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57 更新时间:10-09-27 10:53
凡尘死了,可事情还没有完。
小云知道,此时最好另外找一件事情来分散一下纪远山的心力,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缓解,于是他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哥,顾公子我也命人带回来了,现在他自己房里,他的伤恐怕也……”
纪远山听了,果然神色一凛,心思有些回转,“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说完他起身将凡尘抱进内室放在床榻上,竟还伸手替他盖上被子。
后院,紧邻倚月楼西侧是另一处独门独户的院子,正是顾小虫的住处。
顾小虫身上中了小云两掌,肋下还被刺了一剑,果然伤得不轻,但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此时他正躺在屋里假寐,听见脚步声响,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
顾小虫笑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纪远山表情复杂地站在床前,看着顾小虫,“我知道你为了破坏我的计划,故意将郝文武的下落告诉夏侯桐,又故意放水让夏侯桐得手杀了他;我知道年尾王春海押镖在璐州遇到的麻烦是你暗中所为,甚至王春海保的那趟镖银也落入了你的腰包,只为了调柳河出京,拖延时间;我还知道凡尘的身份是你透露给凤蝶的,你本来打算自己和夏侯桐联手,不料半路被你发现了凤蝶的秘密,正好将她也拉下水,你自己就更可以躲在幕后……”
“哈哈,我躲来躲去,不还是落入你的掌握?再说,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干嘛不直接杀了我,还一直任由我兴风作浪?”
“小虫!”纪远山皱了皱眉,终于透出一丝无奈,“其实只要凡尘不死,我总不会对你怎样的!你为何偏偏……”
“那臭小子现在死了?所以你来找我兴师问罪?”
“我来,是因为小云说你也快要死了!”
顾小虫眼光微动,又笑了,“怎么,你不舍得我死?还是说你巴不得我死,来亲眼看着我咽气么?”
“小虫,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费尽心思,结果又怎样?对你有什么好?你以为他死了我就能……”纪远山忍不住大吼。
“对,就算他死了你心里的那个位置也不会给我!这我早就知道了!可我还是要让他死!我不能忍受每次你谈到他的时候露出的表情,不能忍受你看他的目光,不能忍受你一点点因为他而改变!”顾小虫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瞪着纪远山一字字说道,“既然做了你的人,我就不能忍受这一切!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他!”
“你……你疯了!”纪远山怒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顾小虫在他身后大声说道,“你不想杀了我为他报仇么?”
纪远山在门前停下脚步,“等你养好了伤,就……离开吧!”说完抬腿又要走。
“远山!”
熟悉的称谓让纪远山再次停下,他慢慢转过身来,看到床上的顾小虫之后却神色大变,“小虫!”
顾小虫手里捏着一枚细小的银针,正一点一点刺入自己颈上血脉。
“小虫!你真的疯了!你……”纪远山冲上来扶住顾小虫,一把打开他的手,但还是晚了,刺入的银针已完全消失不见,他急忙伸指点了顾小虫几处要穴,阻止毒气下行。
“没用的,我杀人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毒性流进血脉,只要针取不出来,我就不可能活转,你别费事了。”
纪远山无语,扶着顾小虫的手微微颤抖着。
“远山,还记得那次你我打赌,你输了,说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纪远山其实早已不记得,但他怎么可能拒绝。
“我求你,放过倚月。”
六王府里,林青石和夏侯薇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好在他们没有等得太久,出事后的第二天午后,一顶轿子停在王府门口,轿帘掀开,凤蝶探出头来。
看门人赶紧让人进去通报,“快去报与王爷王妃知道,五公子和凤姑娘回来了!”
林青石和夏侯薇大喜过望,急急从后宅迎了出来,穆予跟随其后。
轿子里下来的人却只有凤蝶自己,手上挽着一只青布包袱。
“蝶儿,五儿他人呢?”林青石和夏侯薇忙问道。
凤蝶不出声,挽着包袱一路疾行,来到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还保持着那日拜堂的情形,一切都没有变。
凤蝶让二老仍在堂前椅子上坐了,“爹,娘,您二老别急,容我慢慢说。”
林青石和夏侯薇坐在那里,看着凤蝶一派坦然的神情,心里略微安定了些,只见凤蝶把包袱摆在自己身边,包袱里不知是什么东西,立着有一尺多高,凤蝶先是面朝外在堂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再起身,面朝里跪下,对着林青石和夏侯薇磕了三个头,然后她转了半个身子,对着那个包袱又磕了三个头。
“蝶儿,你这是……”夏侯薇茫然不知所以,林青石和穆予的脸色却有些变了。
凤蝶礼毕,却仍跪在地上,拿起包袱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爹,娘,三哥他死了,我没能救得了他!不过我刚刚已经同他拜过堂,这辈子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将来在二老跟前,我会替他尽一份孝心……”
包袱里是一面牌位,上书“先夫林北涯之位”几个字。
“啊!天哪——”夏侯薇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
六王府的后花园里,一身缟素的凤蝶站在穆予面前,“予哥,我有话想要问你。”
穆予退后半步,垂下目光,“弟妹有话请讲。”
“予哥,我始终不明白,当初上元节家宴,我明明是将寒殇蛊下在了爹的汤碗里,为何最后中了毒蛊的会是三哥?我把那晚的情形翻来覆去想了不下十几遍,觉得大概只有你能给我答案?”
“你猜的没错,是我将爹和小五的汤碗调了个!”
“果真如此!为什么?”
“是舅父教我这么做的。他老人家在上元节之前曾派钱叔送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说,怕就算是爹中了毒蛊,小五也不肯牺牲凡尘的性命,只有小五自己出了事,凡尘才会舍命相救。舅父知道你不肯拿小五的性命来冒险,而我……我是宁肯让小五有事,也不会让爹有什么意外,所以他写了这封信给我,将实情相告,嘱我暗中做了手脚。”
凤蝶听了,半晌无言。原来纪远山猜得果然半点也没错,对于夏侯桐来说,林北涯中毒,才是杀死凡尘的最好一招。
两个月之后。
风月无边的后院,小楼独立,掩映在碧树繁花之中,二楼窗户开着,隐约能够看到屋内一道挺拔的身影。
纪远山在窗前站了会儿,转身来到内室,对坐在椅子上的人说道,“林北涯,这边我都交代好了,你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我计划过两日咱们就动身回山庄,你意下如何?”
“我……我想再回王府看看……”
“不行!我前日夜里不是刚陪你回去看过了么,你爹娘都好好的,还有什么不放心?就别再生事了!”
林北涯默然。
纪远山看了看他,伸手在怀里摸了一阵,取出一样东西递过去,“这是他留下的,我想来想去,还是给你收着吧。”
林北涯伸手接过来,是一枚鹿骨扳指,为了留下这扳指,当初凡尘宁可忍受锥心之痛,想到此,林北涯眼眶又红了。
纪远山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又从怀里摸出另外一样东西,是用丝线穿起来的一枚血玉扳指,当初他发现他将此物挂在身上,心里多多少少得到些安慰。
两日后。
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停在风月无边的后门,纪远山同林北涯上了车,小云站在门口同孙鹏又说了几句话,才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一车一骑并排而行,走出了巷口。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出了京城。
马车里的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这会儿纪远山终于先开了口,“听说皇上发兵越国之后,越王放弃抵抗,直接交出玉玺国书,对梁称臣了。估计大军不日就要班师回朝,此番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越国并入大梁版图,倒是我大梁的一件喜事。”
月前老皇退位,新皇登基,朝堂之上一片崭新面貌,而他身旁这人也从皇侄的身份一跃成为皇弟,若非被他胁迫着隐姓埋名离开京城,怕也要封王了。
说是胁迫,其实他心里也不再抗争了吧?纪远山想着,不由得问道,“林北涯,你可怪我么?”
“我怪你作甚?”
“怪我将你绑在身边,让你不能与凤蝶成亲,守在父母跟前尽孝。”
林北涯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果这是他的意愿,我不怪你。”
“那我之前为了拆散你们而做的那些,你可记恨?”
林北涯不说话。纪远山早已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告诉了他,他知道了亲手杀死夏侯桐的另有其人,也知道了……那个人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他!
“其实你恨我也应该……”
“不,我不恨你。他最后都说不再恨你,我又为何要恨你。”停了一下,林北涯又说道,“要不是你,我的确不可能撑下来,我不能接受他用自己……换我活下来,我……肯定早就随他去了!”说到此声音又哽住了。
纪远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瓜,你忘了他说的吗,你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你活着,就是他活着……”
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目光一齐投向车壁旁放着的包袱。
包袱是上好的月白色暗纹锦缎,四边绣着淡蓝色缠枝莲纹,里面裹着一只紫檀木雕成的密封罐子,还有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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