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59 更新时间:10-09-19 19:10
天阴如晦,西风怒号,沈家大宅抱朴园内一片萧条,梅树窝在墙角,黑色的枝干像铁一般沉重,几枝青芽在寒风中一瑟瑟发抖。
书房内,沈天昔迟疑着接过蒋先递过来的方巾,一看上面暗褐色的血迹,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大少!请大少责罚!”
沈天昔甩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蒋先的脸上。
蒋先被打的往后一个趔趄,又站得笔直,“属下鲁莽,请大少责罚!”
沈天昔指着他厉声咆哮,“你是怎么惹他的!你又是怎么惹他的!我叫你顺着他别激怒他,你,你,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吗?!你个该死的东西!!”
蒋先无奈地看了沈天昔一眼,忍着没有分辨。这个时候分辨是自讨苦吃,沈天昔不能拿沈天胤撒火,拿他泄愤是理所当然。
沈天昔心痛得不行,捏着方巾急得来回转,“不行!我得看看他的伤!蒋先,他伤得怎样?”
“回大少,略微有些出血罢了,不严重。”
“不行!我一定得亲眼看看才行!来人!”
沈天昔叫人,蒋先却拦住了他,“大少!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他!”
蒋先还是阻住了他的去路,弯腰行礼,但是语气坚决,“大少,小少爷今天哭了。”
沈天昔全身僵住了,面色苍白,“他,他哭了?”
蒋先索性直说了,“大少,小少爷为二少爷和魏初的事气得不轻。大少,你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想开,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以免再刺激到他……”
沈天昔的脸色由白转青,彻底阴了下来,半晌挥挥手叫蒋先出去。
蒋先恭敬退下,出了园子后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才进月洞门,只听见书房里一阵砰里哐啷的响声,泉儿溪儿如惊弓之鸟站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见蒋先回来了,求救似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蒋先微皱了皱眉,没有走近,只是靠在梧桐树下抽烟,等到屋里安静渐渐下来,估计沈天昔砸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碾熄了烟头,敲了敲门,“大少!”
半天沈天昔才发问,声音冷冷的,“什么事?”
“就是老管家,大少准备怎么处置?”
“这个老东西!就是他多嘴多舌天胤才……蒋先,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一提起来沈天昔就火,只是这回再气也得忍住了。
蒋先对着关得严严的房门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老管家年事已高,这些年他也带了几个人,新管家人选还请大少早日敲定。”
“……留着?”
“大少,物极必反,对小少爷,大少不能把事情做太绝了。”
沈天胤长叹了一声,“泉儿!进来收拾屋子!不该动的不要动!”
蒋先拦下了泉儿,从他手上取过了软棕扫把,“我来。”
轻轻推开门,一室狼藉。之前桌上几上多宝格上的摆设几乎全部碎在地上,唯独只有靠左侧花窗的那张书桌上依旧完好无损,东西纹丝未动。
那是沈天胤的书桌。
书房是沈天昔的禁地,倒不是因为藏了多少机密,实际上只是多了张沈天胤的书桌。以前,沈天昔就在靠前窗的大书桌前处理事务,而小沈天胤就趴在他那张书桌上做作业。当然,他不会老老实实地做作业,总要在课本下面藏本漫画什么的。每每被沈天昔逮到,他就撒娇耍赖,完全是一个惯坏了的小孩。
沈天昔想一辈子都这么惯着他。
方巾在手中握得发热,一想到上面有他的血,沈天昔心如刀割。他恍忽又进入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梦魇,穿着洁白衬衣的沈天胤倒在青色理石地板上,血流成河……
沈天昔背着手站在后窗前一动不动。
蒋先从他身后看过去,后窗大开,外面是个不小的院子,当中一套方石桌椅,东南角种着大片瘦高瘦高的金镶玉竹,堆着几堆苔迹斑斑的峥嵘的太湖石,四尺来宽的清水从院东墙下引进来,穿过竹石从西墙流出去,水很清,流速也慢,几片红叶在水中浮沉上下。
沈天昔呆呆地看着那流水,仿佛又看见才十岁的小沈天胤手里捏着根竹枝正一心要从这浅水里钓到小河虾,他蹲在那儿,时不时回一下头,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冲着窗前的自己无声地“嘘”一声,表情是那么地认真。
这孩子从小给父亲惯着,后来父亲走了自己就接着惯,直把他惯得又懒又娇,无论做什么事都只图个好玩,什么也肯不上心。慢慢地长大了,又慢慢地变了性子,难亲近。再怎么对他好,哪怕是把他抱在怀里宠着,也觉得中间隔着道沙漠。他变了,又没变,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又和以前不一样,那眼睛冷静清澈,把什么都看得云淡风清……
沈天昔陷入回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扫把轻轻扫过碎瓷的声音。一阵风过来,窗外竹叶沙沙响成一片,沈天昔不禁打了个冷战。蒋先看见,从沙发上拿起大衣给他披上。
沈天昔猛地回头,眼神锋利而冷漠,“怎么还不走?!”
真是敏锐地过了头了!就给他披下衣服他也能察觉出不是泉儿。蒋先动动嘴角,苦笑着说,“我把这些扫完就走。”
沈天昔别过头不再出声,蒋先也继续扫着未清理干净的地面,一些碎瓷嵌到了地砖之间的缝隙里,蒋先犹豫着想叫泉儿拿点什么来弄干净。
正要叫泉儿,“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迪克牛仔的歌声突然凭空响起,蒋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在沈天昔要杀人般的目光下讪笑着接了下来,“什么事?”
挂了电话,蒋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对沈天昔说,“大少,小少爷现在木兰湖,他……请你过去。”
木兰湖赌场是沈家最初的根基,通过几任家主的努力,到沈天昔手上时,木兰湖方圆百里都实受沈家控制。木兰湖对外是高级旅游度假村,而赌场却就设在木兰湖酒店的最高层。当初这样的设计令多少人明里暗里等着看沈家的笑话,可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去,它仍是金汤固若,屹立不倒,反倒成了沈家实力的象征。
沈天胤不爱赌,就算手底下也经营着两个赌场,如非必要他也极少涉足。可是今天,他不得不找沈天昔,沈天徵和魏初,以及埋骨他乡的那些手下,都在他的背后时刻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脊骨。
蒋先的话或许偏激,可是并不是全然错误的。
沈天胤费了点时间才让自己从那悔恨内疚里挣脱出来。他还年轻,就算这人生再可恨再绝望,他还是想活着。他不仅要自己活着,也要身边的人也安安稳稳地活着。
沈天昔来得很快,径自关上经理室的大门,把担忧的蒋先关在了门外。
L形的沙发上,沈天胤斜靠着扶手坐着,黑色的大衣扣子解开着,露出里面V领绒背心和白衬衣。他面无表情,以往灵动的双眼此刻其中只有茫然,像失了魂魄似的。
沈天昔心中一痛,看了看他搭上沙发背上的受伤的右手,柔声喊道,“天胤!”
闻言,沈天胤抬起了头,眼睛一眨,又是拒人千里的冷淡,嘴角勾起冷笑,“沈天昔!”
看来蒋先所言非虚,天胤正在气头上。不然以他现在的性子,是绝不会这样直呼自己的名字的!
沈天昔有些懊悔,也有些欣喜。沈天胤总是不咸不淡的,如今总算有了些反应,尽管激烈了点。
“你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不回家跟我说呢?”
“家?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沈天胤冷笑,“废话少说!沈天昔,我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要再动我的人!”
沈天昔坐到了沙发的尾部,仔细地看了看沈天胤,黑了瘦了,眼睛却更亮了。“天胤,你好好的,大哥自然不会动你的人。”
“我怎样才叫好好的?你给我个标准!”沈天胤怒极反笑。
沈天昔一怔。今天,这是要摊牌吗?标准?什么标准?叫他待在自己身边不许离开?能说吗?说得出口?他能答应?
“说啊!怎么,说不出口?我以为呢,你终究还是要脸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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