉,”欧阳谦顿了顿声道,“这和茗儿有什么关系?”

    “睿轩也不小了吧?”宫太后没有直接回答欧阳谦的话,只是反问道。

    此话一出,欧阳谦顿时明了宫后的弦外之音,眉头更是紧皱:“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威胁。”

    “威胁?师妹我怎会威胁师兄呢?这只是个交易。而且与你我两家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再者,事成之日,何茗的消息本宫一定双手奉上。”宫太后笑着说道,而笑意却不达眼里。

    欧阳谦有些慎重地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着,眉上的摺痕更深了,微眯着的眼角也有着淡淡痕迹。他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似是在沉思。

    过了许久,还不见他的回应,本就看不见的宫后心里有些焦急,只是她不露声色地又问道:“师兄不说话,可是答应了?”

    “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欧阳谦说完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在空气中只余看不见的冷淡与疏离。

    呐,师兄,你可别后悔哦……宫后这次没有阻止欧阳谦的离去,而她也没有离开,她轻捻着那盏精致茶杯,慢慢地喝着,继而又顿了顿,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忽而,只听得一声“啪”的响声,那是瓷杯破碎的声音,原来她手上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然碎裂。细微的碎瓷片因着她紧握的手,深深扎进了她白皙的指间,血,静静流淌,很慢,很慢,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滴一滴的血从身体里被硬生生地剥离了一般。师兄,到时,可别怪我绝情……

    “来人,吩咐下去,御卫可以动了。”

    话罢,松了手,任由掌心的血从指尖滴落,轻轻摆了摆手,碎瓷片掉落了一地,声音回响,决绝而哀伤。随侍之人应声而来,按着她的吩咐,伺候她离开了沧忆亭。

    人去亭空,只留一地的碎片,和满亭的冷寂。

    天空有些灰暗,已不复昨日的明朗与灼热,甚至有些烦闷。

    今天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看着窗外的天色,灰蒙一片,似是快要大雨倾盆了。不知徐峰是否已将那仿制的血玉带回了凤飞宫,今儿个倒是没有见过他的身影,询问了一下太医院里的医官们,他们也没有见过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正在何夕如此想的时候,只听得屋外喧哗声渐起,不知何事,待她开了门,向外看去之时,太医馆里竟被浩浩荡荡的皇家御卫占据,应该是出事儿了!

    待她人至大堂之时,几乎所有的医官们都已齐聚,而御卫也将各个入口把守。

    大家议论纷纷,亦人心惶惶,却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堂之外的御卫。

    何夕看向众多医官之中,却发现仍旧没有徐峰的身影,他究竟去了哪里?莫不是他盗窃血玉之事已然被宫后知晓?细想,应该不会,不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她再向人群里找着,堂堂大医官此时竟然也不在,这王洵之怎么也失踪了?一波波的疑惑悄然漫延,眉头紧皱,担忧之色不言而喻。

    她有些心慌,毕竟那真正的血玉还在她手上,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云烬,倘若被发现,定会功亏一篑。再者,这御卫也有些奇怪,不搜查,不扣人,只是将太医馆整个包围严守,这又是为何?真的只是表面上看来的将他们软禁吗?

    正待她在思索之际,有一身着大红蟒袍之人,一看便知是御卫之首。只见他神态倨傲,进大堂时目光掠过人群,不屑之态溢于言表,他开口道:“本官宫珝,奉太后之命找一样东西,现下怀疑有人将这样东西藏进了太医馆,所以……各位医官,近一个月不得擅自离开太医馆,否则……后果相信各位心里明白,本官言尽于此。”说完,便挥了挥手,让御卫将各位医官遣送回各自寝室,不得外出,无一例外,行动可谓迅速。

    何夕也不得不被关进自己的寝室,静观其变。她原本想着那个云烬派来的黑衣之人也许还会再来,可是两日过去竟无任何音讯。

    出乎何夕意料的是,那日在太医馆大堂出现的身穿大红蟒袍之人宫珝今日竟出现在她的寝室门外。

    眼底的诧异转瞬即逝,何夕淡淡问道:“不知大人来何某这儿有何贵干?”清冷的眼眸漾出微妙的疏离与淡然。

    那大红蟒袍之人瞥了眼何夕,但态度仍然傲慢:“太后有旨,宣何大夫到凤飞宫一聚。”说着,便挥了挥手,招呼两位御卫,大有不从者便强行带离的架势。

    来着不善,何夕挑挑秀眉,清澈的明眸里浅浅的嘲讽与不屑荡漾开来:“哦?在下似乎并没有幸得见太后一面过?只除了那次各国使臣来访,在下也只是很远的瞻仰太后威严。再说,在下一个默默无名之辈,太后怎会召见?”

    宫珝看着何夕一脸怀疑,心中渐起不耐:“难道何大夫想抗旨不成?”

    “抗旨?在下可不敢,只是想问清事情始末罢了。”

    “哼,那还不快点,让太后久候,当心你的脑袋!”

    “还待大人稍等片刻,在下总得整整衣冠吧!”何夕缓缓道。

    宫珝一听,不耐之色更显,摆了摆手:“快点!”

    一听他的应允,何夕微微作揖之后,便转身进了寝室之内,步子不急不缓,很是从容。不少片刻,再次出来之时,她已是一身琉璃白,明净而清冷。

    此时看来的凤飞宫,其屋脊上的檐角在阳光的折射下,像一片磨薄的刀锋,在夏日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森冷。

    应该说来,这已是何夕第三次进这凤飞宫了。前两次皆是有备而来,然,这次却不知这华丽的宫殿内即将会发生什么。是凶非吉,是祸非福,这一点,何夕竟隐隐有感,似乎今日一旦进入此地,便会万劫不复。

    “禀太后,何夕已带到。”回报的人并不是宫珝,而是随他们而来的一位御卫,宫珝将何夕带至凤飞宫之后,便匆匆离去,似乎有什么急事儿。

    躺在软榻之上的宫太后没有回应,而来报之人俯了俯身便自行离开,只剩下了何夕和宫太后两人。

    御卫走后,宫后便缓缓起身,又缓步走至何夕身前,细细打量着她。清明的凤目里尽收何夕的讶异之色,锐利自其中而摄,哪有以前失明之态。

    宫后根本没有失明。恍惚间,这是何夕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而宫后似笑非笑道:“一直失明的太后娘娘已然复明,这可是多亏何大夫医术高明啊。何大夫想让哀家如何赏赐呐?”

    想来那汤药这宫后定是没有服用的,否则,若是她真的失明,怎会如此之快就恢复如初?唉,还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血,白白让我手上留了疤,何夕暗忖,然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这是做大夫的本分,太后只服用了两次汤药便恢复如常,可谓是太后自己福泽连绵,怎会是在下之功劳。再者,此事非何某一人之劳,还有徐峰徐大夫呢。说道功劳,他才应当是当仁不让者。”

    “呵呵,何大夫又何必谦虚呢,徐峰自幼跟在哀家身边,几斤几两,哀家可是清楚的很。只是哀家很是好奇,何夕当日桃夭诗会之上才惊四座,名动四国,今怎肯委屈于区区太医之馆?”凤目微挑,目光探究,深沉难测。

    “在下那时只是较之他人幸运一点罢了,况且何某以前便是个乡野大夫,能在太医馆胜任一名医官之位已是荣幸之至。太后多虑了。”微垂清眸,很是恭谦,似是而非。

    宫太后轻轻移至桌旁坐下,伸手抬起香茗,在看桌上,已然斟酌两杯,她示意何夕也坐下:“方才已让宫侍备好,可惜有些烫舌,料想,现在应该正好。何大夫不想试试吗?”说着,已将杯盏推至何夕跟前。

    见不好拒绝,何夕从容坐在了宫太后对面,举起精致的玉杯,观其茶色,赤红剔透,汤色清明,闻其香,雪梅竹之三味俱全,俨然是药茶香雪海。一道异色划过何夕清澈的眼眸,在那一片清水中化了开来,这宫太后究竟是何居心,为何故意将这香雪海呈之于前?

    手顿了顿,动作微不可察,继而微微抿了口茶,却没有看到宫后此时神色有些诡异,何夕问道:“不知太后今日找在下来凤飞宫有何要事?”她问的直白,眼睛也坦然地看着宫后。

    被她如此直接地切入话题,宫后微愣,片刻轻笑出声:“想不到,何大夫也是个急性子,不过你这性子,哀家倒是欣赏。不过,如此佳茗,何不细细品味,不急,不急的。”

    何夕不置可否,如此拖延,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她漫不经心地呷着茶,却也不露声色。

    桌上茶香袅袅,精致的点心置于其上,观之可心。一旁檀香缭绕,淡淡馨香四溢开来,却没能飘进心里。

    正在这时,有来人禀报,看其身着打扮,是一位御卫。见他附耳在宫太后耳边寥寥数语,却已然让宫后的眼底闪过一锋不悦,而何夕自顾自饮,故意忽视宫后暗地瞥来的杀意,却也转瞬而逝。

    挥退了御卫,宫后笑盈盈地看着何夕,只是那笑意在何夕看来森冷莫名:“不知何大夫可有品过此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得之不易,更难得的,这茶失传已久,何大夫可知这茶从何而来?”

    “太后身份尊贵,又有何不可得之?”何夕反问道。

    “呵呵,这话倒是说到哀家心坎儿里了。只可惜,哀家虽是千岁,却也只是凡人一名,当然也有不可得之物。何大夫可要好好地,仔细地品茗了,这可是哀家那公主云溪亲自调制的,平常可是喝不到的。说来,这孩子也是孝顺,温婉谦和,也应该给她找个好夫婿了。不知何大夫觉得谁人合适?”

    听罢,心头猛地一跳,眼神微闪,她还是大意了,千算万算,竟独独算漏了一人,宫太后这是以悠若来要挟。

    “在下不知太后为何有此一问?”何夕尽力平复内心的不安,悠然道。

    “何大夫心里明白,何须哀家言明。不过,哀家倒是觉得北面小国池国的太子是不错的良配,何大夫以为呢?”宫后不以为然地继续问道。

    北方池国?难道并不如云烬所言……可是……

    何夕思绪有些凌乱,北方池国,荒蛮之地,沙漠连绵,与雁国相连,所以饥荒也是不断,若是悠若去了那里……她,会受不了的……

    好个威胁之计,她的目的一直就是血玉,方才宫珝匆忙离开,定是折回太医馆,她的住处去搜那方血玉,因其不得,宫后便以此威胁。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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